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伟:长篇小说连载《人海茫茫·第四十八章·绝处逢生》

四十八章   绝处逢生当曹辛骑自行车搭着兰庆到达高庄火车站时,天还没有大亮,往远处看,似乎有稀薄的雾霭笼罩,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这是一个农村小火车站,只停慢车,连直快客车都不停,在这里乘车的人不多,且大部分是走亲串友的农民。整个车站只有10来间房子,候车、办公、售票、住宿都在一起,没有明显的区别。虽然5间的候车厅不算很大,但在空旷的原野里,倒也算是个醒目的建筑。整个候车室里只有一个老年妇女、两个中年人在等车,气氛显得格外清冷。本来曹辛打算把兰庆送上车后,再骑车返回,可兰庆说什么也不让。看着曹辛慢慢消失在雾霭里的身影,兰庆才觉得有一种从来没有的孤独和无助。好像漂流的浮萍一样,究竟会飘向哪里,何处是自己的归宿?他心里连一点底都没有。虽然时值初夏,但他有一种说不出来浑身发冷的感觉,这是一种深入到灵魂深处的冷,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只想打哆嗦。这是一种无法排解的无奈,一种无法说清的凄凉,一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恐惧在全身蔓延开来。他走进候车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离火车到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得找个较为隐蔽的地方,免得大孬他们派人再把他抓回去。这时候等车的人多了起来,大约有十几个男男女女陆续走进了候车室,叽叽喳喳乱说乱笑,气氛活跃了起来。售票窗口打开了,兰庆随着人群购买车票,因为到他要去的那个城市要转乘几次火车。他本想买通票,但一想,假如这些人中间有人认识他,知道了他的目的地,说不定会招来麻烦。他只是买了下一站的车票,到了下一站再购票不迟。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是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曹文给他的路费。他是个有心人,他把所有能证明自己及身份的东西都带了出来。到了新地方,万一有有人查他的来历,这些东西足可以说明问题。比那次逃进深山要强多了,最起码他不是黑人。只要不被造反派抓住,他目前的身份很容易获得人们的同情。等他转乘了到WH的火车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这是从首都直达WH的特快车,中间只在两个站稍作停留后,就可以直接到达目的地。到哪里是否能顺利找到老黑,他心里连一点数也没有。但离开了霍马,脱离了大孬一伙的视线,兰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车上的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可以轻松地找到座位。他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抬起头往四周望去,大部分人都在懵懵懂懂睡觉,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相互之间谁也不打招呼。他觉得放了心,有一种逃离虎穴的畅快感。他暗自感到庆幸,大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已远离了霍马这个是非之地,成了天涯游子。随着火车哐哐咚咚的节奏,渐渐进入了入梦乡。他醒来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座位多了一位中年人,这个人一直在注意着他,他对这个人也有似曾相视之感。他有些害怕,是不是大孬他们又追来了?他站起来看看,想换个位置,那个中年人却先开了腔:“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姓兰?”“哦,不、不,我不姓兰。”兰庆说着,站起来就想走人。“少东家,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老黑啊。”兰庆赶紧把他拉在一边,用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看他们都在迷迷糊糊睡觉,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就附在老黑的耳朵上,轻声说:“老黑,你真的是老黑?我一路上都在发愁,不知道到了WH能不能找到你,这真是苍天有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少东家,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托人给你捎了多少次信,想让你到我这里住几天,可你就是不来,连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这次咋舍得出来了?”“一言难尽,现在一下跟你也说不清楚,等到了地方,我从头到尾给你好好说说。你现在情况啥样?