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又回黎湾
又回黎湾
我的家乡是一个位于湖北省的美丽乡村,她有一个很朴素很普通的名字——黎湾。千百年来,村民们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一直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有一条叫作长湖的湖泊从村子旁蜿蜒流过,湖水流速不甚急,常年碧波荡漾,湖水清澈似碧玉。在我小的时候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有水鸟在湖面上飞翔,大人们说那是野鸭。从我记事起,这清澈的湖水和家乡那广阔的田野,就一直留存在我记忆的深处,叫我永远不能忘怀。以前,家乡交通不便,没有通火车,汽车是主要的出行工具。我考上大学后,每次离家返校时,都要从村里坐私人营运中巴车或者坐三轮摩托车走一条乡村公路先到镇里,再从镇里到县城坐大巴到省城,然后再倒火车,这一路倒车,人被折腾得很疲倦。通往镇里的这条乡村公路,路面不宽敞,勉强能双向过车,曾翻修过几回,路还算平整,路旁是江汉平原肥沃的农田,经常能看到有农民在田野里忙碌。公路弯弯曲曲,向西走十几公里可以到达当地镇政府,再远些就可以到县城了。公路向东延伸,则可以到达另外一个乡镇,再远点就属于别的县城了。这条公路穿过了我家乡的村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条公路的两旁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商业区。此商业区虽说不是高楼林立,商贾云集,但也是家电、百货、饭店和理发店等一应俱全,黎湾村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一天天繁华了起来。
我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贺知章有诗云: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虽说我还未到两鬓花白的年龄,但这些年独自在异乡闯荡,一年一年匆匆而过,我也不再年轻了。这次回到了久别的家乡,心中高兴,在热情地问候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后,我忍不住到处逛了起来。走在那条乡村公路旁的商业区里,我发现这儿竟然有直接开往县城的公交车了,以前那些随处可见的私人中巴车,现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有不少私人小汽车停在路边,大大小小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店铺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不少顾客正在挑选商品,在路边就能听见他们和店主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个小小的乡村商业区,白天有像城市一样的繁华和热闹,夜幕降临后,就又恢复了乡村生活那种特有的简单和宁静。在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店铺,这是我姥姥和姥爷在世时经营的一个小杂货铺,天气不好时,他们常常会居住在此。每年寒暑假我返校时,都是在这条街上和姥姥姥爷告别后,再乘车离开。这个小小的店铺,带给我很多对往事的回忆。我望着这个熟悉的店铺,仿佛又看见了姥姥和姥爷在店里忙来忙去的身影,朦朦胧胧中又好像依稀看见我在登上中巴车离开的一刹那,姥姥站在杂货铺的门口,正在向我挥手道别。生死于人,是人生的必经之路,谁也躲不掉的。以前看见村里有老人去世,心中感到凄凉,不知他们去了哪儿。等到自己家族的老人们哪天有人开始离开时,这才发现原来这人间的路大家都是一样的,大家最后都是朝着这个方向走去了。
离商业区不远的地方,有一所初级中学,附近村庄的孩子们都是在此上中学。学校的正门开在乡村公路这侧,其余三面都被田野环绕。每年的四月,当油菜花盛开的时候,从远处望去,学校完全掩映在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海里了,学校里到处都充满了油菜花淡淡的清香。这个初级中学的校门极其简洁朴素,只是简单挂了个牌子而已,学校不大,现在学生们都早已放寒假回家了,校园里空无一人,很安静。学校主路两边有许多法国梧桐,正是隆冬时节,北风吹过,树枝被吹得飒飒有声。学校周边的田野里也是一片寂静,它们都还在冬天的寒风中沉沉睡着。走在校园里,放眼望去,学校的地面干净极了,巍峨的教学楼就矗立在眼前,当年我们上学时的那些平房,现在基本上都看不到了,楼房多了,操场也翻修了,还添置了暗红色的环形跑道,在操场旁边也增添了许多健身器材。现在的学校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社会发展了,学校也变样了,旧貌换了新颜。
