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妹与电视机
三妹与电视机
电影是电视的前身,电视是电影的今世。村里第一次看电视除了走不动的老人外,几乎全村出动。小孩为了省几毛票钱,个子大的有的爬到剧乐部四壁的墙头,个子小的有的拉着大人的衣襟让大人带进去。黑白电视的屏幕比电影小多了,一张大人电视票要五毛钱,小孩半价,可第一次要进俱乐部看电视的人依然摩肩接踵。站在后面的人群像长颈鹿一样伸长脖子哪怕看到的只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也要等到电视散场才舍得回家。三妹和我不大不小,买不起票,只能在俱乐部外面听着隐隐约约的声音徘徊一晚上。
小时候我家是个大宅院,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有二三十个。白天,一大群孩子在家玩捉迷藏,办过家家,到田里摔土炮,下河摸鱼,上山采野果……晚上在大厅里女孩学演戏,大家拿一条丝巾,长相漂亮的当小姐,不漂亮的当丫环,几个小男孩乘机捣乱。玩累了就坐在大厅两旁宽一尺,长八九米,厚五厘米左右,重五十公斤左右的椅子上聊天,看星星、看月亮。大一点的男孩,拿一把手电筒到村前村后东游游,西逛逛。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有三个大哥哥玩累了回家时想来搞恶作剧,抓了几个个箩子套在头上,冲到大厅,吓唬小弟弟、小妹妹说:“大脚鬼了,毛茸茸来了。”吓得我们魂飞魄散,把屁股往后挪,身子往后仰,松木椅往前倒,重重地砸下去,一个大哥哥脚上大拇指被砸断了一个。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小村庄头脑灵活的人们可外出做生意 。镇上的工作人员在假期也可回家种点田地弥补家用。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八十年代初,为了改善小孩娱乐匮乏的状况,一位当村长和一位在信用社工作的堂伯出资买了一台11寸的黑白电视机,为了信号强一些,他们把摆放大厅的桌子搬到大厅尾,找了几根铝线拧成两股,上面挂两个易拉罐,一个简易的天线做成了。天线的一头挂在竹竿上,一头接在电视了。主人一旋开关,新闻联播开始了,孩子们屏息凝视,盯着屏幕看到夜深人静才散。电也是用他们的。吃完饭后大家就早早地来到大厅,小孩坐前面的方凳,大人坐在后面的长椅上看电视,主人不开电视,其他的人都不敢先开。如果晚上主人早睡,看到最后的一个人把电视关掉就可以。大人们通常在开电视前海阔天空地聊一会儿。小孩子做一会儿游戏。一大宅院的人其乐融融。但在那“物以稀为贵“的年代里把电视弄摔了就是闯了弥天大祸。
一天晚上六点左右,天线低垂,大厅里飘荡着电视里女高音嘹亮的歌声,吃过晚饭的孩子们早就排成几排看电视,三妹乐呵呵他驮着“鸭公主”从后厅出来了――一位堂姐夫养有几百只鸭子,他的一周岁多的女儿人家送她的别称。“鸭公主”坐在三妹的肩膀上翘着白胖胖的小脚丫,两只小手被三妹紧紧抓住,“鸭公主”比三妹高出一个头。平常天线低垂着,小孩可以自由出入,大人要低头弯腰才能通过。三妹才八岁,一点也意识不到危险,路过天线时她像往常一样像前走,“鸭公主”头碰到天线,天线连着电视从桌子上面重重地摔了下来,大家都傻眼了。堂姐急忙把女儿抱走,三妹吓得“哇”一声大哭起来。电视的主人堂伯连忙把电视捡起来又重新接上天线,还好,电视完好无损,声音和图象照常。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还在吃晚饭的父亲闻讯从厨房冲出来,一向和蔼可亲的他从柴堆里拔出一条竹枝,把三妹拉到楼上让她吃了一顿“粉丝炒肉条”。我无心再看电视,也跟着他们一起上楼,听见三妹被训斥了一晚上。记得那时父亲说了一句重话:“如果今晚电视被你弄坏了,我们拿什么赔,你的骨头会绵”三妹虽小,她也知道四百元的电视对几十元学费还要东挪西凑的我们意味着什么,她不停地啜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看着抹眼泪的三妹和怒气冲冲的父亲,我心像刀割一般难受。还好两位伯父仁慈宽厚,他们都没说难听的话,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第二天几位堂伯母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在为三妹捏一把汗。
后来父亲与世长辞,我们家与买电视机更无缘。电压低的时候三妹和大家一起三五成群到邻居家看。再后来几位堂伯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搬到附近的新房子去了,电视机也跟着搬走了。三妹和我实在忍不住了,有时晚上到隔壁堂哥家里看一会儿。堂哥堂嫂也很热情,到播放连续剧的时候,我们没到场,有时还会叫我们。但母亲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房间里熬过漫谩长夜。