还能过得去吗?”“能见到你真是缘分。要不然的话,你就是到了WH市,在那里也找不到我。我现在情况很好,解放后就被在商业部门工作。后来一位香港的商人来这里谈生意,谁知竟是咱们以前的合作伙伴周老板。我偶然在街上遇到了他。本来他谈的服装生意眼看要黄,没想到他见了我,改变了主意,就想在这里投资。领导们了解了情况,为了保证这个生意的顺利进行,把我调进了省外贸部门工作。在周老板的全力支持下,做成了几笔生意,给省里创下了可观的经济效益。就为这个原因,省里派我常驻香港。已经好几年了,基本很少回来,在国内停留的时间不是很多。这次是去北京办理有关手续,回来错过了车,又急着往回赶,所以没有买到卧铺。我是到车长办公席看看登记的卧铺轮到号没有,没想在这里偶尔停了一下,发现你正在熟睡。我就坐在你对面的座位上等你,真是老天长眼,咱们分别了20多年,我总算又见到了您。我经常想,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兰家。你把一切都交给了我,可我却辜负了您。每当想起这件事,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总觉得欠着你们一份良心账,一直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真不知道见了你咋说才好……”“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还提它干啥?再说那事儿也不能全怪你,那是形势,就是我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咱们别说这些了,等下车以后咱好好说。”老黒往四周一看,仿佛觉得有人在注意他们的谈话,他自己也感觉到这里不是敞所欲言的地方,这火车上可是五湖四海,什么样的人都有。是非都因多开口,说话多了不好,说不定还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会意的对着兰庆轻轻地点点头,打住了话题,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默默无言地注视着对方。等他们到达省外贸招待所,安排好房间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女服务员打开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虽然相隔才20多年,但他们觉得好像是个隔了一个世纪。他们的经历完全不同,可以说是经历了两个不同的世界,真是冰火两重天。这些年来,他们都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生活,都无从知晓。他们放下行囊,顾不得到卫生间擦把脸,老黑迫不及待地开了腔:“少东家,这些年你的日子是咋过的?几个老姨奶奶、少奶奶们和姑娘们还都好吗?你咋在这个时候想到要出来了?”“先不说这些,你这些年是咋过来的?还没解放时,我曾经派人来找过你,货物损失了就算了,人可不能有什么闪失。谁知来找了两次,都没有打听到你的任何消息。你去哪里了?我真担心你过不了这一关,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后来你托人给我捎信,让我到这里来生活,才知道你还活在世上,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今儿个咱总算有见面了,这真是天意,天意。”“少东家,说来话长。还是从那次来卖烟叶说起吧。”老黑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我押着5大车烟叶,路上歇也不敢歇,星夜兼程,总想早点赶到地方,好卖个好价钱。路上虽然遇到了不少解放军的部队,他们对我们态度很好,不打人骂人,还处处给我们帮忙,路上几乎没费什么周折。我们顺利到达后,还住在上次咱们一起住的那个旅馆。没到多久,烟厂的周老板就赶了过来,当时就商定了价格,比咱们那一次卖的价格高一倍还多,说好第二天就交货。当时我高兴得就像是要发疯了,安排了酒菜,专门请那几个赶车的师傅好好吃喝了一顿。并且答应他们,等交完货结完帐后,每人多付给他们一倍的车钱,几个人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到了第二天,大家早早地起来,坐在旅馆里等周老板派人过来验货,好再趸点其他货物返回。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一直到了日偏西,还是不见人影。大家谁也不想吃饭。我实在等不及,就跑到烟厂去找周老板。一打听才知道,他怕共产党来了共他的产,昨晚上就带着金银财宝和家眷出逃了。烟厂里一片混乱,啥事儿都没有人管。又问了几个烟厂,情况基本差不多。生产已经完全停止,厂里听不见机器的轰鸣。工人们围着老板的门要工资,谁还有心再收烟?遇到这种情况,我是彻底懵了,不知道怎么办好。解放军很快就解放了WH。国民党在大退却前对城市进行了大破坏,所有的工矿企业都没能幸免,整个街面上乱糟糟的,连个管事的人都找不到,谁还来管咱们的事儿?时间一天天过去,别说卖烟了,不但旅馆和停车的保管费也付不起,就连几个人的吃饭也成了问题。真是求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当地一个好心人的指点下,我硬着头皮直接找到了WH市军管会主管商业的负责人刘思宇同志,向他哭诉了我们的遭遇,请他无论如何替我们想想办法。