【边地纪事】南疆陵园:玫瑰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南疆陵园:玫瑰花儿为什这样红

讲述|李楠桦 编辑|田戈 推荐|臧雷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花儿为什么这样鲜?鲜得使人不忍离去,它是用青春的热血来浇灌。——题记

(一)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干部家庭,父亲曾是50年代的一名军人。我的青少年时代正处于十年浩劫结束前后、国家命运发生重大历史转折的关键时期,各种思潮复杂纷纭,各种观念激烈碰撞。由于我们年少无知,思想朦胧,一向比较严格的父母,规定我们三姊妹放学必须马上回家。做完作业后,往往搬出一大堆从纸厂旧书报中或在街边书摊上买回的书,要求我们认真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军队的女儿》、《红岩》、《卓娅和舒拉》、《星火燎原》、《雷锋日记》等一本本闪烁着时代光芒的不朽之著,虽历经磨难,破旧缺损,但仍深深吸引了我。保尔·柯察金、刘海英、许云峰、卓娅、舒拉、雷锋等一个个光辉的形象,照亮我净土般的心灵、鼓起我前进的风帆,从他们身上,我明白了人应该怎样去生活。带着对高尚的追求、对英雄的崇敬、对生活的激情,我每天都对着太阳微笑,尽管生活有苦有泪。

  1979年,震撼世界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拉开了序幕。前线的战况、胜利的捷报随着电台、报纸传遍祖国千家万户,同时也在我心底激起了不息的波澜。我细心留意着每天的报道,想象着那炮火硝烟的战场上惊心动魄的情景。我的心每天都在激动着、期盼着,为此常常上课分心,受到老师的批评。作为一个纯真的中学生,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我热爱和平但我更向往为和平而战的驰骋和壮烈;我仰慕英雄但我更崇敬为祖国而战的士兵和兄长。我背着老师和父母,每天晚上悄悄写下我的祝福、我的向往、我的希望、我的期盼,第二天利用上学机会,送进邮筒,把我的心带到那血与火中的战壕。我相信,我的祝福一定能飞向那冲锋路上飘扬的军旗。

   1984年,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在全国上映了。影片中那扣人心弦的情节一次次震撼着我心灵深处。梁三喜、靳开来、小北京、雷军长、梁大娘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走进了我的内心世界,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每当看到烈士那张带血的欠账单、那件留给妻子的从来舍不得穿的军大衣以及用烈士的抚恤金加上卖猪的钱凑齐的还账款,我常常潸然泪下,不能自己。还有那麻栗坡磨山怀抱中的座座烈士墓、淳朴勤劳的伟大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犹如无形的手攫住我几近裂碎的心,令我泣不成声。此刻回想起,我依然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正是这部电影,改变了我的人生。当年,我曾一次次下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去麻栗坡,看望长眠在那里的梁连长、小北京们,但是因为当时通讯、信息、交通落后,只知道麻栗坡在国境线上,靠近越南,非常遥远。加之当时父母每月的收入加起还不到100元,上有老下有小,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去麻栗坡看望烈士们”的愿望只能作为一个少女的美好梦想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但我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已经交给了麻栗坡,我的情、我的爱已系在了麻栗坡,我的此生注定与麻栗坡结下不解之缘。

  我后来当了工人,后来上了大学,后来进了机关,但我从不曾淡忘对麻栗坡的怀念和向往。我把对军人的热爱、对烈士的怀念、对幸福的珍惜,倾注在工作中、生活里。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资助过孤儿大学生,直到毕业。我帮助一位河南的老人解决了她多年未办妥的医保遗留问题。老人家万分感激,从河南专门带了一块牛肉干来感谢我,我再三谢绝,最后老人给我跪下,要我收下她的这份心意。

  雨果说:生活,就是知道自己的价值、自己所能做到的与自己所应该做到的。我爱生活,爱生活中善良的人们。因为,我心中珍藏着长眠于麻栗坡磨山那为人民的幸福而献身的英雄。

(二)

