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安顺》 黔中游子 封城后，我在意大利外出了三小时 2020年第16期（总499期）
封城后，我在意大利外出了三小时
张达亚
很多人都说意大利现在就是武汉的翻版，这并不准确，武汉爆发后很久才彻底封城，而意大利是发现病患感染后就立刻关闭了城市，虽然现在感染者人数在上升，情况严峻，但基本上都是在红区，红区外的人是不必要过分担心的。
7号意大利宣布新加的一批红区城市，其中就包括我所在的里米尼（Rimini），从8号开始限制红区城市的进出境。我因为疫情的缘故实际上有很久没有出门了，但是9号因为交房租等事必须外出了。
从9号的下午两点半开始，我首先步行到了银行，银行外张贴了告示，因为疫情银行每天只营业半天，24小时自助区不受影响，自动开关门外站着一对男女，我看到有人出来后就直接进去排队了，然而很快工作人员就示意我应该在大街上排队，这时我才明白门外的男女其实在排队。我很不好意思的和他们道歉后站在了他们身后，银行就在一个公园的边上，和以往相比，这里的人少了很多，但是依然有很多人在公园里闲逛，其中不乏父母带着孩子游玩的。
取到钱后我就赶紧前往房东家，公交车和以往也很不一样，原本三个门，前后门上人，中间门下人，大概是为了保护司机，都不再开前门了。说实话第一次上车的时候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对于司机只开中间门的做法我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的，因为我又是中国人，又戴着口罩，即使针对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之后我发现每辆车都是这样，有小型公交车甚至用绳子圈出了禁入区域来防止乘客靠近司机。
公交车已经不准从前门上
在路上我思考怎么和房东解释我是因为过敏有必要戴口罩，因为在意大利政府、媒体都在引用世卫组织的预防宣传，其中就包括“不建议健康人戴口罩，建议病人、有症状的人和医护戴口罩”，而且在欧洲人们通常生病了才戴口罩，我因为过敏戴口罩去办事时，大家都会关怀的询问：“您生病了吗？”这也是国家文化不同的一个体现吧。
来到房东家，我发现我想多了，因为女房东是戴着防护面具给我开的门，她戴着面具欢迎我进去，我们就目前疫情随便聊了两句，她抱怨到现在的情况真是糟透了，我想我走之后她一定会彻底消毒整个家。女房东职业是教师，每次见她都十分严肃，让我有一种小学生去办公室的感觉，同时她也很注意卫生，我想她大概是因为买不到口罩才会用防护口罩的，如果她真的歧视我，不希望我进门，她可以让我汇款或者在楼下交接。
从她家里出来，紧接着我就要去超市了，首先去意大利超市购买必要的新鲜水果蔬菜和意大利美食，超市的人不算很多，蔬菜区有一位员工正在补货。在社交媒体上我已经多次看到很多留学生拍空空如也的超市，然而我所在的这个超市，只有肉类显得比较空，大多数便宜的鸡肉、猪肉已经卖完了，留下了很不容易处理的整只鸡、相对贵的牛肉还有健身人士热爱的鸡胸肉。看来即使是严峻的疫情，人还是诚实得只买那些性价比高的肉。
和那些货架空荡荡的照片相比，这里一切正常，货物也比较全，我挑选好货物便去结账了，我的运气很好，正好前一个顾客开始装商品了，我不用排队。隔壁城市的朋友告诉我她那里的超市员工都戴口罩和手套了，而接待我的收银员只戴了手套，看到我过来她依然热情的和我打招呼：“Buonasera”（“晚上好”，注：在意大利“下午好”不常用，一般下午4-5点就会用“晚上好”打招呼了，这是一个比较正式的口语）。她熟练的操作，很快就告诉了我应付的金额，结束交易以后她又对我告别“Ciao！”（“拜拜”）。一切都和以往一样，没有出现社交媒体里那些中国人被歧视的情况。
超市并没有被买空
接下来就要去中国超市购买一些意大利超市没有的食品了，因为疫情的影响，大多数华人商店都选择了停业，中超比较特殊，老板们都请求客人事先通过微信发送商品清单，老板整理好以后就在门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避免在店内交叉感染。由于我需要的商品不同，我需要去两家中超。
来到第一家，门口有两个大叔戴着N95的口罩低着头正在整理货物，我刚想进去，就被他们大声叫住了：“等一下！你要买什么的！”我赶紧拿出手机聊天记录来证明我是预定过的顾客，老板让我站在原地，他转身找了一下，拿出我的一袋商品放在地上，我提出用支付宝付款，老板求之不得，他也并不想和我直接接触。
简单互相道别后我又前往下一家中超，我在微信上联系老板我马上就到，然而老板太忙了，我到了店门口隔着玻璃门看到她还在整理货物。我试着开门，门是从里面锁着的，我找了一下没有门铃，于是我只能用力拍门、敲打门，大动作的挥手，虽然老板也正对着我，但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于是我只能打电话提醒她了。老板注意到我以后，急忙拿出了口罩，戴好以后过来，她只开了一条缝，询问我是买什么的，这一幕像极了电视剧里地下党的交接。和上一家一样，老板把货放在了地上，并不和我有直接接触，我又通过微信付款，最后我们隔着玻璃门互相道别。
去超市购物者自觉在街面上排队
等我回到家已经五点半了，我整理货物才发现，老板忘记给我饺子了，而且错把鸭蛋当鸡蛋给我了，不过老板也发现了自己的疏忽，马上发信息给我道歉，我们约定好下次去拿。
这次久违的外出，给我最深刻的感受就是到哪里都像是特务执行任务，大家都低着头走路，悄悄靠近商店，拿出手机对暗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种经历既紧张又刺激，还带着一丝有趣。同时又像小马过河，留学生的群体里每天都在传播各种骇人的被歧视事件，很多同学十分惶恐，生怕自己戴口罩出去就被打被骂是“Virus”（病毒），但是不戴口罩又担心病毒感染。而我经历的事实是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是谁，在公交车上也好，超市也好，银行也好，意大利人并不会多看我两眼，也不会因为我戴着口罩就嘲讽我，一切就和以往一样。
9号的晚上，意大利的总理孔特就宣布全国红区，全国限制出入境，没有正当理由不能随便出门，之后警察便会上街巡逻，民众需要携带好自己的证件，如果要出入城或者出入境，都需要填写专门的声明表。随着各种政策不断出台，我相信意大利能像中国一样回归日常。
· 作者简介
张达亚：安顺市作协会员，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学生。
2020年3月
值班编辑：张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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