这是一位从部队下来的老干部,政策水平很高,解放后是这个城市的首任商业局长。他听了我们的情况后,十分关心,马上协调有关方面,首先安排资金付了车费和旅馆费,让几个车把式先回家。然后派人对我们的烟叶进行了清点,并且又想办法安排了两千万现金(旧币,相当于现在的2000元)交给我,让我先回家。我知道,共产党接收的这个城市是个空壳,就这些钱还不知道是他们咋想法弄来的。这批烟叶咱们收购的价钱我很清楚,他们虽然尽力给的这些钱,可谓是杯水车薪,连咱们收烟时付出的零头都不够,这钱基本算是打水漂了,我回家咋向你交代呢?就想再等等,希望他们能再给些钱。越等越没有希望,想回去,到处都在打仗,天天都有难民涌过来,往咱家的路又不通了。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生活已经到了难以维持的地步。还是刘组长给我想的办法,他通过军管会的领导,给我弄了一辆三轮车,让我到街上拉客维持生活。虽然有那点钱在我手上,这是你的,我咋能随便乱动呢?人不能坏良心,不是自己的一分一厘都不能要。后来成立商业合作社,刘组长已经当了局长,他介绍我到商业合作社上班,从此归上了正果,成了一名新社会的正式工人。后来又经过我的努力,被提拔为百货公司的副经理,成为了国家干部。我忘记告诉了,那个周老板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他就是烟厂那个逃跑的厂长。他这人还有点正义感,总觉得是他临阵逃脱,给咱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对不起咱们,总想找机会给我们补偿。自从见了他以后,他在业务上处处给与关照,经常让利给我们单位,领导们都很满意我的工作。遇见他算是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他在外贸局领导面前极力推荐我,我才得到了重用。上级破格把我的手续正式调入了外贸部门,并且被任命为中层干部。说起来还是少东家你的功劳,那个周老板每次提起你,都是赞不绝口。你如果能来这里,这里的领导一定会重用你,凭你的本事,在这里发展比你回去要好得多。你这次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走了,我领你见见我们的领导,你能长期在这里工作,可真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了。”“我到这里来?可能吗?”“咋不可能?树挪死,人挪活,在哪里都是工作,都靠工资吃饭。这个城市和咱家不一样,对人的使用上,那可真是尽其所能,只要你有本事,就会有用武之地。那个周老板可是你的朋友,他逃到香港后,投资机器制造业,早已成了亿万富翁了。他很欣赏你的能力,早就希望你过来和他合作。凭你的本事,加上周老板的财力,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来。对了,网忘了问你了。你咋在这个时候想到这里来了?”“一言难尽,我现在是走投无路,特地来投奔你的。这些年我是一个厄运连着一个厄运,几乎没有清爽过一天。”兰庆打开话匣子,从头到尾将他这些年的遭遇都告诉了老黑,老黑边听边叹息,好像兰庆的叙述就像发生在他身上一样,身上不自觉地发抖。他总以为,像兰庆这样的人,对人忠厚可信,政府对资本家的政策虽有偏激行为,但不至于将他搞到衣食无着、亡命天涯的地步。他觉得,兰家对自己有恩,当年不是兰家,自己的父母就会暴尸荒野,自己也不知会饿死在哪里了。那次生意,弄的兰家血本无归,见面后没听他抱怨一句,不管想什么办法,也得帮少东家一把。“少东家,你当时咋没想到找我呢?”“刚开始离家的时候也想到找过你,但你所在的是大城市,各方面管得很严,你的情况究竟如何,心里没底。不但给你帮不上忙,还怕来给你找麻烦。后来一到了深山里,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社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革,霍马市的情况啥样?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在山上日子很单调,除了一日三餐外,再无事可做,所以很少想外边的事儿。”“我倒有个主意,现在霍马的形势也不太平,再回去还不如留在这里发展。我相信你的能力,这里刚好缺少你这样的经营人才,尤其是缺乏你在外贸方面的经验。你如果到这里工作,肯定会如鱼得水。这里倒不怎么注意出身,或者是政治表现,只看重你的工作能力。再说你的经历如果实话实说,有可能会得到这里人的谅解。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明天将你的情况好好给领导说说,就是他们不用你,也不会加害于你,即便是不工作,闲住在这里,就凭我的工资,完全可以让咱们好好的生活下去。”“留在这里工作?这可能吗?霍马市那帮子混蛋能放过我吗?要让他们再抓住,我这条小命就彻底交代了。再说我这个身份,这里的人能相信我吗?我只是想在你这里暂避一时,等情况好了再做打算”“你刚才说了,你是市工商联的副主席,按共产党的级别,应该享受付县级待遇。我觉得他们不但能够接纳您,还能在职务上给予照顾,以后我还得托您的福呢,这里的事儿您不用管,您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儿我来办。