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雅 | 回乡求医记
花洲文学
回乡求医记
文|王文雅
俗话讲，有啥也别有病，可人吃五谷杂粮，寒火不均衡，咋可能不生病？
女儿放暑假了，头等大事就是治疗甲沟炎，双脚大拇趾甲要祛除病灶，打听亲朋，询问好友，请教吧娘，一致推荐都司镇卫生院的彭金涛医生。这个难度系数不大，回乡看病，顺便听听硬邦邦的拙实得一镢头能把地下挖个坑的“老南腔”，接接地气儿！
镇卫生院位于莲花镇标南边路西面东，因为有了上级部门资金的扶持，面貌焕然一新，几座新楼拔地而起，各科室设施齐全，先进的精密仪器被“请”进来为民服务，提升了级别，不仅是黎民百姓祛除病患重返健康的集散地，而且成为覆盖豫西南乃至鄂西北区地的医疗卫生机构，是众乡亲的福祉呀！
院子中央的几棵香樟树华盖如伞，浓荫下整齐地停放着电动车、三轮车、八匹车、自行车，几辆私家车在保安的指引下有序停靠。
往里走，人头攒动，病号并没有因气温骤升而减少，相反地，副热带高压席卷中原腹地，紧接着强对流天气震撼来袭，风云突变撂倒了一些免疫力低下的人。
聚处人多，这话没错。南大桥边的老索用自行车驮着孙子来打狂犬疫苗针，孟北村的孟婶用三轮推着中暑的老伴来输液，渔池李的李大姐电车上驮着摔破布棱盖的儿子，刘洼村的牛经纪从老年代步车上抱下来因为玩滑板摔断胳膊肘的孙女，任岗的花婶搀扶着在工地上被铁钉扎到右脚的老伴儿颤颤巍巍巍地来了，都司家电大王开着路虎前来治疗自己的“空调病”……在疾病面前，在这个院里，在诊疗室里，众生平等，药丸别嫌苦，针剂别嫌疼，处理伤口别嫌麻烦。
基层学校从教十六年，N次方的走村串户，每学期至少一次的家校联谊集会，让我熟悉街上大部分的住户商铺，似乎每个乡亲都眼熟面花，每一句乡音都热耳，格外亲切，有种想握住手唠嗑的冲动，眼角潮潮的，嘴角必须上翘，露出八颗牙齿式的经典微笑。
再往里走，南边输液大厅里座无虚席，走道里吊瓶支架排成行，市“十佳护士”静静和娟娟身着白大褂在病号中穿梭，秀美不失端庄，谦和不失威严，用敬业和温情传递着乐于奉献的南丁格尔精神，为镇级卫生院树立了良好的口碑。
继续往北走，找彭金涛医生瞧病。
看，彭先儿的白大褂前襟已经有些暗黄，左口袋处还有一个烟头状的破洞，头发依然那么乌黑油亮，善良温厚的人连老天也格外眷顾，他还是大家伙儿心目中的不老男神，精神头倍儿棒！
走近他，还是记忆中的亲切模样：面无表情，眼皮微耷，头微微左倾，右手叼着烟，在乡亲们眼中，这烟和口香糖、瓜子仁等东西一样，只是常年坐诊这枯燥生活的消遣罢了，并不妨碍正事的。
近瞧，他的食指和中指被熏成了黄色，烟灰老长老长的还没有断掉脱落，让周围人很有些担心。其实这些担心是多余的，稍后，他会迅捷地将烟挪到烟灰缸的凹槽处，熟练地用中指一弹，灰掉了，火星立现。复吸几口，一番吞云吐雾，火星燃到烟蒂处了，果断地在烟灰堆里按灭，随后拍拍手，坐在磨得发光的高背木椅上，握鼠标，输药方，核对合作医疗名单......最后在电脑上点击发送，最后示意让病人到药房找他的贤妻（原妇联主任，现为药把子）取药……一系列动作没有影响他对病号的诊疗，询问，顺带看了两个病号的舌胎，端详了一个病号的耳朵，摸了摸一个小孩的甲状腺，不需要诊疗的，他用一句话就打发走了，需要自己用药的交代药名、用量和禁忌，确实需要开药的，坐在被磨得油光发亮的长条凳上排队！
轮到女儿换药了，先扶她坐在里面紧靠北墙的小床上，面朝东脚朝西，剪开纱布，孩子身体瑟缩了一下，我抱住她的头，尽量让她躲开。谁知擦洗时，她尖叫了一声，其实是一阵凉意罢了，上药包扎，下床穿鞋离开，完事了，问“需不需要吃药”，答“有AMXL了一次吃两粒”。
