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随笔作者洪迈，欲自比苏轼，老吏一句话令其羞愧难当

前言

1976年，病重在身的老人向工作人员提出要看一部书，其实这部书他已经看了无数遍：《容斋随笔》。

据说这部书跟随他三十多年，从延安带到西柏坡，从西柏坡带进北京城。这部书的作者就是今天要说的洪迈。

洪迈有一次想跟苏轼比较一番，没想到被老吏一段话打了脸。洪迈自己说，假如有个地缝，恨不能当时就钻了进去。

一、洪迈其人

洪迈(1123年-1202年)，南宋饶州鄱阳(今江西省鄱阳县)人，字景庐，号容斋，又号野处。

其父是宋朝名臣洪皓，南宋以后，洪浩受到宋高宗赵构的赏识，被擢徽猷阁待制、假礼部尚书，出使金国。这一去就被金国扣下，转眼就是15年。

洪皓出使金国的时候，洪迈仅七岁，跟随大哥洪适、二哥遵攻读。洪迈的两个哥哥也了不得，大哥洪适官至宰相，二哥洪遵官至宰执(副相)赠右丞相。

绍兴十三年(1143年)，金熙宗喜得贵子，一时高兴大赦天下，竟然允许常年被扣留的宋朝使者南归。洪皓终于南归回家了。

一年之后，绍兴十五年(1145年)，时年22岁的 洪迈中进士，从此进入仕途。

公元1161年(绍兴三十一年)，采石矶一战，虞允文大破金军，金主完颜亮丧命，金世宗完颜雍遣使议和。洪迈以翰林学士名义出使至金国燕京，这一次也差一点和他父亲一样被扣留，不过当时南宋刚刚取得大胜，金人不敢造次，不久就遣还了洪迈。

官至翰林院学士、资政大夫、端明殿学士，宰执、封魏郡开国公、光禄大夫。卒年八十，谥"文敏"。

洪迈为官之余，博览群书，著述极多， 《容斋随笔》是其读书时的笔记汇编，共5集，74卷。

洪皓生八子，老大洪适、老二洪遵、老三洪迈闻名天下，世有"三洪"之称，与“三苏”媲美。

二、洪迈自负与苏轼比较

宋末词人周密字公谨，号草窗，与吴文英(号梦窗)齐名，时人称为"二窗"。周密也是南宋的笔记大家，其著作之一《齐东野语》记载了不少南宋旧事、文坛掌故。其中有一段记录了洪迈被打脸的故事。

《齐东野语》 卷十记载：

　　洪景卢居翰苑日，尝入直，值制诏沓至，自早至脯，凡视二十余草。事竟，小步庭间，见老叟负暄花阴。谁何之？云：“京师人也，累世为院吏，今八十余，幼时及识元佑间诸学士，今子孙复为吏，故养老于此。”《齐东野语》

宋沿唐制，翰林学士加知制诰者起草诏令，这个岗位相当于皇帝的秘书，负责起草各种诏书。

这一天，洪迈公事完毕散步时，遇到一个老吏，于是跟老人聊起天来。据老头说，他是京城人，家中几代人都在这里作吏。老人今年八十多岁，小时候见过元佑时期的很多名士。

因言：“闻今日文书甚多，学士必大劳神也。”洪喜其言，曰：“今日草二十余制，皆已毕事矣。”老者复颂云：“学士才思敏捷，真不多见。”《齐东野语》

老人说，今天的公文这么多，洪学士一定很劳神吧。洪迈有点得意，今天写了二十多篇，已经做完了。老人恭维了一下，说，您才思敏捷，真是少见的高才。

元佑时期，苏轼就曾经担任过这个职位，洪迈如今也作了知制诰，难免有比较之心。竟然说，想当年，苏轼也不过如此吧。

这一下，自讨无趣了：

洪矜之云：“苏学士想亦不过如此速耳。”老者复首肯咨嗟曰：“苏学士敏捷亦不过如此，但不曾检阅书册耳。”洪为赧然，自恨失言。尝对客自言如此，且云：“人不可自矜，是时使有地缝，亦当入矣。”《齐东野语》

老人说，不错，苏学士也不过如此。但是，划重点了：“但不曾检阅书册耳。”

三、出口成章与獭祭鱼

老吏的一句话，说出了洪迈与苏轼的区别，苏轼做文章，挥笔而就，不需要提前查找参考书籍。而洪迈需要提前翻书，查询参考书目。

古人作诗作文，虽各有名篇传世，但是创作的方法不同。例如王勃作《滕王阁序》，《新唐书》记载：

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沆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

滕王阁序中，有那么多的典故，王勃一挥而就，可想难度之大。

唐朝大诗人李商隐作诗也喜欢用典，但是他用典故就不同了。据宋人吴炯 《五总志》:"

唐李商隐为文，多检阅书史，鳞次堆集左右，时谓为獭祭鱼。"

古人作诗文，喜欢罗列典故，特别是中间二联对仗的时候，上联用典，下联也必须用典故，脑子不够用，就必须翻书。古人有专门的类书供读书人查阅。李商隐作诗文的时候眼前摆满了书籍备查，所以被当时的人笑话獭祭鱼。

黄庭坚《病起荆江亭即事》说过秦观与陈师道的区别：

闭门觅句陈无己，对客挥毫秦少游。正字不知温饱未，西风吹泪古藤州。

第一句说陈师道作诗慢，第二句说秦观作诗快。《文献通考》记载，陈师道作诗，要把家人赶出门去，自己一人在家作诗，不知道是不是也要翻书：

世言陈无已每登览得句，即急归卧一榻，以被蒙首，恶闻人声，谓之“吟榻”。家人知，即猫犬皆逐去，婴儿稚子抱寄邻家。徐待诗成，乃敢复常。《文献通考》

古代像王勃、秦观这样出口成章对客挥毫的才子不少。

《世说新语·文学》记载袁宏“倚马千言” ：

“桓宣武北征，袁虎时从，被责免官，会须露布文，唤袁倚马前令作，手不辍笔，俄得七纸，殊可观”。

唐朝诗人吴融《灵池县见早梅》诗用此典故，曰“栖身未识登龙地，落笔原非倚马才。”

《新唐书·韦思谦传》里有“援笔而就”的故事：

“时议草赦令，咸推承庆，召使为之，无桡色误辞，援笔而就，众叹其壮。”

《三国志·魏志·陈思王植传》记载了曹植“援笔立成”的故事：

“时邺铜爵台新成，太祖悉将诸子登台，使各为赋。植援笔立成，可观，太祖甚异之。”

结束语

更有名“才思敏捷”，恐怕就是曹植的“七步成诗”了，如果才学不够，恐怕脑袋就没了。

洪迈亦是少见的大才子，只是在老吏眼中，和苏轼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或者老吏有意抬高自己，杀一杀他的威风。

洪迈事后对朋友说，人不可以太骄傲呀，假如有个地缝，当时我就钻进去了。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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