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慧

慧

慧，是我读中专时的同学。从学生时代的上下铺，到毕业后一起分到同一所医院，同一间宿舍，到后来嫁给同一个单位的两个好朋友……掐指算来，我们认识快有30年了。

那时大部分农村孩子为了早一点脱离农村，参加工作，在中考时都会报考招收名额极少的中专。所以那时的中专要比现在的大学难考，从农村招收的中专生基本是把农村学校里学习刻苦,天资聪慧的孩子掐了尖。

刚入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慧和我一样来自农村，比我的中考成绩高很多，我想，她一定是一个聪明又努力的人。

对于刚上卫校时抽象难懂的医学专业课，我总是听的似懂非懂，刚开始时还会和老师追问，在后来的日子因为问题越积越多，难以理出头绪而索性罢手，只在考试前临阵磨枪，保证每门课不挂科就好。但是慧却不一样，她思路清晰，上课时会仔细认真的听讲，会积极的举手回答问题，下课时会向老师提问，没有课的时候会泡图书馆，甚至晚上宿舍熄灯以后还会在走廊看书……来自乡村的我们不太了解自己将来会从事的职业，个别城里的同学会唏嘘：以后不就是做个护士么，至于这么用功吗？…慧听到了，只是用手扶一下眼镜，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受干扰的继续看书……

成绩出来，慧总会毫无悬念的名列年级第一。

在进行肌肉注射和静脉穿刺的操作课上，我们会被老师分成两两一组互相练习。为了保证技艺精湛，将来在病人身上操作能一次成功，慧和同伴互相练过以后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还会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咬着牙在自己身上一遍遍实践……

和她分配到同一家医院以后，慧因为扎实的理论和操作基础，被医院最忙碌，危重病人最多的神经内科选中，而我被分配到她科室对面一个比较轻松的部门。总是在值班的时候，我会看到慧飞一般穿梭在病房走廊的身影，下夜班听她惊心动魄的讲述她昨晚参加抢救的病人如何危重，情绪激动的患者家属跪在他们面前求救时她内心的焦灼……

而我总会在扎不上液体或是下不去尿管的时候，向可能刚下班的她求救，而她总会像超人一样立刻赶来，二话不说帮我完成手头的难题。我总是一面佩服她高超的工作能力，一面惊叹她高昂的工作热情。

后来我们先后结了婚，婚后不久，医院在全院内选拔出国进修人员。在爱人的鼓励下，我们都报了名，但是慧最终却没有和我一起参加考试，因为她那时已是科室的主力，科室工作离不开她。她自己也说，无论去哪里工作，治病救人都是一样的。

回国以后，我先后调换了多个工作岗位，从营养师到超声技师再到行政管理……而慧却一直坚持在临床工作的第一线，直到后来我辞职离开医院。

前段时间我带女儿到医院打针，因孩子较胖，血管非常难找，门诊护士扎了几针都没扎上，情急之下我给慧打了个电话，她非常热情的邀请我带孩子到她们科室去。

多年不见，她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有在细看时，才能发现她曾经满头乌黑浓密的青丝里竟添了些许白发。她穿着干净整洁的工作服，正给几个年轻的护士在患者中间示范讲课。我没有打扰她，听她给护士们说：病人到医院来不但只要求我们技术好，给他们做好治疗，看好病，同时也有心理的诉求，需要和我们沟通。有些时候，心理的需求会大过疾病对身体的影响……

她还戴着那副近视镜，像刚参加工作时一样满面笑容的和患者交谈……对待年轻同事的请教，依然那么严谨和谦逊……

给孩子打针的时候，因为之前在门诊好几针没扎上，孩子很紧张，慧一边微笑着鼓励，一边用手去感觉孩子手上根本看不到一点痕迹的血管，穿刺一次成功！……孩子惊异的说：阿姨，你太厉害了！太让人崇拜了……面对孩子的称赞，慧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笑着说“没什么，只不过熟能生巧而已，你妈妈以前打针也是很好的呢”。看着在医院护理岗位上默默工作了近25年的慧，想着她坚守在患者身边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和经过她的细心护理恢复健康的数以万计的患者，我忽然觉得面前的她优美得像一朵开在山涧里的兰花，在自己的角落里安静的，悠悠的散发着清香，惠泽着这个世界上她所能惠及到的每一个生灵。

是的，世界上多的是平凡的工作，少的是伟大的人。但是，我想，能兢兢业业把一件平凡的工作几十年如一日用心做好的人本身就应该是伟大的吧。

图片/网络

作者简介

张变利，女，陕西西安人。唯有读书，运动，写字不负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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