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数字王国CEO谢安：漫威反派灭霸是这样打造出来的
雷帝触网创始人雷建平近日随青腾汇走进美国西部世界，走访数字王国、Snapchat、Netflix、华纳、CAA等美国代表性科技与文化公司，推出随青腾汇走进美国西部系列文章。
本文为随青腾汇走进美国西部系列之第二篇——对话数字王国CEO谢安。
雷帝网 雷建平 9月7日报道
对中国观众来说，好莱坞电影《泰坦尼克号》、《钢铁侠3》、《变形金刚》系列、《速度与激情》系列、《头号玩家》、《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等耳熟能详。
这些好莱坞大片都有大量特效服务，而成立25年的数字王国就是这些电影背后的特效公司。
数字王国CEO谢安
就在日前，青腾汇带领中国创始人与数字王国CEO兼执行董事谢安核心交流了三个话题：特效公司的发展、破产公司的转型，及虚拟现实等新兴技术的应用，揭秘特效背后故事。
谢安现场向雷帝网创始人雷建平在内的众多中国创业者展示了好莱坞的众多特效。其中，还让中国创业者亲身体会和实践——漫威动画中的反派灭霸的那些场景是如何研发出来的。
漫威反派灭霸
比如，《复仇者联盟3》中一个场景是，灭霸将养女扔下悬崖，去拿到灵魂宝石，灭霸不是不爱女儿，而是将女儿的生命化成一种力量，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伟大的、没有人理解的使命。
现场体验VR技术
在现实拍摄中，是人戴着VR设备，在一个充满摄像头的实验室里虚拟出来的。
数字王国有一种技术是把一个人的动作直接迁移到另一个人的视频上去，从而实现一样的动作。
2015年邓丽君逝世20周年时，台北举办一场纪念演唱会，全程使用全息影像技术让邓丽君“复活”演唱。
周杰伦还与虚拟邓丽君对唱
利用全息影像技术，周杰伦还与邓丽君共同演绎其经典金曲《你怎么说》，感到无数人。
这背后使用的就是数字王国的技术，数字王国从2013年开始探索虚拟人技术，2014年打造邓丽君虚拟人，今年8月，虚拟人邓丽君全息演唱会《邓丽君·传奇》还正式落地杭州。
如何把特效从成本变成资产
人们对特效有一个通俗的印象，认为特效是一种技术。对数字王国而言，特效不是简单的技术活，而是一种资产；特效员工也不是技术人员，而是艺术家。
对于特效行业来说，最大的问题是产能的供给。
当有很多工作任务时，艺术家们愿意工作；而项目结束，他们就会无事可做，这也是特效公司难以独立发展、及制作公司很难养得起一家特效团队的原因。
在国内的环境中，甲方更容易抽鞭子让乙方干活；但当他们成为内部部门，企业不能用这些手段，让他们更积极地干活。
这也是国内为什么会一直出现“五毛特效”的原因：特效被当做了“后期”。可是在好莱坞，特效是前期、中期和后期。
《头号玩家》剧照
举例说，当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拿到《头号玩家》剧本时，首先要找的公司是数字王国，先做场景设计、人物设计、分镜头，做好之后，才会进入特效环节。
美国特效之所以拍得比较好，是因为导演把特效当成电影的关键元素之一。
中美电影差异在于：一个是制片人制，一个是导演制。导演制意味着特效艺术家的工作无法持续。
数字王国为何在国内发展得相对顺利？数字王国的做法是“倒过来”，不要当下游。数字王国是特效公司，也是资本方，跟电影与电视剧公司签订保底方案，这就保证了本金的安全性。
一家破产公司如何转型？
腾讯移动互联网事业群副总裁、腾讯开放平台部兼内容平台部总经理侯晓楠赠送礼物给谢安
数字王国虽是一家成立有20多年，且参与很多好莱坞大片特效制作的公司，但一度面临破产。
此后，中国资本接手了这家公司，谢安出任数字王国CEO后对公司进行改善。
谢安认为，首先，要有奖励机制。从过去这六年管理数字王国的经验来看，如果没有奖励机制，公司就动不起来。
要让团队知道，他们不仅是在做一件有梦想的事情，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们也能拿到一些实质的奖励。
此外，也要有一个严惩机制，“杀鸡儆猴”，让大家从心里知道什么不可以做。
其次，是如何把技术资产化。好莱坞有不少类似的技术公司，但每个人擅长的板块都不同。数字王国强在人脸技术，有些公司专长于塑造动物、身体。