  2008年底,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文摘周报》上看到一篇关于麻栗坡烈士陵园及爱心人士朱效悯多年如一日,关心当年参战老兵、热情帮助烈士亲人的事迹报道。麻栗坡,又犹如一块陨石撞进了我心底默默燃烧了二十多年的火山口,喷射出难以抑制的烈焰。我热血沸腾,夜不能寐。第二天,我急切地在百度上搜索到“老山之眸空间”,拨通了老朱的电话,了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老朱向我推荐了原40师118团8连(中央军委授予“老山英雄连”称号)的任津平排长。任排长告诉我,他们正在筹备一个主题为“重走老山路,追忆战友情”的纪念活动,准备于明年4月28日在麻栗坡烈士陵园为烈士扫墓并重上老山。任排长热情地邀请我参加。到麻栗坡,这可是我二十多年的夙愿啊!我的兴奋,我的激动,不亚于当年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永远深深感谢任排长,是他引导我走进了“老兵”这个群体,是他帮助我实现了老山之行,走上了麻栗坡之路.

  4月28日,是当年参战老兵刻骨铭心的记忆,也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1984年的这一天,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将血染的红旗插上了老山主峰,夺回了被入侵者占领长达五年的国土,二十五年后的今天,我有幸站在这块鲜血浸染的红土地上,向安葬在这里的九百六十位不朽的英雄献上鲜艳的玫瑰——那是我心中的玫瑰!是我在心底用敬仰和思念浇灌了二十多年、用青春的激情和中年的深情培育了二十多年的玫瑰!

  玫瑰花,象征着友谊,象征着爱情。

  烈士墓,象征着神圣,象征着永恒。

  长眠于斯的烈士们——我的同龄人、我亲爱的兄弟,他们也曾经有过玫瑰般耀眼的梦想和憧憬,也曾经渴望玫瑰般热烈的友谊和爱情。生活的画卷在他们眼前刚刚舒展,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为了千千万万的母亲和孩子,他们义无反顾地奔向死神咆哮的战场,倒在了为捍卫和平与幸福的冲锋路上,他们用年轻的生命支撑起共和国安宁的蓝天,他们不朽的英灵凝聚成浩浩中华民族魂!

  凝望着阳光里一排排墓碑上,九百六十朵火一般的玫瑰在微风中摇曳。我知道,那是烈士的生命在燃烧!

  身后,群山逶迤,公路蜿蜒,梯田如画,炊烟袅袅,麻栗坡县城一片宁静安祥。一种远离尘世而身处圣地的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

  这是一座圣洁的殿堂。这里屹立着历史的巍然丰碑,回荡着民族的浩然正气,挺拔着人的傲然脊梁!

  在麻栗坡烈士陵园、在老山主峰、在与当年参战老兵们相处的每一天,我的心时时都在激动着。然而,在返程的列车上,当我独坐窗前,茫然地盯着路旁的树木、房屋急速向后移去时,我全然杳无了却夙愿后的喜悦和归心似箭的感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紧紧压在我的心头,脑海里挥之不去地盘旋着那麻栗坡烈士陵园中令人心碎肠断的帧帧幕幕。

  ——贵州大山里来的苗族老阿妈,端着盛满米饭的木碗,摆在儿子墓前,旁边放了一瓶不满的矿泉水。那是儿子生前想吃但不敢敞开肚皮吃饱的大米饭;是母亲走了几百里路,只喝了一小口,省下来留给儿子的矿泉水。家里贫寒,置不起香蜡纸钱。唯有半截蜡烛、两行浊泪。

  ——老山主攻团战斗英雄韩跃奎烈士的妈妈,端着儿子生前爱吃的炒猪肝,一边颤颤巍巍地一片一片夹起,喂在儿子墓碑前,一边哽咽着对儿子说:“儿啊,吃吧!这是妈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妈老了,走不动了,以后,只有靠你自己照顾自己了......”