你没看这形势,以后绝对会以发展经济为主,像你这样的人才,他们请还请不来呢”“这咋跟做梦的一样?这里也归共产党领导,我的一切手续都在那边,他们不问青红皂白就敢用我吗?假如他们去霍马市进行调查,我的一切不是全完了吗?那大孬一伙儿能放过我吗?岂不是自投罗网?”“虽然都属共产党领导,但各地执行政策的办法不一样。这里用人和咱们那里用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他们不问你的来历,只着重你的实际能力。你就是根红苗正,没有本事照样不会受到重用。即便你的出身和社会背景有些问题,他们也绝对不会揪住不放,重要的是要看你的工作能力,你工作一段时间就知道了。”“上下不过千把里地,难道就会如此不同吗?我真是有点担心,我只想找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地方,做一个普普通的老百姓,一日三餐,平平稳稳地生活下去,不想再折腾了。”“少东家,这不是折腾,这是实实在在的一条路。你想平静,现实会让你静下来吗?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踏踏实实地做出点事业来,对谁都好交代。难道你对我还不相信吗?”“你说的我都信,我千里迢迢就是投奔你来的,能怀疑你吗?我是被吓怕了,如果出了问题,就连你的饭碗也保不住。”“少东家,你放心吧,一切有我呢。”“那也好,咱们就豁出去这一回,横竖是个死,头掉不过碗大的疤瘌。这年头我算看准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做良民,只是一厢情愿。这么多年来,咱就是合法经商,招谁了惹谁了?越是夹住尾巴做人,人家越是找麻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这里,一切听凭你的安排。”“那你就好好休息,诸事莫问,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如果上断头台,老黑算是第一个。”兰庆无言地站起来,重重的拍了拍老黑的肩膀。第二天早上,兰庆还在睡梦中,老黑兴冲冲地把他叫起来:“少东家,这下好了,我们领导听了你的情况,很感兴趣,希望马上见到你,在一起谈谈。还有一个好消息,周老板派驻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听说你来这里的消息,马上给周老板发了加急电报,周老板回电报说,他明天就来这里见你。”“你说什么?周老板他会来?”“他一定会来,他在这里的生意做得很大,每年的营业额都在几千万元以上。他知道你的能力,肯定会推荐你担当重要的工作,你就等好消息吧。我多次见他,他说在香港那里有很多你做生意的朋友,现在都在那里打拼出了一块阵地,成了大老板,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去那里发展。”“发展?怎么发展?现在是逃难,能有个安稳的栖身之所就可以了,还敢想那么多?”“不想咋能行?少东家,凭你的本事,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又是一个响当当的老板。你准备一下,咱先一块儿去见我们的领导,”兰庆不敢怠慢,这可是他新生活的开始,是好骡子好马要牵出来溜溜,反正他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打起精神,带上了自己的有关证件,和老黑一起快步走到市外贸局的办公大楼。老黑敲开了外贸局长的办公室,局长正在那里等他们。这位局长姓郑,名叫子和,50多岁年纪。脸上布满了皱纹,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的多。虽然表面苍老,但是说起话来却充满活力。他是北方人,原来曾经担任过县委付书记。1949年,他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随解放军渡江南下,留在这里进行城市接收工作。他习惯于做农村工作,刚开始分配他主管外贸工作时,还闹了很长一段时间情绪。领导看出了它的潜力,坚持让他担任外贸部门的负责人。他是文化人,善于学习,很快就熟悉了外贸业务,并且成为同行的领军人物。在这里已经工作了20多年,话语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当地口音。说起话来南腔北调,听不出来他是哪里人,让人觉得有一种滑稽的味道。他是个直性子,没有转弯磨圈,也没有问兰庆的来历,就直奔主题:“我听老黑同志介绍了你的情况,知道你是做生意的行家里手,在经营管理方面有较为丰富的经验,我们很感兴趣。千里相聚首,见面是朋友。我是个炮筒子脾气,有话好直说,你别在意。现在这里的进、出口任务很重,最缺乏你这样的人才,如果你愿意的话,是否可以到我们这里工作?”“当然愿意了,我是出来逃难的,有一碗饭吃足矣。”“什么?逃什么难?我咋没听老黑说?现在都是共产党的领导,都有生活工作的权力,有什么难好逃的?”虽然老黑在一旁一个劲使眼色不让他说,兰庆却一直视而不见。他有自己的想法,到一个新地方,既然人家相信自己,自己就应该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告诉人家。