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个真实的故事
春暖花开
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没有名字，也没有诨名。
他出生在一个大山中的某个小山村，很不幸的是，他生来就是一个残疾人。他刚出生的时候，眼睛晶莹透亮黑乎乎地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可是他的小手都是翻着长得，还参差不齐，他的脚掌亦是如此。他的父母为此很悲痛，幸好他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家里排行属他最小，本该是可以享受到诸多兄弟姐妹的宠爱的，可是这样天生的畸形，让大家对他充满了怜悯，甚至有时会有家人不耐烦的嫌弃。
在他的哥哥姐姐逐渐长大的过程中，悉心照顾他的父母也渐渐地老了。他自有记忆起，就是每天吃完早饭后，便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挪移到家门口的那个专属于他的竹板椅上。在他挪动脚步的时候，他的双肩也跟着倾斜，旁人看着都不忍心。但是他那全身上下的扭曲的形象和他脸上淡然的表情及其地不相符，大家都觉得这是他对生活死了心后的无所谓。
他每天都坐在破旧的家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午饭和晚饭也是在外面吃的，他坐着的那个竹板椅前有一个小板凳，那便是是他的“饭桌”。他吃饭的速度特别地慢，因为手指太不灵便，他每动一下手指，全身都会抽搐一次。但是他每次都会尽量地露出平和的表情，一口接一口地舀着饭菜，然后再缓慢地塞向嘴巴里。有的时候，他的家人都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外的时候，家里养的那几只鸡就会放肆地跳到他的饭桌上，张狂地啄着他碗里的饭菜，那些鸡吃饭的速度和神气，仿佛是在向他示威。而他，却总是在那样的时候停止了进食，默默地略带微笑地盯着这些鸡，看着它们将自己的饭菜一点一点地吃光。而每次他的父母看见了这一幕，总会火冒三丈，大骂他不孝，不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粮食；有时村里路过的人撞见了这一幕也都会摇着头叹着气，说他自身都难保却还故作大气。
他对于任何人的评价都是默不作声的，但是每当他父母或是兄弟姐妹们说他的时候，他的眼睛总会莫名地湿润。久而久之，他的家人也便体谅他，不再说他了。他的母亲，则会在任何有空闲的时候，都会坐在他的身边，帮他驱赶着那些爱抢食的鸡。夏天热的时候，母亲会帮他摇着蒲扇驱赶着蚊子；冬天冷的时候，母亲会为他准备好烘火的小炉子，还不时地为他拨动着炭火.........
他心里知道，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最心疼他的，他很感激他的母亲，很想为他的母亲做点什么，以报答母亲的多年艰难的养育之恩。
可是他一直都找不到一丝的希望和机会，他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走路，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运用手指，甚至他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是众人眼里的怪胎，熟悉的人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所以除了他的母亲很少有人会和他说话，包括他的家人。他的家人总是那样地忙，在那个贫穷的小山村，大家都是早出晚归地辛勤劳作的，他不怨他们，只怨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连一颗花生都不能剥，连一束棉花都拿不动。
每当他独自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凳子上时，他的心里总是酸溜溜的，眼睛总是湿润润的。他看着眼前的公鸡和母鸡嬉闹着，看着屋前的粪堆上各种虫子争相地叫嚣着，看着粪堆后边那一座接一座的绵延的高山，总忍不住哭泣。
他多想像别人那样，去那山上转转，去那山外的城里看看。哪怕仅是出一下这个小山村，也是好的。可是，这一切，于他，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每天重复地看着日出日落，看着红彤彤的太阳从山头慢慢地移到山尾。
有一天，一群很奇怪的人从他的家门口经过。他好奇地盯着他们看，欣喜极了。因为他们的穿着打扮是那样的鲜亮，他们的身躯是那样的丰满红润，他们的皮肤是那样的白皙。这些都是他从未见过和想象过的。
那群人同时也在盯着他看。不久，那群人的眼中便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一个带着黑墨镜头发油亮的中年男子走向了他，和他说着一些神秘的话语，他被深深地吸引了，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之感！
原来，这群人愿意将他带出山外，去城里生活。而且，他们还许诺给他家人一大笔钱。他为此兴奋极了！他终于可以报答他劳苦的家人了，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小山村了，他终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他的母亲知道了这事后，坚决不同意。 他母亲满脸泪水地说这一辈子就算是累死穷死也不会将他卖给别人。