  ——落日余辉里,冷寂的墓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位佝偻的老人,把儿子紧紧地拥在中间,雕塑般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眼前,一堆灰烬、半缕青烟、两道孤影。

   ——为共和国的安宁而留下终身残疾的老兵们以及一同从枪林弹雨中冲杀出来的老首长、老战友,七尺男儿在昔日同生共死、如今阴阳两隔的战友面前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此时,我想起一位二战阵亡的盟军士兵的墓志铭:“但愿,不要忘记!”如今,沐浴在和平之中的人们,有多少人能知道那场卫国守疆的残酷战争?有多少人能了解南疆群山中那一座座无言的墓碑?又有多少人能理解献子殉国、苦度残年的慈母泪以及幸存者的不尽伤痛?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为了已经走不动了的母亲不再牵挂;为了因贫穷因病痛因年迈二十多年一直未见到儿子的母亲不再舍命流血又饮泪;为了卫国伤残的老兵不再奔波劳顿,我要在走向麻栗坡的路上继续走下去!我会在每年清明时节,在每位烈士的墓前献上母亲的思念、战友的情怀、生者的祭奠以及鲜艳的玫瑰花。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使命。

  我知道,人,应该懂得感恩!

(三)

  老山、麻栗坡烈士陵园之行,翻开了我生活新的一页。

  每天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我深切地关注着烈士的亲人、关注着伤残老兵及当年的参战军人。我和长眠在南疆群山之中的烈士们同龄,为我们他们倒下了,因他们我仍活着。在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浓烈的感恩之情,我时常感到一种无形的责任压在肩头。我从不追求轰轰烈烈,也不甘于庸庸碌碌,我愿意用我滚烫的心和微薄的力,把最诚挚的爱献给我牺牲了的战友们、献给他们辛劳一生的母亲。他们是我生命中的重要部分!我多次通过民政部门了解烈士家人的情况、看望烈士的父母、逢年过节拿出自己的工资寄给烈士亲人、带着烈士的亲属到麻栗坡扫墓。生活忙碌而充实,我的心灵也一次次在生活的震撼中得到洗礼和升华。

  2009年7月,我去看望陈定书烈士的母亲。陈妈妈八十岁了,患有多种疾病,右眼失明。小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剩下儿媳和年幼的孙子。当我见到她时,老人赤着脚刚从菜地里除草回来,衣服破旧,一身疲惫。当老人接过我在麻栗坡烈士陵园拍摄的陈定书烈士墓的相片时,端在胸前久久凝视,许久,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皱纹深处的眼角涌出。老人告诉我,以前家里穷,没钱去看儿子,现在生活好了,但自己也年老多病,坐车就头晕,不敢出门。所以这二十多年,朝思暮想,却不能去儿子坟前看看。老人嘱托我转告其他的战友,有空帮她照看一下陈定书并告诉他,家里都很好,政府也关心,让他安心瞑目,不要牵挂。我饱含热泪,答应陈妈妈,我会年年都去麻栗坡,代老人家看望儿子,烈士虽然走了,但我们都是您的儿女。

  握着老人树皮般粗燥的双手,我心潮难平,烈士啊,对于祖国,你是士兵;对于母亲,你是一切。为了边疆母亲的安宁,有多少烈士的伟大母亲,献出了心爱的儿子,留下了凄凉的晚景,生活的苦涩自己默默咽下,无怨无悔、无索无取。什么是大爱?大爱无言!

  透过泪水婆娑的眼帘,山村星落般的农家小洋楼中,这座岁月斑驳的老房显得那样刺眼、那样厚重。眼前,站立在黑土地上的母亲宛如屋后的大山,是那样的苍老、凝重、平静......

  无以回报,我将继续走向麻栗坡——为了母亲的嘱托!

  我拥抱生活,生活回馈我许多!

  在老山潮湿的猫耳洞里,我触摸到“老山精神”的时代脉搏;在烈士的遗物前,我体会到“理解万岁”穿越时空的震撼;在昔日的丛林战壕间,我感受到当年的弹飞炮啸、英雄的慷慨悲歌。我极力去读懂那一个个不朽的生命,用心去感悟那从炮火硝烟中过来的浴血将士的博大情怀。越深入了解,越细心体会,我越强烈地感受到他们依然是我们“新时代最可爱的人”、中国军人的骄傲!?