把自己的根根底底说出来,好让人家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识,免得等人家发现问题再把自己赶走,那就丢人了。老黑怕出问题,急忙说:“郑局长,你看兰老板到哪个单位上班,你给下面打个招呼,我带他过去。”兰庆制止了他:“郑局长,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不问我原来干什么,也不问我的过去,这令我很感动,正因为此,有些问题我必须得说清楚。”“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也不想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起码我认为你不是坏人,老黑在这里工作多年,他的表现有目共睹,他介绍的人绝对没错。可以说有了老黑的调入,我们这里才年年盈利。你是他的老板,员工都有如此高的素质,那你这个老板能错得了吗?现在全国各地都比较混乱,你的正式手续很难办来,我们先聘请你担任外贸公司的副总经理,主持外贸公司的全盘工作。总公司的总经理是由我兼任的,我的事儿多,以后这一块就全部归你领导,希望你拿出劲头来,让咱的工作再上一层楼。我相信,你一定会挑起这副担子。我在总公司设的办公室归你,其他方面有什么需要,你就叫老黑办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你把工作搞上去了,就什么都有了。”“这担子是不是太重了?我刚来,你对我的什么情况都了解,万一搞砸了,工作受损失事小,败坏了您的声誉,一辈子我也会寝食不安,还是让我跟老黑先实习一段时间,熟悉一下情况再说。”“重什么?该驾辕的马不能拉梢,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能挑重担的人不能挑轻的。我听老黑说过,你们家原来的伙计就又200多个,在全国设立的商号好几十家。比我们这个城市整个外贸系统人还多,你不是照样管理得井井有条。你们当时的营业额是我们现在的几倍,自己都能做得那么好,这里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你就放心大胆地上任吧。谁给你过不去,我就和他过不去。虽然仍在运动时期,对我们这里冲击不大。这里没人斗争你,没人抓你的辫子,你就放开手干吧。这里有你的用武之地。记住,只要遵守党的政策,合法经营,没人找你的麻烦。大网小网,能抓住鱼就是好网。好猫坏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我不要你的豪言壮语,只要你踏踏实实的成绩,说多了没用,事实胜于雄辩。只要干出成绩来,才能说服所有的人。”对郑局长的如此信任,兰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激,真是有点诚惶诚恐的感觉。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他知道,说话多了没有什么意义。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扑下身子好好干。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报答郑局长的知遇之恩。“工作干好了,就什么都有了,我的名誉算什么?一个不起眼的七品芝麻官,哪来的什么荣誉地位?干不好工作,当官大小你没有真本事,不能让大家增加收入,不能改善员工的生活,要你这官何用?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谁能相信你?我这里是英雄不论出处,重在你的表现。我们就是要让那些只说不干的人把位置腾出来,让有真才实学的人坐到正经的位置上,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抱负。至于其他的什么你也不要想,我们相信你。”兰庆的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郑局长的手,不住地点头。告别了郑局长,兰庆在老黑的陪伴下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心中有些不知所措,昨天还在逃难,一夜的工夫,就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人世间的事情真是太奇妙了,真让人有点找不到东西南北的感觉。他边走边问老黑咋看这件事,老黑倒很坦然:“少东家,多想无用,你在霍马都是副县级干部,这算什么?外贸公司的总经理,还套不上副县级干部呢,凭你的能力,干几件事,马上他们就会刮目相看。”听老黑这样说,兰庆有些释然了:“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能叫尿憋死?凭自己的多年管理商业和外贸工作的经验和一副热心肠,一定会重新打造一块新天地,啥也不想,只有好好干才是道理。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扑下身子踏实干。山不转水转,说不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郑局长的全力支持,在这里再开创一份基业。”办公室有30平米左右,办公用品一应俱全。