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荣本 | 我的爷爷

我的爷爷
文|王荣本

一九八一年农历四月五日下午五点十分,爷爷带着万分的不舍,闭上了双眼和我们永别了。四十年了,爷爷的音容笑貌依然在眼前浮现,那谆谆教诲依然在耳边响起,那历历往事依然在心中展现……

一 、爷爷是个肯苦治家的人

我的爷爷出生于一九0四年,那个年代正是清末民初之时,国家外忧内患,四分五裂,当时的军阀混战割据一方,偌大的中华锦锈河山变得满目疮痍,不堪入目,国将不国了。我家也是这样,因曾祖染上吸大烟的恶习,把家里仅剩下的几亩地全部抵押给债主,一担两筐带着祖奶和十五岁的爷爷,十二岁的小爷,下山西逃荒要饭了,望着渐行渐远的家乡,幼小的爷爷面对残酷的现实,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出门挣到钱,把家里的地赎回来。

就这样,十五岁的爷爷几经辗转给窑场主当了徒弟,学做砖瓦烧窑技术,因爷爷勤奋好学,任劳任怨,深得窑主的信任,不久就成了窑场的骨干人员,这一干就是整整八年,这八年爷爷不知流过多少泪,出过多少汗,付出多少常人难以忍受的苦力,八年后,一个长着一米八个头,一副黑里透红脸膛的年轻人回到了王庄,先是赎回抵押的土地,又盖了两间瓦扎沿房屋,就在这屋里和奶奶结婚了。这就是爷爷——一个创家立业的男子汉!

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爷爷在家乡开了个窑场,不但烧砖烧瓦,还烧瓦盆瓦罐,屋脊屋兽,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家又盖了堂屋和偏房六间砖包山大瓦房,当时在方圆几十里可出名了,在王庄算是最富裕的家庭了,这都是爷爷肯苦治家的结果。

二、爷爷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是一个留个花白的八字胡,戴着一顶西瓜皮帽,穿着青长衫,手里拎着长杆烟袋的老头了。那时他已是花甲高龄,在当时社会环境中都算是活的岁数大的人了,可爷爷一点也不服老,还带着徒弟,东奔西走给人家烧窑。烧窑那活儿可不轻松啊,三伏盛夏到窑门口就汗流浃背,数九寒冬到窑门口就穿单衣打光脊梁,烧一窑需一星期的时间,可想那是多么的辛苦,可爷爷还是不辞劳苦的干着,一直干到1973年我上高中,在父亲再三劝说下,才停手不烧窑了。

这时闲不住的爷爷又去给生产队沤土粪(即用队里社员们拾的屎粪,队里牛屋里的牛屎,用土搅和后堆起来,沤半年就成了土粪)。一年下来,几百立方的土粪都是爷爷一锨一锨堆积起来的,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都干不了的,可爷爷是已过古稀之年的老人呀!因此,1975年爷爷被评为“公社劳动模范”,不仅发了奖状,还奖给他一张锨,一双黄球鞋。

据村里族人们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和近门大伯两人在麦收时,早上起早用牛拉地里割下的麦个,拉到打麦场再摊开到中午就摊了一场,然后用牛拉石磙子再碾场,碾几遍把麦粒碾下来,下午五点左右拢场(即把碾碎的麦秸挑走堆起来,把剩下的麦粒和麦糠拢成一堆),稍歇一会,就开始扬场(即用木锨扬起麦粒麦糠,让麦粒麦糠通过扬起的风分离开,形成一边是麦粒,一边是麦糠),到晚上九点后才扬完,再把扬出来的净麦子装袋扛回家,那是七八个劳力一天干的活,可爷爷和大伯俩人一天就干完了,此事后来被族人们传为佳话,由此可见爷爷是个多么吃苦耐劳的人啊!

三、爷爷是个眷顾亲情的人

爷爷对亲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姑奶两个闺女是我的表姑,从小就在我家长大,出嫁后都有儿孙了,还一年多次带着儿孙看望爷爷,姑奶的儿子表叔有病死在庙沟街,爷爷闻讯后急忙赶到庙沟街置办了棺材,把表叔送回去安排下葬。我的小爷一生不务正业,疯疯癫癫,是爷爷花钱给他买了个女人,五十一岁时去世,当时堂叔才十几岁,没有能力埋葬小爷,是爷爷花钱将小爷安葬的。

那时我都记事了,爷爷在下葬小爷时抱头痛哭,兄弟之情,令人感叹。然后又张罗给堂叔接媳妇成家。我的两个姑姑婆家不富裕,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想盖一座砖瓦房那是非常不容易的,是爷爷无偿送给她们砖瓦,让两个姑姑家都盖起了砖瓦房。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村里族人们不管谁家有困难都找爷爷帮忙,爷爷总是尽力帮助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让父亲帮助解决,因为父亲当时是农场场长,在乡间是很有面子的人。

爷爷对我们兄妹六人更是疼爱有加,我出生时爷爷已五十三岁了,可以象想他五十三岁得孙子的高兴心情,那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当时爷爷奶奶住在离家二里地的窑场,我出生后一直跟着他们住在一起,爷爷去庙沟街卖盆卖罐回来一定给我带一个黑市馍(即市场上没有公开卖的白面馍),当时正是生活困难的时期,一个馍可贵了,一元一个,那时一元钱可买二斤羊肉或三斤牛肉。可见爷爷亲我爱我是不惜一切呀!

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爷爷被当作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典型遭到了打击迫害,后来我们家生活困难了,母亲孝顺爷爷,每天早上给他炖一碗鸡蛋糕,爷爷舍不得吃完总要留一点,给还不懂事的弟弟吃,由于爷爷喜欢我们,我们兄妹六人争着给爷爷睡脚头(即暖脚)。

爷爷还经常教导我们别贪无义财,别做昧心事,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特别对我寄予的希望最大,多次诉说:“咱家人老几辈不识字,你可要好好读书,长大了为咱家支撑门户!”这些话至今还犹在耳边回响。

爷爷在村里族人中年龄最大,人缘又好,他去世时,全村几乎家家都来给他点纸送别,甚至还有族人跪在灵前嚎啕大哭,可见爷爷多么受族人的尊敬和爱戴呀!

这就是我的爷爷,一个让我永远怀念的爷爷。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王荣本,河南邓州人。中学高级教师,从教四十二年,在九龙镇任中小学校长二十四年。2016年退休,爱好文学,常怀写作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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