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与死神面对面
与死神面对面
我的生活较为平淡,谈不上精彩,更没有什么波澜。惟一的一次惊心动魄,就是12岁那年,曾站在了死神的对面,它几乎已经抓住了我的手,但我最终还是挣脱了。
那一年还未出正月。我与弟弟们在家中玩耍时,感觉到了不舒服。开始卧床,继而头疼。到了晚上,头疼欲裂,同时伴随着发烧和剧烈的呕吐。那时,农村人愚昧,有病不知道及时送医,而是听信左邻右舍提供的各种偏方。比如跳大神,找人写神符等。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一个邻居竟然让我生喝羊油。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块羊的生脂肪,用火化开后,凉一凉就让我喝下去。那种剧烈的腥膻之气,让我至今对羊肉敬而远之。当然,我喝下去的羊油不一会就以喷射的方式吐了出去。
第三天深夜,我已经进入了深度昏迷。我有病之前,父亲因公出差,无助的母亲见我已是气弱游丝,心中生出了恐惧。夜半,她来到后街,找到了父亲的同事李继先。李继先是一位出色的语文老师,他的妻子则是一名赤脚医生。两个人来到我家,经过简单的检查,赤脚医生说,得马上送医院。好心的李继先老师敲开了生产队长家的大门,央求来一辆马车,星夜将我送到了几公里之外的乡卫生院。当然,这些昏迷之后的事情,都是后来家人讲给我听的,我当时已经不醒人事了。
卫生院当夜值班的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医生,叫杨树峰。经过检查,杨大夫告诉我母亲,孩子得的是“流脑”,也就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那是一种烈性传染病,致死率极高,就算有幸治愈,也多半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智力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杨大夫告诉母亲,这个病的特效药就是高剂量的青霉素,但是这个药当时属于紧缺药,卫生院没有库存。如果想救孩子,得自己通过其它别的渠道去找。杨大夫同时警告,如果在第二天中午前不用药,孩子可能就没救了。
母亲当时已经六神无主。关键时候,李继先敲开了乡里邮局的大门,在值班人员老大不情愿的情况下,花了近一个小时,打电话找到了在哈市出差的我的父亲。父亲在天亮前终于赶了回来。当年,我的幸运之处不仅是李继先夫妇及时伸出援手,我还得感谢我的一位亲戚。当时,我有一位叫谭立芬的远房表姑,在县医院任医务科长。父亲找到表姑,在第二天9点钟之前就弄到了一批青霉素。上午10时左右,大剂量的青霉素就缓缓流入了我的静脉。
又是三天,我终于挣脱了死神的手回来了。醒过来的第一瞬间,就听到坐在床边的母亲轻声念叨:是不是我前生做了什么坏事,才报应到这个孩子身上。醒来后,我恍惚听说,在我入院前后,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因为相同的病夭折,而原因竟然都是弄不到青霉素!一个星期后,我可以回家了,但在家里要继续肌注青霉素。为了防止传染,我们全家人和我一起口服黄胺(新诺明)。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病愈开始,我每晚都做一个相同的梦。会梦见自己行走在一棵巨大而光滑的树上,树没长叶子,树干上满是尖锐的突起,刺得我全身疼痛,之后我就会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呕吐。那痛苦的滋味时常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每次都是一身冷汗。我身体中病菌被消灭了,但残存于大脑皮层中的那些病痛的记忆依然在折磨我。这个梦我持续做了大概有十年之久,直到我参加工作才逐渐减少,以至消失。
更加幸运的是,我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我的智力肯定受到了一定的损害。这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是一个淘气的孩子。有病之前,我从来也没有好好学习过,但我的成绩永远是班级里的第一名。我从来也没有刻意地背过课文,但当老师要求背诵时,我便在桌肚里偷偷地翻开书看一遍,基本就能过关了。病后的情况就变了,如果不付出艰苦的努力,我就会滑出前五名,第一名基本与我无缘了。
我曾经十分怀念大病初愈后的那一段时光。因为身体虚弱,虽然是家中的老大,我暂时远离了繁重的家务,母亲也不再打我骂我。一向不怎么会疼爱孩子的母亲,有时也会对我付出少有的温情。想吃什么东西,只要家中有的,基本都能得到满足。
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么多年来,我好像也并没有享过什么福。只是不知道,病后的那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算不算一种后福。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李海军,笔名紫微。1968年11月生。黑龙江省绥化市人。现供职于绥化日报社理论评论部。早年写诗,现多写随笔。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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