宽大的办公桌前放了一个会议桌,深棕色的会议桌看起来古色古香,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周围是几把软皮椅子。虽没有现代化的气息,但也显得庄重大方,暗示了某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威严。外贸总公司办公室的秘书路小节,一个看起来很有品位的30多岁的女同志,已经接到了郑局长的电话,知道新任主持工作的副总前来上任,正在恭候他们。看见他们进来,赶紧去掂来了茶瓶,虽然屋子里很干净,但她又象征性地收拾了一遍。兰庆正打算坐下来和秘书谈一下单位的情况,郑局长风火火火赶到了。他打算召开一个中层干部会议,将兰庆的情况介绍给大家,并且将他的管理权限告诉大家,让大家绝对服从兰经理的领导,争取在兰经理的领导下,使全局的工作再来一次飞跃。路秘书很快将业务部、财务部、外联部、储运部、采购部、检验部、政治部等部门的一把手通知到兰庆办公室,兰庆多次让郑局长坐在办公桌后的大椅子上,但他执意不肯,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坐在了会议桌旁。看人员到齐,郑局长没有什么开场白,单刀直入:“今天咱们丛邻邦省聘请来了一位商界精英,姓兰名庆,可以说是商界的前辈。从解放前一直到现在一直从事商业和外贸的管理工作,熟悉经营之道,尤其在香港商界有很多朋友,给我们开展外贸工作带来了一股强劲东风。老黑同志以前就在他的手下工作,对他了解很深。他究竟在哪些方面有所建树,在此就不多说了。从现在起,由他主管外贸公司的全部工作,希望大家都要听从兰经理的领导,服从分配。相信在兰经理的领导下,我们的工作将会再上一个新台阶。”参加会议的人都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意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业务部经理秦二海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他是从部队转业的干部,一直在部队从事后勤工作,曾多年担任团的后勤处长,论资排辈,他任命为外贸公司副经理,或者是直接担任经理,应该是没有悬念。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郑局长这经理早晚也得让出来,不可能永远兼着,一让出来他是最有资格接班的。可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他始料未及。他呆呆的望着郑局长,有些天旋地转的味道。聘请经理?难道这么大的单位,连一个经理人选都选不出来吗?不知领导是咋想的。其他几个部门经理也用迷惘的眼光看着郑局长,政治部的刘部长也是转业干部,负责人事方面的工作,这么大的事儿作为人事主管,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他也觉得有些被冷落,对领导的意图难以理解。郑局长读出了大家眼光里的疑问,他站起来,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可能大家对这个决定有些想法。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并非心血来潮之举。这是经我们外贸局党委反复慎重研究,并请示省、市主管领导同意,才做出的决定,若有什么想法,可随时找我交流。现在大家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在兰经理的领导下把工作搞好,请兰经理讲几句,大家欢迎。”郑局长带头拍手,掌声稀稀拉拉。兰庆也看出了不和谐的因素,到了人家这里,就给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其他人有些想法也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就职演说:“感谢外贸局领导的信任,也感谢同志们的支持。我是商业战线的老兵,一定会在郑局长的领导下,带领同志们开拓思路,拓展业务,在顺利完成各种任务的同时,给同志们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我不善言辞,希望各位同志们看我的实际行动。”没有鲜花,少有掌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在大家怀疑的目光中,兰庆开始了新生活。生活就像是演戏一样,整整转了一个圆圈。刘英在仕途应经陷入低谷的时候,不经意的被提拔为省委副书记,而几乎淡出视野的曹坚,却成为刘英领导下的一个大市的市委副书记。令人眼花缭乱的宦海,令人无法琢磨的宦海,令人深恨又令人难以忘怀的宦海,让人无法读懂的宦海,让我们看看刘英和曹坚是如何在这个莫名其妙、让人又恨又爱的海洋里如何搏击吧。《智泉流韵》微信平台原创版权声明凡是作者投稿《智泉流韵》的各类文章都属原创首发,因不是原创而造成平台封号的,后果作者自负,并赔偿平台相应的费用。本刊严打剽窃,拒绝抄袭,若有侵权行为,文责自负,《智泉流韵》公众平台概不负责。刊发文章的图片来源于网络,部分相关图片由作者提供给平台。《智泉流韵》平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