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恽寿平晚年精品《山水花卉册》（十开）
清 恽寿平 山水花卉册 成交价417万元
【作品鉴赏】
此套恽寿平《山水花卉册》，为其晚年精品。全册共十页，五页花卉，五页山水，末页为吴湖帆题跋。各页均有自题诗或图名。五页花卉分别绘：牡丹，自题七绝一首；桃花，自题“临徐 嗣春风图”，自题七绝一首；蝴蝶花和绣球，自题“娇春双艳，苕华馆制”；腊梅，署款“甲子春三月，南田寿平拟古十种”。五页山水分别为“拟赵伯驹花溪渔艇图，自题七绝一首；仿方从义云山图，自题“方壶用意飘洒，烂然天真，脱去町畦，超于象外，画手之龙变者也。南田客”；抚曹云西风林晚霞图，自题五绝一首；临刘寀琳池鱼藻图，自题“琳池鱼藻，临刘寀本”；临赵孟罾奴春色图，自题七绝一首。末页吴湖帆题跋：“乙亥秋日向陶庵先生借观至梅景书屋，吴湖帆、潘静淑合临一本，并志眼福。”鉴藏印记有“颂阁所藏”、“陶庵经眼金石书画”。据册中自署年款，知作于康熙二十三年甲子（一六八四年），恽寿平五十二岁。考查藏印，“松阁”即徐郁之字，徐郁（一八六三年-?），字颂阁，嘉定（含属上海市）人，同治元年（一八六二年）状元，官至协办大学士、礼部尚书。工书，画花卉工秀，直入蒋廷锡室。间作山水，亦清绝。“陶庵”，即陈宝琛，他是清末民国初期著名的金石学家、收藏家，做过宣统皇帝的老师。其后人亦作“陶庵”。
吴湖帆跋提到他与夫人合临过此册，倘能找到此临本，两相对照，既能证实所存恽本是否原本，也能辅证恽画是否属真迹。所幸在今年七月嘉德拍卖会上，居然出现了吴湖帆夫妇的合临本，两册加以对照，画面物象、布局、笔墨几乎完全一致，唯临本更见新艳；所题诗、跋和款也完全一样，唯书法带不同的个人风格；从画册本身的风格和水平来看，也与恽寿平这一时期的面貌吻合无间，并体现晚年精熟的艺术造诣。恽寿平于康熙二十二年（一六八三年）五十二岁时，携妾与子返回家乡常州，在白云溪渡口南岸建“瓯香馆”，至康熙二十九年（一六九Ｏ年）五十八岁逝世，一直定居于此，时而也出游苏州、常熟、宜兴、无锡、昆山、杭州等地，为其极晚年时期。六、七年内他潜心从事书画创作，艺术上也日趋精熟。他创造没骨写生花卉画更加炉火炖青，并从中年时的沉厚、鲜丽转向淡雅、清逸，凸现“清如水碧，洁如霜露”的特色。这套绘于康熙甲子（一六八四年）五十三岁的《山水花卉册》，五本花卉就反映了这一特色。其中桃花、腊梅、蝴蝶花纯运没骨法，和色彩渲染出花瓣形态轮廓和浓淡深浅，再勾点出花蕊和花托；牡丹、月季、绣球则用极淡的色线或墨线轻勾轮廓，再以色彩细致晕染；花叶亦以没骨显外形，线勾见筋脉。用色甚轻淡、清雅，下笔极简逸、柔细，笔、墨、色融和一体，深传花卉自然卓约之姿，将设色没骨法推进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其出色的创新成就，诚如至友王石谷在恽寿平《国香春霁图轴》题跋中所评：“北宋徐崇嗣创制没骨花，远宗僧繇，傅染之妙，一变黄筌勾勒之工，盖不用墨笔，以彩色染成，阴阳向背，曲尽其态，超于法外，合于自然，写生之极致也。南田子拟议神明，真能得造化之意，近世无与敌者。”试观恽氏康熙十四年（一六七五年）四十三岁所作的《山水花鸟图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和康熙二十六年（一六八七年）五十五岁所作的《花卉图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前者用笔趋精细，设色较鲜丽，属典型中年风格；后者笔法变更简练，运色亦淡雅，呈晚年面貌。五十二岁所绘此册，甚接近于后者，尤其腊梅画法极为一致，可证此册为晚年之迹。
册中的五开山水，其中“琳池鱼藻”实用花卉之法，游鱼、荇藻均运没骨法，与五十五岁《花卉图册》中的“鱼藻图”页甚相似，唯稍见繁细。四开山水，仿方从义的“云山图”，水墨滋润，运锋园润，深得方氏兼宗米芾、董源的画法之长；抚曹知白的“风林晚鸦图”，笔法尖劲，墨色明洁，树姿奇兀，又颇具曹氏承李、郭传统的笔墨特色；临赵孟畹摹袄奴春色图”，干笔墨的山石和洒脱如写的竹叶，则反映了恽氏深悟赵氏枯木竹石法之要诀；拟赵伯驹的“花溪渔艇图”，却别具宋元青绿山水画之意韵，青山红树，绚丽清雅，这在恽氏山水画中是很少见的。诸页山水既各具一格，又同呈细秀、清润的个性特色。表明恽寿平的山水画转承多师，南宗、北宗兼学，并深得各家之长，同时又“出以己意”，别具简逸清新格调，自成一家。联繋恽氏四十三岁所作《山水花鸟图册》（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山水有仿方从义云水烟雨、摹巨然古木寒鸦、拟赵孟詈煜记秭?⒘俣?聪?叫新谩⒎绿埔?强录苯е钔迹怀墒炱谒?鳌痘ɑ苌剿?疾帷罚ū本┕使?┪镌翰兀??剿?嘤蟹旅准以粕酵肌⒎吕畛缮揭跻寡┩肌⒆诨乒??稠油肌⑹φ悦项、管道昇、王蒙合作松竹坡石图、近倪瓒的秋树亭石图等，其泛宗诸家、取其精髓、融以己意的画学途径是一致的。可见，恽寿平的山水虽不及花卉，但他对山水画孜孜不倦的探求和取宏用精的路数，是令人敬佩的。此册山水之精妙，既表明他至晚年都未放弃对山水画创格的追求，也显示其已达到的艺术水凖。故王石谷很倾服恽氏的山水画，赞其“真能与古人把臂同行。”（清王石谷《清晖画跋》“题恽寿平《修竹远山图》”）恽寿平也对自己的山水画颇为自信，曾自评曰：“出入风雨，卷舒苍翠，走造化于毫端，可以哂洪谷，笑范宽，醉骂马远诸人矣。”（恽寿平《瓯香馆集补遗画跋》六）
恽寿平这套《山水花卉册》，作为晚年代表作和精品，得到吴湖帆先生青睐，并夫妇合作悉心摹之，看来自在情理之中。（故宫博物院研究员 单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