他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哭声，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可是，他的去意已决。他觉得他的这一辈子不能够一直待在这里剥削着父母家人，他一定要为他们做点什么。而且，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传说中的城市里去看看。
他忍着内心的煎熬，跪下来求了他的母亲，求他母亲答应他，满足他的愿望。
他的母亲死活不同意。
他也发怒了，还大哭了，甚至以死来威胁。
他老实的单纯的苦难的母亲实在是拗不住他，加上众人的劝导，最终同意了。
在那个漫天红霞的傍晚，那一群人如约给了他家人一大笔钱，那笔钱足够他们一家人在这个小山村生活一辈子了。他欣喜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激动极了，开心极了。原来他的价值这么大，他竟然可以给家人带来这样一笔收入。
在离别的愁绪还未漫延到他的心头的时候，他便被人扶上了一辆大货车上。货车上，还有许多和他类似的残疾人，他们有的甚至连手脚都没有。原来情况比他糟糕的人还有这么多，他不禁感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丝幸运的。
坐在货车上的感觉真好，阵阵凉风拂过他的脸庞，那一座又一座的山在他的眼前飞驰而过，天上的云也跟着他跑。他兴奋极了，觉得幸福极了。直到夜幕来临，月亮跟着跑的时候，他的美妙感觉到达了极致后，他便开始思念自己的母亲了。
夜晚货车依旧在那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地前行着，他有些饿了，可是没有谁给他食物吃；他有些冷了，可是也没有人给他送来一床薄被。他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伙伴，他们一个个地背靠着背打着盹儿，深蓝色的月光洒在他们脏兮兮的脸上。
第二天终于到了城里，一切都是那样让他惊奇，他总是目瞪口呆的。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美丽的地方，他看着干净的街道两旁那颗颗茂盛整齐的数木，看着那道路两旁整整齐齐的草坪，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成片的花儿，快乐极了。他真想跳起来为这些美妙的景物鼓掌，他真想立即就和自己苦难的母亲分享一下这些巨大的喜悦之情。
一排排的高楼大厦从他眼前飞驰而过，看得他眼花缭乱；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和那一个个穿着亮堂的帅气小伙，不住地映入他的眼睛又消散。
他趴在车上，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不住地感叹着，忘记了饥饿，忘记了自己的残疾，忘记了一切。此时，他的心中满满的全是喜悦。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停在一个空白的场子上，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们被那群人凶狠地敢下了车子。接着，他们狠狠地用鞭子抽打着他们，打得他们满身伤痕，他痛得哇哇直叫。他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遭受这样的痛苦，他的眼泪不停地流着，跪在地上，用他那残疾了的手护着他的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笑眯眯温柔和善菩萨一样的这群人，此刻会变得这样猪狗不如。他无助地挨着打，忍着饥饿。被关了整整一天，不给吃一口食物，一口水。
夜里，他冻得直发抖，有时还会有长得肥嘟嘟的老鼠冷不丁地爬到他的身上。他彻夜难眠， 他很想念他的母亲，想念那个贫穷的小山村，想念那山前的日出日落，甚至想念那一群和他抢食的鸡们。
然而，他现在是身不由己的。他很快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几天之后，他和他的同伴们便被车子拖去各个角落，面前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碗。他跪在那里，眼神凄迷地看着来往的行人，看着饭碗里逐渐增多的好心人赠与的钱币。
他感激这些给予他钱币的人，也愧疚这些钱币没有一个好的真正的归宿。
现在，他的生活从坐着看庭前日出日落转为跪着看人来人往了。他知道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他的愿望也得到了满足，他的人生无憾了。为了不让这群人找自己家人的麻烦，他每日都乖乖地跪在那里，虔诚地祈求着被人赠与钱币........
时光一日一日地悠悠地流走着。
他由最初的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的乞丐慢慢变为一个沧桑的中年乞丐了。经过这段凄苦岁月的折磨，他的眼睛变得一点光泽都没有，他像一座枯槁的雕像，在日里，在夜里，守着那个破碗。
一天，一双穿着破旧的鞋在他面前伫立了好久好久，迟迟没有挪动，也没有往他面前的破碗里仍钱币。
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一位白发苍苍的脸上满是沟壑的老妇人老泪纵横地在看着他。
他大哭一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这个日夜思念的人。
作者简介：暗香如故，湖北人，文学爱好者，老师，爱看书，爱写文，善于从生活中寻找灵感，抒发情感，作品散见各类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