1997年农历二十七,一场大雪下下耒,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几只麻雀不怕冷,站在柿子树的枝头上瞪着大眼睛惊奇看着这个洁白的也许它们从来没看到的世界。在雪天里我顾不上手脚冻僵,忙着杀鸡宰鸭。住在附近的堂伯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说我三妹在电话里说将买一台彩电回来。我们异常兴奋。
到了下午两点多,冰雪初融,平时省吃俭用的三妹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终于包了一辆的士,从福州买了一台福日公司促售彩电回来了。堂伯堂哥帮我们把彩电抬回家。请师傅安好闭路线后,第二天中午我们家的彩电就开始工作。住在附近的几个堂姐妹听说我三妹买了台20寸的大彩电回来,她们也来观看,几个小孩在房间津有味地看起来。因为是年终,我和母亲看了一会儿又去忙活了。母亲可能想起这些年来家里没电视机的心酸,一边拔鸭毛一边自言自语:“还好女儿也争气,我家也有电视了。”可话音未落,弟弟妹妹冲了进来说:“电视坏了,声音、图像都不见了。”我和母亲半天才反应过来,出去摆弄了半天电视机还是一团漆黑。把在别人家串门的三妹叫回来,她也傻了眼。我们不甘心,去请了位电工。电工说:“可能是产品堆放的时间久,高压包烧了。”要保修也只能抬到福州。我们一心期待在自己家看春晚的美梦还是破灭了。三妹的心情比我们还低落。
1998年正月初三我们雇了一辆三轮车把重百斤的电视机运到另一村子,再装到一辆公共汽车上运到福州,又雇车运到福日彩电公司。工作人员问明情况后告诉我们:“可以等半个月后维修完再拿,也可以换一台新式能收到90个频道的新式彩电回去,只不过新款式的价格贵三百多元。”我们经不起更多折腾了,三妹咬咬牙又补了三百多元钱买了台新式的彩电让我押运回家。
从次,母亲有了彩电,即使儿女们不在家,她也不再那么寂寞了。她虽然不识字,但能听懂普通话,彩电就像陪伴她身边的儿女。彩电给她短暂生命里的最后一年的时光增添了不少欢乐。
前年一个深夜,手机响了,三妹说:“大姐,姐夫什么时候回家,叫他车开过来帮我把25寸的彩电抬回去给叙叔看。我们家的房子要拆迁了,这废然大物占地盘,我们要买液晶电视。你们就帮帮忙,帮我把25寸的旧电视搬回家给叔叔看。”她的热情劲让我和先生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先生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终于把被淘汰的彩电送给了叔叔看,叔叔笑得合不拢嘴。
从弄摔电视、买电视、送电视几件事中,三妹也从一个毛头的小孩长成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每次回家,大家谈起她和电视机的事还是忍俊不禁。触碰临时天线弄摔电视的事一去不复返了。人生越来越老,日子越过越好。但三妹与电视机的故事还是萦绕在我的心上,那淳朴善良的父老乡亲的音容笑貌也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熟悉的旧时电视主题曲仍在耳边飘荡。往事镌刻心中。
插图/王璐迪
本平台第一本散文精品集,2018年8月全国公开发行,每册定价人民币68元。联系人:琅琅,微信号LANG2672;电话18201110689
作者简介
林彩贞,曾用名林彩珍,笔名微微,福建省古田县人,微信号:LCZ020521.散文《风雪日归图》获全国青年作品纪念奖,《生日》获跨世纪新人组委会优秀奖,小说《今天到底谁派头》获黄鹤杯情爱选拔赛二等奖。喜欢诗歌,爱好文学,喜笔耕。
长|按|二|维|码|关|注
以爱与青春为名,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主 编:冬 歌
执行主编:蔡泗明
责任编辑:吴秀明
邮箱183074113@qq.com
征稿
征稿要求:散文、杂文、小说、诗歌等,一般在四千字以内。必须原创,必须首发,欢迎自带插图和配乐,15天内未收到用稿信息的可转投其它自媒体。文责自负。
稿件请用word附件形式发至:183074113@qq.com,并注明姓名、笔名、微信号、作者简介及照片。从即日起,给作者发放稿酬,文章刊出一周后通过微信发放,请加主编微信hyd196711。稿费全部来自赞赏,20元以上(含)的80%发给作者本人,其余留为平台维护。七天内阅读量超过一千的,另奖励20元;超过两千的奖励50元。
原创作品在本公众号刊发后,视为作者自动授权,本公众号有权择优稿件汇集公开出版。其他网络平台转载本公众号作品,需注明出处,否则,视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