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2月2日,英国著名哲学家罗素逝世。
罗素(Bertrand Russell,1872—1970)英国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历史学家、文学家,分析哲学的主要创始人,世界和平运动的倡导者和组织者,百科全书式思想家,是20世纪西方影响最大的学者和社会活动家。
罗素曾访问苏联,会见列宁;受梁启超邀请,他于1920—1921年间到中国讲学9个月,与中国的知识分子和各界人士广泛接触,推进了中国的新文化运动,“罗素热”风靡全国。
他一生著述七八十种,其大部分作品都能把理论的深刻性和表达的通俗性结合起来,其流畅清新的散文享誉甚高,1950年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
罗素相信:不幸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因于一种错误的世界观;而幸福是人的一种权利,是人们应该追求的东西。在《幸福之路》中,罗素把一些经由他自己的经验和观察证实过的通情达理的意见娓娓地归纳出来,制出一张献给读者的方子,希望无数感到郁闷的男男女女,能够在此找到他们的病案,能够凭着适当的努力变得幸福。下面节选其中一小部分供读者欣赏和思考。
一类幸福是对所有的人都敞开胸怀,另一类幸福则对能读会写的人情有独钟。当我还是个小孩子时,我认识一个掘井工,在他身上充满了幸福。他身材极为高大,肌肉极为发达,但是既不会读又不会写。当他在1885年得到一张国会选票时,他才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一个机构存在,他的幸福并不来自知识,也不是基于对自然法则、物种完善、公共设施公有权,而只是基于躯体的活力,足够的劳作和对石块这类并非难以逾越的障碍的征服。我那位花匠的幸福也是与他同种类型的,他一年四季与野兔作战,他说起这些小动物,就认为它们行事诡秘,诡计多端,凶恶残忍,只有同样的精明伶俐的对手才能和它们较量。我的花匠虽然已经有70多岁的年纪了,可他从不停息,为了干活,他还得每天骑车跑上16英里的山路,但欢乐之泉是取用不尽的,那源头恰恰来自“那些兔崽子们”。从情感的内容这一方面说,那些受过最高教育的人的快乐,与我的花匠的体验到的快乐并无不同;教育造成的差异仅仅是快乐的形式不同而已。成功的快乐需要困难跟随,即使在最后这种困难得以克服,但它必须使得成功在开始时没有把握。这也许就是别对自己的能力估计过高乃是幸福的源泉之一的原因了。那种自我评价偏低的人不断地为自己的成功感到惊奇,反之,那种自我评价过高的人则往往为自己的失败感到惊奇。前一种惊奇是令人高兴的,后一种则令人沮丧。因而明智的做法是既不无端地自负,也不自卑。对人的友善的关怀是情感的一种形式,但不是那种贪婪的、掠夺的和非得有回报的形式。后者极有可能是不幸的源泉。能够带来幸福的那种形式是:喜爱观察人们,并从其独特的个性中发现乐趣,而不是希望获得控制他们的权力或者使他们对自己极端崇拜。如果一个人抱着这种态度对待他人,那么他便找到了幸福之源,并且成了别人友爱的对象;他与别人的关系,无论密切还是疏远,都会给他的兴趣和感情带来满足;他不会由于别人的忘恩负义而郁郁寡欢,因为他本来就不图回报,也将很少得到这种回报。在另一个人心里感到怒不可遏,暴跳如雷的特性,在他那儿,反而成了乐趣的来源,他平心静气地对待这些特性。别人苦苦奋斗才能获得的成就,在他则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他幸福,所以他将是个愉快的伙伴,而这反过来又给他自己增添了许多幸福。但是,这一切必须出自内心,源自诚意,它绝不能产生了源自责任感的自我牺牲的想法。在工作中,它却是糟糕的;人们只希望彼此喜欢,而不想忍耐、顺从。自然而然地、不耗心计地喜欢很多人,也许就是个人幸福的最大源泉。我还谈到了所谓的对物的友善的关怀。这一说法也许听起来有点勉强;也许应当说对物的友善感是不可能的。尽管如此,在地质学家对石块和考古学家对遗址所具有的兴趣中,还是存在着与友善类似的东西的,这兴趣也应当成为我们对待个人和社会的态度的一个因素,人们不可能对敌对的而不是友善的事物感兴趣。一个人因为讨厌蜘蛛,为了住到它们较少光顾的地方,也许会收集有关蜘蛛习性的资料。但是这种兴趣决不会产生像地质学家从石块中获得的那种快乐,虽然对无生命的东西所表现出来的兴趣,不如对待自己的同胞的友善态度在日常幸福的成份中那么有价值,但是它仍然是很重要的。世界广大无垠,而我们自身的力量却是有限的,如果我们把所有的幸福都局限于自身之内,那么不向生活索取更多的东西就是很困难的,而贪求的结果,一定会使你连应该得到的那一份也落空。一个人,如果能凭借一些真正的兴趣,例如特伦托会议或星辰史等,而忘却自己的烦恼,那么当他漫步回到一个无关个人的世界时,一定会发现自己觅得了平衡与宁静,使他能用最好的方法去对付自己的烦恼,同时得到真正的、哪怕是短暂的幸福。幸福的秘诀在于:使你对那些自己感兴趣的人和物尽量友善,而不是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