我们都是附近村子上的孩子,从小就一直被灌输“要考大学,跳农门”的信念,古人说“学而优则仕”,我们都相信读书这条路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记得当年上初三时,因为是毕业班,学校安排了早晚自习,学生们都不得不住校。学校规定早晨六点半必须准时起床,晚自习要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初三的这年冬天,天气特别冷,寒风刺骨,早晨起床后常常能看见在屋檐下结着又粗又长的冰凌。有一天早晨起床后,我发现宿舍里所有的暖壶里都没热水了,只好去自来水管里临时接了几盆冰冷的自来水,给大家洗漱。室友们咬着牙用这盆冰冷的自来水洗漱完后,就哆哆嗦嗦地凑合着去上早自习了。时光一晃过去了三十年,好多初中同学的容颜都已忘却了,好多初中里发生的事都已记不清了,但是这几盆寒冬里冰冷刺骨的自来水,我却难以忘怀。随着年岁的增长,有些少年时的记忆不但没有消失和褪色,有时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从学校出来后,又往回折返到商业街,从这条商业街往北,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接通向长湖。如果说长江和黄河是中国的母亲河,那么长湖就是我家乡的母亲河了。黎湾这个地方的人,都是从小吃长湖的鱼长大的。每个在外漂泊的黎湾人回到家乡后,都喜欢到长湖边走一走,看一看,长湖承载了许多人年少的欢乐和成长的记忆。漫步在长湖的大堤上,看着远处浩浩淼淼的水面,心中很安静,只觉得这人间太美好了。这人间哪有什么烦恼?这人间哪儿来的什么忧愁?这世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烦恼和忧愁,如果有,那都是人自找的。我在少年时代经常牵着家里的水牛出去放牛,有时走到了长湖边,我就顺便在长湖边玩。水牛埋头贪婪地吃着湖边的青草,此刻它的眼睛里好像只剩下草了。牛有时吃草吃累了,它会抬起头来看着远方的湖水发呆,谁知道牛此时在想什么呢?牛吃草的时候,四周安静极了,除了牛吃草的声音和湖水拍打堤岸的声音外,周围几乎没有什么声响,我就坐在旁边的草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要不就是望着无边无际的湖发呆。我经常想:“湖的对岸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湖面上水天相接的地方,常常会出现灿烂的晚霞,有时也会飘过来一片云,这云一转眼就会被霞光涂上淡淡的紫色或者褐色了。我喜欢沉浸在这晚霞的灿烂和湖水的宁静里。长大以后,为了生计我走南闯北,走过不少地方,吃过很多美食,看过许多美景,但在我心中永远难忘的,还是生我养我的父母和我那可爱美丽的家乡。
记得小时候,乡村里经常放露天电影,每次放电影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人山人海,放映场里挤满了人,哪儿有露天电影,小孩子们就往哪儿跑。有一次有一个靠近湖边的生产队放露天电影,我和小伙伴们约好了一起去,早早地就赶到了现场。放露天电影,要提前选好悬挂屏幕的地方,选好距离大约和屏幕长度相等的两棵大树,将屏幕的两边分别系挂在两棵大树树干的中部,随后在屏幕的后方十几米远处摆张桌子,影片播放设备就放置在桌子上。放映场地右边的不远处就是一片湖水,说是湖,其实这个“湖”应该是把长湖的湖水引出堤坝后形成的一个水湾。朝“湖”里一看,只见空荡荡的水面上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安安静静的,这就给这样的宁静的夜晚增加了一点神秘。村民们都相信湖里有湖神在保佑着这条湖,这黑乎乎的湖面上会不会突然出现个水神呢?我们一边看电影,一边战战兢兢地偶尔瞟一眼这片黑乎乎的湖面,生怕在我们中间突然冒出个可怕的怪物来。
露天电影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逐渐淡出了农村。改革开放后,农村人口大量涌入城市去打工,农村渐渐变得富足起来,影碟机开始走入千家万户,人们不再需要露天看电影了。随着农村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一些曾经在城市打工的人,有的又离开了城市,选择回乡自己创业了。听说现在乡村里又开始有露天电影了,可观众仍然寥寥无几,这未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从长湖往回返的路上,碰到了一位昔日的初中同学。同学开着一辆小轿车,正要出去办事,看到我在路边走着,就把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和我聊了起来。同学衣着时尚,脚蹬一双名牌皮鞋,手腕上戴着一块名表,人看上去很年轻,也显得很精神。和同学聊了会,得知他以前也曾在外打过工,后来看到家乡的水产养殖业前景不错,就琢磨回乡从事小龙虾的养殖。这些年小龙虾在全国的销量节节攀升,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几年下来,养殖小龙虾的村民发财了,我同学的生活条件也得到了很大改善。当地政府将家乡的那条乡村公路进行了拓宽和修缮,县城也早通了火车,运输小龙虾和其他养殖水产品变得十分方便。我为我的同学感到高兴,也为现在新农村的巨大变化由衷感到兴奋。
同学说,哪天他把当年的同班同学都喊到一起,搞个聚会,大家在一起叙叙旧。我高兴地答应了。
浩渺长湖宽又平,
风吹落叶波不兴。
少年壮心数白发,
一生难忘故园情。
日月穿梭,时光飞逝,曾经贫苦的黎湾一去不复返了,用牛耕地的时代远去了,人工收割稻谷的时代也走远了,机器代替了人力作业,家家户户丰衣足食,不再吃了上顿愁下顿,这是黎湾村民们从来没有想到的。现在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人们都在享受着这和平安稳的时光和这难得的太平盛世。
插图/网络
作 者 简 介
朱发兵,生于1977年,湖北省荆州市人,现居天津,从事装备制造行业,工程师,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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