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印象:豆蔻花心
睡梦中,我的一个朋友说,杜牧是天下第一嗜睡之人——“十年一觉杨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一觉睡了十年,在青楼的歌舞里,在豆蔻的花香里,在女人的臂弯里。
我另一个朋友说,杜牧是杜佑之孙,杜佑是唐的三朝宰相,如果给杜牧做基因化验,定会检出些衙内因子、八旗子弟的血型。
听到衙内二字,惊得醒来,直为杜牧叫屈,杜牧断断不能与衙内汇在一起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哪里有如此雅致的衙内;“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何处寻得如此深沉的八旗子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哪一个又能如此激越!
诚然,从血统看,杜牧有着贵族承袭,且出入妓馆,上下青楼,踱柳穿花,揽香怀玉,确乎。然而,细数历朝,凡是有几分“贵族”血统的,有几人能洗得干净自己每一寸皮肤,又有几人真个清醒之人。只不过,杜牧更直率些,更天真些,更傻气些而已。杜牧不会打着亮亮的君子的旗,干暗暗的摸鸡偷狗的事。
杜牧的文人修长的臂膀是一段长春藤,如果不攀援在青楼的窗前,他的心便会委地而死;杜牧的唇是一朵清晨的豆蔻花,不饮几滴朝露便不会开放;杜牧的眸子是夏夜的流萤,甘愿让女人的“轻罗小扇”捕到,换得几许笑声。
贵族是他的出身,率真是他的血型,细腻是他禀性,女人是他的命运,激越是他时燃时熄的心火。给文学贴商标的史书上,把李商隐与杜牧连在一起,合称“李杜”,有几分道理,可细细一品,好象义山叫的牛奶不加糖,而杜牧不但叫了加糖牛奶,还叫了一客四川小菜。
唐朝的诗会上,前后桌坐着两个姓杜的,前面一个阴着脸枯坐着——一杯淡酒难下肚,胸中装着饥寒人;后面一个春风拂面,笑语盈盈,“停车坐爱”“青楼晚”,“楚腰纤细掌中轻”。
这便是杜甫与杜牧。
我走过去跟二位一人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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