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彻耳旁的杀猪声
鱼爷爷是杀猪匠。
不过,做了教书匠的鱼爸爸继承了鱼爷爷的半个衣钵,边教书边杀猪。另外半个衣钵呢?是脾气。对,鱼爸爸继承了鱼爷爷的暴脾气,火爆,非常非常火爆。小丑鱼想,是不是杀猪匠都脾气火爆。因为在小丑鱼心里,不做杀猪匠的大伯脾气就非常好,好到针线活、织毛衣都做得精巧细致。
镇集是六天一次,不固定,轮流着来。鱼爸爸就在赶镇集那天,做起了杀猪的小生意。鱼爸爸杀的猪不是自家养的,都是买的。鱼爸爸买活猪时讲斤数,但又不用称来称,因为活猪不听使唤,上不了秤。等把猪杀死,再称一称,八九不离十。
怎么买?怎么估量斤数?少不了一件东西,那就是鱼妈妈踩缝纫机用的长软尺。鱼爸爸先用眼观,用软尺一量,再用手去卡一卡。肥不肥,膘好不好,几斤几两,心里头有了一个数,再讨价还价以一个合理的价格买下,跟合伙人一起“噜噜噜”赶上车,回家,关圈,等宰。
到镇集天,五点过甚至更早,鱼爸鱼妈就早早起来,在曾家院子里用一个铁桶制的炉子里生上火,放上一个大锅,锅里装满水,大火烧起来。再用一些多余的烧水壶装满水在小炉子上烧起来。
等水烧得差不多,把杀猪的大条桌支好。五六个帮忙的人,左拦右赶,加油使劲,咬牙顿力,把猪抬上桌。按腿的按腿,按身子的按身子。任凭猪声凄惨,最终目的就是“杀”。
鱼爸爸趁势用钩子勾住猪头,再将磨得亮晃晃的杀猪刀往猪脖子一抹。鱼妈妈赶紧将和了一点盐水的盆放在猪头下,猪血喷涌而出,淌进盆里,溅在四周。
不过,这时候按猪的人不能松手,一松手,猪拼进最后一口气,翻滚,血溅脏了,或者猪掉地了,猪血卖不成了,大家又得费力气“一”“二”“三”抬猪。
等猪没了最后一口力气,烧的开水就派上用场了,一壶一壶的滚烫的开水倒在猪身上,全烫个遍后,大家又把准备好的刀拿出来,“chua”“chua”“chua”地刮起猪毛,烫得好,猪毛就好刮,烫得不好,猪毛就刮不下来。
刮完猪毛,鱼爸爸在猪脚出割一小口,然后用嘴巴对着口使劲使劲使劲地吹气。等经验越来越丰富后,鱼爸爸不用嘴吹气了,改用成给摩托车打气的气枪,气嘴插进猪脚,一推一拉一推一拉,猪就胀起来了,等猪胀起来,鱼爸爸拔出气嘴,眼疾手快把猪脚扎紧。
他们又拿来平时鱼妈妈洗衣服用的捶衣服的棍子,参差不齐地在猪生上捶起来。捶得差不多了,鱼爸爸用他的杀猪刀,割下猪头,再熟练地把猪分成两半,掏出猪肚里的肠肠肚肚,将猪一上称,看着红红白白的猪头,和秤上的斤头。满不满意,全写在所有人的脸上。
洗肠的洗肠,砍排骨的砍排骨,七七八八弄好,用猪挽子挽上。
天全亮开了,赶场的人骑车的骑车,背东西的背东西,打甩手的大甩手,络绎不绝地聚到街上来了。
鱼爸爸在大马路边支好条桌,摆上猪头猪骨猪声猪脚猪肠猪肚猪肺猪血(不过,有时候卖卤肉的会提前预定猪头,也有人会提前预定猪血),用大白布盖上,鱼爸爸围上围腰,戴上袖套,一手举刀一手叼烟,开卖了。
鱼妈妈扫完猪毛,冲洗完盆盆罐罐,也跟着开卖了。
鱼爸爸卖猪肉的时候,小丑鱼希望鱼爸爸的生意好,鱼爸鱼妈肯定也希望生意好。不过也总有生意好和不好的时候,就像鱼爸爸买活猪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总之, 鱼爸爸杀猪的那些日子,小丑鱼家吃不完的猪骨头,喝不完的猪骨油。
小丑鱼奇怪,鱼爸爸杀猪不教书吗?
谁知道呢,或许只有当年的鱼爸爸知道。
不过,不杀猪,一家子四口人,怎么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