  解放军著名英模人物、原老山主攻营臧雷营长,当年执行大小作战任务六十多次、十二次死里脱生,两次负重伤,多次次负轻伤,三级伤残军人,被党的总书记誉为“当代青年的楷模”。多年来,他坚持宣传“老山精神”、“理解精神”,常年拖着伤残的身体,走基层,说理解,在全国各地演讲七百多场;开公司,办基金,为扶助困难烈属和困难伤残官兵竭尽心力。三十年来,他带领烈属及各界人士以及原所属部队人员六十多次到麻栗坡、西畴、文山祭奠战友,他发起的“理解万岁行动”足迹遍及全国近五十个烈士陵园和烈士纪念地。他最想做、正在做的事,就是“为烈士母亲献上儿子的孝心,为伤残战友伸出班长的胳膊”。臧雷作为一个年过花甲的高等级伤残老兵,至今还在为烈属、伤残官兵拼命的四处奔波,以致照顾不了在家的妻子、生病的老人、上学的孩子和自己的身体。

   ——原14军40师指挥连指导员李建国,1979年入伍直到1987年底因战争伤残告别军营,他经历见证了那场卫国守疆战争的大部分过程。回到地方工作以后,他怀着厚重的历史责任感和对战友的怀念,克服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四处辗转,搜集整理了大量珍贵翔实的历史资料以及他在烽火岁月中留下的一百四十多篇战地日记,以非凡的毅力,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耗时三年,写下了洒洒一百万字的鸿篇巨著《永远的丰碑》,向历史、向烈士、向世人作出了负责任的交代,展示了一个老兵的坚韧和忠诚。

  ——原老山主攻连突击排排长任津平,告别战场后,多年来,一直怀着深厚的感情,默默无闻地关心着全连十八位烈士的亲人和伤残战友。尽管自己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十分简朴,仍挤出工资,辗转数省去看望每位烈士的家人。每年,他都要带领战友及爱心人士到老山或南疆各个烈士陵园去扫墓,为战友的墓碑镶嵌瓷像。他坚持收集整理当年的珍贵资料,用摄像机记录下一个个感人的场景,热情宣传牺牲的战友,弘扬“老山精神”。

  还有许多、许多这样的老兵......

  他们是这个伟大时代的风流人物、共和国一代军人的风采!

  走近他们,你会看到列列英雄正在豪迈地行进,你会感到“老山精神”正在天地间激荡,你会听到时代的口号振聋发聩——理解万岁!

  有时,我常常会为自己没能从军而终生抱憾,尤其在与当年参战老兵在一起的时候。

  难忘2011年11月8日,我见到了当年的老山主攻团团长——一位从战火硝烟中走出来的共和国将军,记得是在吃饭的时候,有人问我以前是哪个部队的,我哑然无语,这时将军对我说:“告诉他,你就是咱118团的兵!”。我当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好,只顾点头同时在心底默默地向老首长行上一个庄重的军礼!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因为,从这一天起,我成为将军特批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第14军40师118团的一名编外士兵!

  生活是美好的。我感恩生活,感恩我生命中每一个应该感谢的人!

  难以释怀,我将继续走向麻栗坡——为了不能忘却的纪念!

(四)

