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书房 二集》自序
既然有了《夜书房 初集》,那么,《二集》一定是要有的,否则“初集”云云就成了失约的访客,或者失信的政客。
当然,这是作者一厢情愿的多情想法,读者未必在乎“二”或“不二”。不过,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的甘子华同学,竟然注意到了《夜书房》的初版与再版,还一本正经写了篇论文《窗前明月枕边书——以胡洪侠先生的随笔集〈夜书房:初集〉为中心》,真让我大感意外。这位同学查阅了我二十年间出版的15种散文随笔集,经过一番梳理,发现2013年以后我出版的新书其实都是先前旧著的重编再版。甘子华同学又引用原国家新闻出版署2018年7月发布的一份报告说,2017年重印图书品种与印数保持较快增长,品种首次超过新版图书,总印数达到新版图书的2.4倍,这是1949年以来“中国出版业两个之'最’:一是重版重印图书品种在当年图书出版总品种中比重首次过半;二是再版率达50.22%,创新中国出版业图书再版率之'最’,可谓创世纪新高。”
我很高兴无意中为提升出版业图书再版率尽了些绵薄之力,甘子华同学的观察倒是另有让我蓦然心惊之处:原来有五、六年我未能贡献一本彻头彻尾的新书了。写作计划当然早有几个,为此陆续购置了三五千册新书旧籍,连国图的相关缩微胶片也购藏了几种,各种所谓“创意”“灵感”积攒了一大堆,谁知新书却是一本也没有写出来。忧虑焦躁之余,我时时怀念旧日的写作激情,也常常怀疑今日的写作能力。我甚至每每自问,写作究竟何为,出书到底何用。又或者劝慰自己退休以后再出发,青山依旧在,且等夕阳红。多少长短文字就如此这般在彷徨与拖延中烟消云散,仿佛策划好的几场战役,兵马粮草都已齐备,谁输谁赢早就了然于胸,结果却一直按兵未动,千军万马发不出一枪一炮,想象中的精彩战况与辉煌战绩都只好寄存在空想中了。
《二集》是一定要有的,然而我却不想再重版旧著了。无奈新书也还没有,奈何?某日忽然想到,2003年至2005年间我主编《深圳商报·文化广场》周刊时,写过几十篇“眉批一二三”,其面貌有点“混搭”:几分编者絮语,几分闲闲书话,几分广场随笔。当初写得很用心,自觉今日读来还有些趣味。多年来一直想找机会让这支队伍整装集结,离开当年驻扎的版面,去新空间寻找新读者,执行新任务。这次再蒙浙大出版社“启真馆”不弃,趁《二集》可乘之机,我遂将它们一一唤醒,送它们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劝导它们排好队形,重新上路。
如此说来,《夜书房 二集》虽然不是新写的新书,但也不是简单的旧书再版。 书中的文字自十几年前的时空走来,散发着那个时代的微尘与暗香,也呼应这个时代的思索与情怀。它们像一束再次腾空的焰火,拼尽力气要把仅有的那点光亮都散发尽,然后重归寂静。
《二集》之事已了,接下来筹划《三集》。那一定是一本比《初集》《二集》更新的新书。期盼王志毅和李卫等等“启真馆”同人别忘了一如既往催稿催图,我也乐得让夜书房的夜再漫长些,再沉静些:我越来越不心急火燎盼望所谓新一天的到来了。
2019年5月7日,北大勺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