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气长存

历史故事新编-41

浩气长存

文/墨吟 夏天

图：历史剧《洪皓》剧照

南宋初年，有个叫洪皓的人，就任秀州（今嘉兴）司录，是个管理文档的小官。这一年秀州遭遇特大洪灾，百姓流离失所。他主动要求负责抗洪救灾工作，郡守正苦于无人敢当此任，立即应允。洪皓令箭在手，便打开官仓，将粮食以平价卖给灾民，并下令截留过往秀州的官家粮船，一律充作救灾物资。

郡守胆小怕事，连连摇手说：“万万不可，朝廷追究起来，不但你我要丢掉乌纱，连性命亦难保矣！”

洪皓言道：“我等为官一方，岂能眼看无家可归的灾民皆成饿殍？此事全由我一人担当，我宁愿用自己一条命，来换取数十万灾民的性命。”

灾民们非常感动，尊称洪皓为“洪佛子”。后来秀洲闹土匪，土匪对城中千家万户都进行了洗劫，唯独不敢进洪皓家门，说那是“洪佛子”的家，不可轻易招惹。

金朝是我国少数民族女真族（即满族、赫哲族和鄂伦春族的前身）建立的政权，建都于宁府（今黑龙江阿城）。公元1127年，金朝大举入侵宋朝，金兀术率兵攻陷京城东京（今开封），宋徽宗、宋钦宗等皇亲国戚都成了俘虏，史称“靖康之耻”，北宋就此灭亡。

宋徽宗的第九个儿子康王赵构侥幸脱逃，到临安（今杭州）建立了南宋，是为宋高宗。

南宋与金朝形成对峙局面，金朝亡宋之心不死，不断向南宋挑起战争，想一举灭亡南宋。宋高宗接受大臣张浚推荐，任命洪皓为通问使出使金国，去打探宋徽宗和宋钦宗的下落。

高宗召见洪皓说：“国步维艰，两宫蒙难，朕寝食难安，望爱卿去金国探明两宫情况，设法将二帝接回临安，以解朕之忧也。”

其时南宋派遣去金国的好几个使臣都是有去无回，洪皓明知此去凶险无比，却欣然领命，临行再三进谏，鼓励高宗励精图治，坚持抗金，必能反败为胜，收复失地。

公元1129年底，洪皓经过长途跋涉，来到太原金朝军营，说明来意。但金朝军官根本不把洪皓放在眼里，立即将他扣押，软禁起来。

一年后，洪皓被押送云中（今内蒙托克托县），当时金朝扶植宋朝叛将刘豫为“大齐”傀儡皇帝。金朝大臣粘罕劝说洪皓去刘豫那里做官，洪皓严词拒绝：“我乃堂堂大宋使臣，却被尔等无端扣押。今无法护送两宫回朝，已辱使命。刘豫乃叛国逆臣，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岂能在其手下做伪官？此事不必多费口舌，我唯求一死耳！”

粘罕恼羞成怒，欲杀洪皓。旁边有人提醒粘罕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此人就是著名的洪佛子，杀了他必惹众怒，会失去民心，对大金大大不利！”

粘罕无奈，只得将洪皓流放冷山（今黑龙江尚志市冷山屯），由监军完颜希尹严加监管。

冷山是个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小村庄，人们都住在半隆起的地窖子里，生活极端贫困。这里夏短冬长，每年八月就已经冰天雪地，气候奇冷。完颜希尹看重洪皓的才华，开始对他还算客气，让他给自己的八个孩子当老师，派人给他送去粮食和柴火。

完颜希尹想以高官厚禄劝洪皓归顺金朝，但洪皓却反过来劝他放弃战争，跟南宋谈判解决纷争。完颜希尹听着洪皓对时局透彻的分析，有时默然无语，有时又会雷霆大怒，他冲洪皓喊道：“你一个败军使臣，凭什么还这般硬气跟我说话，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洪皓毫无惧色，说：“你要是怕人说你们杀害使臣，我可以投水自溺，你就对外界说我失足落水而死好了。”

看高官厚禄不能打动洪皓，完颜希尹马上变脸，对洪皓的待遇越来越差，两年后干脆不再供应任何物资了，以为洪皓会受不了贫寒而屈服。

洪皓身穿粗麻布衣服，冬天只能烧马粪取暖，依靠乡亲们微薄接济，艰难度日。就这样，洪皓在冷山度过了11年，始终坚贞不屈。

在此期间，宋军和金兵展开激战，以岳飞为首的岳家军收复襄阳，以韩世忠为首的韩家军将金兵从扬州逼到了淮河。

但赵构却在临安大兴土木，将宫殿和太庙造得富丽堂皇，不思收复中原，“直把杭州作汴州”，过着醉生梦死的苟安生活。他重用主和派秦桧，多次派出使节向金朝求和。

远在冷山的洪皓，听到宋军凯旋的消息，悲喜交集，写下《浣溪沙》一首，抒发自己的情怀：

南北逾盟久违和，斯民涂炭死亡多。不知何日戢干戈。

赖有兴王如世祖，况闻谋帅得廉颇。蔺卿完璧我蹉跎。

洪皓认为屈辱议和没有出路，金人违背盟约，大举发动进攻，致使百姓生灵涂炭，连年战事不知何时能够平息。洪皓对赵构所作所为尚不知晓，仍视他为明主，将他比作赵匡胤。而岳飞、韩世忠等将帅英勇抗金，堪比廉颇，令人鼓舞。对于自己未能像蔺相如那样“完璧归赵”，完成使命，深感愧疚。

公元1140年，完颜希尹带兵出征，带着洪皓来到燕山。金朝参知政事韩昉将一个“中京副留守”的虚职强加在洪皓头上，逼他立即赴任。洪皓不理威逼利诱，躺在床上装病，就是不肯赴任。韩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说：“既然你不愿做官，那么云中进士考试，你去监考总可以吧！”洪皓明白，按照金朝律法，任何人只要接受金朝委派，就是金朝之人，永远不准回宋朝，因此他也严词拒绝了。

但金朝对洪皓的劝降计划一刻也没有停止，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有一次洪皓应邀参加宴会，席间歌妓表演歌舞，故意唱起了北宋诗人王观的《江梅引》，其中有“念此情，家万里”之句。洪皓听罢，不禁触动心事，一口气和写了四首《江梅引》。这四首《江梅引》，借忆梅、访梅、怜梅，到寒雪欺梅，表达了洪皓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对祖国和人民的忧思，对投降派屈膝求和的谴责。

博学多才的洪皓，在滞留金朝期间，记录了金朝的历史沿革和民风习俗，并创作了大量的诗词，他的诗词被金朝人争相传抄。

公元1143年，金朝皇帝驾崩，大赦天下，洪皓在被扣15年之后，终于获得自由，回到了日思夜想的临安。当时，岳飞含冤被杀，宋高宗与秦桧等投降派沆瀣一气，已经向金朝俯首称臣，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合约，换回来的，只是盛殓两宫尸体的棺木。

看到这一切，洪皓悲愤欲绝，当面呵斥秦桧，被秦桧流放到广东南雄，于公元1155年病逝，终年67岁。

夏天墨吟论古今

夏天：人们熟知汉朝苏武出使匈奴被软禁的故事，却不一定知道南宋洪皓出使金朝同样被软禁的故事。两个人的命运及坚贞不屈的爱国情怀何其相似乃尔！

墨吟：历史是一面镜子。苏武出使匈奴，汉朝还是强国，经过多方交涉，迫使匈奴放还，终于回到了长安。洪皓出使金朝，南宋已日趋衰落，待回到临安，面对“国破山河在”的景象，又何其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