  岁月无痕。欸乃间,老山的苍松又增添了七道年轮,麻栗坡烈士陵园的九百六十朵玫瑰依然年年盛开。

  七年间,对于我选择的路,也有人投来不解的目光。一位朋友在QQ空间相册里,看到我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的照片后,打电话对我说:“难道你的钱用不完吗,干嘛花在这些地方?与其你有时间去看不认识的人,不如到处去旅游也好呀。”对此,我说什么好呢?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人生在世是做人,不是做事。我从来就没想过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去年“4、28”,在麻栗坡,有记者问我:“你做这些事,又花钱又费时间,你觉得有什么愧疚吗?比如对家人。”记者的话象针一般,触到我内心深处的隐痛,勾起我对最不愿提及的往事的回忆。作为女儿、妻子、母亲,我对家人确实有着太多太多的愧疚。这几年间到麻栗坡,有好几次,正值我现已去世的父亲患癌症及糖尿病住院,需要我陪伴照料的时候。尤其,今年清明在麻栗坡,我非常害怕听到我的手机响,害怕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因为,此时我的父亲正在死亡的门口挣扎,随时都有永诀的可能。而我每次向单位请假,都是借口到医院照顾父亲。每次临行前,我又不忍心告诉风烛残年的父母及上学的女儿,只有我的丈夫默默地陪着我,把我送上南去的列车。

  我丈夫是在当下乡知青时扁担下面压出来的党员,为人正直,了解他的人评价他是个凤毛麟角的干部、“操正步的人”。和大多数当过知青的人一样,他知道生活的艰辛和农民的疾苦,平时对生活的物资要求很低,衣服、鞋袜旧了破了,总舍不得丢掉。然而,当我奔赴“5·12”大地震灾区做志愿者;当我每次前往云南边陲为烈士扫墓,他总是把所需的费用提前充足地放在我的包里,为我准备好行囊,把我送上车,总是对我说:“放心去吧!不要牵挂家里。也代我尽点心意。”我知道,我这一走,又把所有的家务以及对老人的照顾和孩子的学习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和丈夫都属工薪阶层,现在我俩每月工资加起也就几千元,上有长期患病的老人、下有读初中的女儿。从四川去云南麻栗坡,我经常是坐一、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再换乘汽车。长途奔波使我腰疼得直不起来,晕车使我一整天什么也吃不下,喝一口水都要吐。有两次甚至是连续坐了近二十个小时的汽车,凌晨一点、三点到昆明,天亮后又和任排他们一道去了麻栗坡。能节约的地方,该节约就节约一点。能克服的困难,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我和丈夫在生活上都是喜欢简单、不爱攀比的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烈士,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我所在的工作单位属窗口部门,请假休假都得根据工作需要统筹安排,审批严格。所以,我每年到麻栗坡扫墓都是请年休假去的。平时,看望烈士家属及伤残老兵,则是利用节假日、周末休息日,在别人打牌、逛街、游玩的时候。在旁人眼里,我整天乐呵呵的,似乎不知愁滋味,其实,我也有着常人的烦恼,最近一、两年,随着年龄增加,我年轻时当排球运动员,训练中留下的旧伤隐隐复发,疼得晚上整夜睡不着觉。右腿只要蹲下去,就站不起来,用劲扳时,膝盖会发出“咔、咔”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医院诊断是有三节脊椎发生较严重的椎间盘突出以及半月板磨损严重。

  有一天,我不无伤感地对丈夫说:“我这伤是治不断根的了,只是不知以后到麻栗坡,还坚持得了几年?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啊!”丈夫指着床边一大摞叠放整齐、尚未织完的围巾,对我说:“天冷了,你为烈士父母织的东西还没做完,需要你去做的事还很多呢!放心,会好起来的,即使有一天,你行动不方便了,我陪着你去,实在不行,我们就在麻栗坡租间房子住下来,给烈士守墓。”

  诚哉!斯人,壮哉!斯言。知我者,丈夫也。我把头轻轻靠在丈夫肩上,任泪水滂沱如雨......

  东方欲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楼下,树丛中,晨练的人群里正飞出优美的旋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鲜?......她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她是用青春的热血来浇灌......”听着这熟悉的歌声,我仿佛看到麻栗坡烈士陵园上空——凝重的墓碑,火红的玫瑰,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得令人震撼的生命礼赞图!

  带着美丽的心情,我张开双臂,去拥抱新的一天的开始。

  老兵不会倒下!

  老兵正在行进!

南疆陵园烈士墓插上的火红的玫瑰花

李楠桦在陵园为烈士插玫瑰花

与老山首战师长刘昌友在国殇墓园

与战斗英雄史光柱国殇墓园

与麻栗坡的爱心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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