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不想再在女生浴室看见小男孩了 | 她故事
汤悦20岁,在公共浴室里缓慢地褪掉衣服准备洗澡。
公共浴室里每个淋浴头都有隔间,但是衣服仍然要在外面的共用长椅上脱完存放起来。
她正坐在那条木条长椅上,认真把刚脱掉的袜子翻过来,身上只穿了内裤和秋衣,那个冬季还是能感觉到身体贴着木凳的凉意。
这时,门帘突然被掀开了,一个年轻女人牵了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进来。
浴室里的人跟这个刚来的女人打招呼:“青姐,今儿来练瑜伽?把小不点也带来了!”那样子十分亲切,汤悦扭头看了看其他人,都神态自若,自顾自打理着身体。
她感觉很难受。
第一眼看到那个略带英气的小脸的时候,汤悦安慰自己说,“这是个小女孩吧,男孩子怎么可能被带进女浴室。”
但她警惕地没有继续脱衣服,而是看着那个孩子跟他的妈妈。
“那是个男孩,就是一个男孩!”吃惊愤怒掺杂着忍耐,当那位妈妈爽利地脱下小男孩的裤子时,她下意识拿刚脱下来的毛衣遮住身体。
图/《野乃汤》
她搞不懂自己那股无名的恐惧来源于哪里,这明明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男孩,他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她,但绝对没有扫过她的胸部和下半身。
绝对没有,因为她对那种来自男性、考量又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再熟悉不过了,敏感到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会被抓个正着。
强烈又隐忍的情绪让她没有发现,自己看着那个小男孩的时间过于长久了,目光里的严厉或者说某种复杂的意味触动了这个不大的孩子。
小男孩低头伸出一根小手指戳了戳蹲在面前的妈妈,她听到他说:“妈妈,那个阿姨一直瞪我。”
在男孩妈妈能够来得及回头之前,她连忙把头别过去,存好厚衣服,身上还穿着内裤和秋衣走进了湿淋淋的浴室里,拉上浴帘她才把衣服全部脱光。
略温热的水从头浇到脚底,皮肤连同神经在这种舒爽的按摩下也难以放松下来,要知道平时跑完五公里后的淋浴可是最令人期待的环节。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初中时喜欢凑到走廊尽头的那群男生。
每当邢梅从教室后门出来,慌慌张张地往小卖部、厕所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跑的时候,他们总会爆发出一阵几近疯狂的笑声,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
邢梅的痴从面部的神情和僵硬的躯体即可略见一二,有人私底下叫她傻子。
她从来不慢慢走路,总是小跑着到达目的地,身子稍微有点倾斜,胳膊蜷起来夹在肋骨侧。
汤悦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在笑刚刚开始发育的邢梅的身体。
虽然汤悦对邢梅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但她还是觉得这些男生很恶心。
然而她也开始穿上更厚更紧的内衣,在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故意保持镇定、手脚协调以免成为下一个被嘲笑的对象。
因为过于注重得体,其实四肢也变得僵硬的不得了。
图/《阳光灿烂的日子》
汤悦有时候很困惑,男性和女性明明生活在一个世界,却又仿佛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学里汤悦修过一门课叫神经生物学,里面掺杂着讲了一些男女大脑构造的不同,好像可以解释很多事情,但是还有很多也解释不了。
解释不了为什么对女孩子来说,漂亮比学习好重要,嫁得好比干得好重要。她不知道别人,但她知道自己有男性出现的场合总是不能自如。
男生喜欢话少文静的女生,喜欢漂亮温柔的女生,她不自觉地向那些形容词靠近,宛如一支没有根的芦苇,男生的偏好就是她的风。
20岁的汤悦喜欢自己的身体,饱满而新鲜,充满活力,散发清香。
有一次她在学校的桥上碰见了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她挥了挥手,想打个招呼就逃走,免得他看到她的不安和局促。
那个男生却叫住了她,问她实验室里还有没有人。在她准备回答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扫过她的胸部。
汤悦没有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怎样反应,本能地感觉到一阵恶心掺杂着令人羞耻的喜悦。
她故作镇定,飞快地回答了他的问题,飞快地说了再见,几乎是夺路而逃。
她有些厌恶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但是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另一半的人类,那个被称为男性的群体,她本能地想讨好他们,却有时候忍不住把他们列为敌人。
图/《阳光灿烂的日子》
近似于嚎叫的哭声把汤悦从混乱的思绪中拉扯回来,那个男孩子在哭,不知道为了什么,但那种哭里汤悦听出了一种理直气壮的意味,不是伤心的哭,是指责的哭。
扯着嗓子嚎叫。这又让她想起男孩子身上惯有的那种自信和松弛感,就像这世界理所当然是他们的那般镇定自若。
汤悦擦干身体,在隔间里穿好秋衣和内裤,走到存衣室。
穿袜子的时候,她看见那小孩的一双红色棉鞋充满侵略意味地端放在柜子下面,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穿衣服的速度突然加快。
最后,她谨慎地听了听浴室里的动静,确认那小孩还在跟妈妈调皮,飞快地拿起一只棉鞋从窗口用力丢下去,对,周围没有人,没有那些麻木的中年女人。
然后她迈着自如的步伐走出了健身房的大门,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