孩子转身给彭爷爷鞠躬，九十度，满心谢意，还包含着十二分的歉意——上周双脚拇指动甲沟炎手术时，十指连心，她可是流着泪把自己的右手咬出了牙印子，掐得爸爸龇牙咧嘴，踢腾得彭爷爷手足无措，干吧咂嘴呢！最后爷爷、爸爸等几个劳动力按住才让手术得以顺利进行！
彭先儿理性应对，病灶处理得深（甲面剪去三分之二），加上护理到位，一周过后，左边已经痊愈，右边还有些红肿，遵医嘱，准时回来换药。
顺带让彭先儿给我瞧瞧耳朵，暑假刚到，左耳突然失聪，有红色脓状分泌物，奇痒难忍，外耳廓变形，挨不得枕头……双氧水清洗，吃西药，找哺乳期宝宝的“饭”浸润，艾灸，多管齐下，疗效仍不明显，我感觉右半个脸都睡偏了，脸蛋严重下垂，这是要成为容嬷嬷的节奏么？
彭先儿示意我坐在灯下，又打开小手电照看一番，“没事儿，中耳炎，快好了”，“回去吃点清火药，按说明书上来”，完事了，走吧！——太不适应，转念一想，彭先儿的作风一贯如此呀！
领着孩子空着手往外走，还有病号陆续赶来，有些礼节细致，远远地就掏出烟，弯腰递过去，彭先儿的指缝里已经夹了几支，等到注意地看，他的两侧耳朵上各别了一支，感动再一次袭来——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
有个大伯抱着几个老南瓜准备上楼，她老伴拨开诊室帘子，柔声打着招呼：“他彭叔，地里摘的南瓜，出产之物，您先忙着，瓜先抱到住室里了啊！”彭先儿摆摆手阻止，那也没用，老伯“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已经响起了。
谁道这世界凉薄，在人生的拐角处总有一束光，驱走阴暗；总有一种爱，滋润心田；总有一份情，安暖流年！
彭先儿跟我家都在莲花镇标以北的那条街上，他常年步行上班，晨光中迈着八字步，暮色中步履不疾不徐，目不斜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沿街的熟人都愿意扯着长腔和他打招呼，他总是习惯性地把手微微抬起，嘴里轻声回应一声，接着赶路。也常有老俵热情地拉着他到家吃饭，也有塞给他香烟的，更有搬着板凳坐在路边等着跟他唠几句嗑的……前几年彭先儿的儿子发达了，开着豪车回乡过年，人们都说，彭先儿和他爱人积德行善，救死扶伤，恩泽百姓，一家人住金銮殿咱都拍手赞成！朴实的话语中透着感激和钦佩，传达出祝福和赞赏！
回乡求医的经历只是一个缩影，它如一剂良药，矫正了我对现代医患关系的傲慢与偏见；如一杯凉茶，祛除了我内心的焦躁不安；如一湾清泉，澄澈了我视觉的浑浊不堪；如一盏明灯，引领游子回到“家”——这世上温馨的港湾！
以前药房的门口少不了“只求世上人无病，不怕架上药生尘”“但愿人常健 何妨我独贫”之类的悲悯文字，令人感动；现在许多中华名医也恪守着“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的准则，让人景仰；还有迎接新生儿降临人间并为之哺乳的“爱心妈妈”，让母性光辉万丈；更有跪地为患者动手术、术后因过度疲累席地睡着的“再世华佗”，在天地间书写大我……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大爱无疆，我们收获着越来越多的感动！
改变工作作风，构建和谐的医患关系，使高质量的医疗服务正以燎原之势在乡村迅猛展开；“互联网+”将实现多级医疗机构的连接，让偏远乡村的患者疾有所治，病有所医，身体健康，心有所安！
毕竟，百姓疾苦就是最大的民生。
作者简介：王文雅，原名李艳，笔名丫丫，生于邓州市都司镇，毕业于南阳四师，现为邓州市城区三小语文教师，市作协会员。工作之余，喜欢用笔记录生活，撷取美好的点滴，以温润心灵。《花洲文学》执行主编。《豫西南文学》编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