拥有了技术之后，要想办法让资本市场看到数字王国的技术，引入资本方来协作。自谢安出任数字王国CEO以来，数字王国已拿到了至少2.6亿美元投资。
前优酷土豆BG联席总裁魏明
2016年7月，数字王国还引入前 HTC高管周永明出任数字王国的董事会，2017年7月，又引入前优酷土豆BG联席总裁魏明出任执行董事、董事会副主席。
谢安说，任何公司的转型都取决于领导者的决心。一个老牌公司，要转型其实非常难。
对于一些特效艺术家而言，一生梦想是想拿一座奥斯卡奖，企业忽然说要放弃奥斯卡，把时间花在虚拟现实、虚拟人上，他们是不会买账的。
如果特效艺术家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拿一个奥斯卡奖，那公司要怎样让虚拟人技术在电影上展示的同时，也能进入游戏、社交领域？需要在双方的梦想里找到一个中间点。
此外，要去市场上找新的人才来支持新的梦想。过度商业化会失去核心的技术骨干。
数字王国也在不断转型。最近数字王国刚举办完“绿洲”年度战略发布会，业务分为视觉特效、虚拟现实、虚拟人以及IP内容四个板块。
虚拟现实是数字王国最看重领域之一。数字王国拥有丰富的三维资产，这为创造VR内容提供了基础，无需从零开始，用低成本、高效率方式生产优质内容。
数字王国还收购了虚拟现实头显设备生产商3Glasses，数字王国VR影厅已在全国范围内开设超过40家体验店，数字王国VR业务延伸至硬件＋内容＋分发渠道，构建VR产业闭环。
硅谷VR热潮没有消退
这几年，国内的VR产业不如以前那么火，这只是一个正常的科技周期。
但当大家去硅谷，会发现VR热潮没有消退，包括谷歌、苹果、Facebook、微软、亚马逊在内，能想象到的任何一家科技公司，都在做VR。
而且，可能未来没有VR，因为VR还很窄，但未来可能还会出现AR、MR，出现XR，以后可能不叫任何一个R，可是有一个东西无法避免——虚拟世界。
人类可能会往虚拟世界的方向发展。那么，未来的虚拟世界是什么样的？
VR现在最大问题是硬件不是很舒服，画质不太好。但有一天VR的眼镜跟人的眼镜一样大小，轻轻松松戴上就可以，既可以是AR也可以VR，会不会成为主流？
科技界有一个认知，当5G开放的时候，VR会第一个爆发，它会构建一个多对多的世界。
在2014年底，数字王国用虚拟人技术制作邓丽君与周杰伦在小巨蛋合唱，2015年，数字王国成为在中国香港上市的第一家好莱坞电影公司，此后数字王国参与制作了不少中国电影。
两年间，数字王国已交出《战狼2》、《妖猫传》、《邪不压正》、《西虹市首富》等作品。谢安透露，数字王国还将参与IP投资，目的是为了决定拍摄周期。
“我们希望在国内做特效，达到我们在北美做特效流程，说真的，国内特效师不输给好莱坞。”
当然，数字王国还有很大挑战。最近数字王国发布半年报，公告称截至今年6月30日，公司上半年收入3.42亿港元，较2017年同期的4.16亿港元减少18%。
数字王国亏损扩大11%至2.25亿港元。数字王国的股价还一度徘徊在每股0.11港元左右，市值只有32亿港元左右。
以下是对话数字王国CEO谢安实录（雷帝网精编处理）：
提问：数字王国历经几任CEO，作为首位华人CEO，如何将一个经历过破产的特效工作室打造为当前良好运转的科技公司？
谢安：今年是我出任数字王国CEO的第六年，这六年是一个磨砺自我和不断学习的过程。
当前的视效行业仍然面临着巨大挑战，单一业务往往难以支撑视效工作室的良好运作。
因此，我刚刚接任CEO进行资产盘点时，便开始寻找数字王国最核心的商业价值、最与众不同的内容以及最具竞争力的独有业务。
后来我发现，数字资产是数字王国本质的财富，这是一个足以让人为之兴奋的点；加之独家技术虚拟人，这些内容和「武器」赋予数字王国进军VR领域的潜力；
在资本方面，中信、软银、保利、弘毅等众多资本力量注入，为集团正向发展提供有利保障。
除了北美和大中华区设有办公室外，我们在去年年底增设了印度办公室，拥有员工近400人，降低人力成本的同时，为中国和美国的视效业务起到了非常好的保驾护航作用。
提问：一系列战略调整后的数字王国持续发力虚拟现实以及虚拟人，为什么会选择由视效转向这两个领域?
谢安：数字王国并非由视效转向这两个领域，而是将业务板块全面升级。
8月22日，我们在北京举办了题为「绿洲」的年度战略发布会，将集团业务分为视觉特效、虚拟现实、虚拟人以及IP内容四个板块，每个板块间紧密关联，相辅相成。
虚拟现实始终是数字王国非常看好的领域——首先，我们拥有丰富的三维资产，这为创造VR内容提供了坚实基础。
我们无需从零开始，而是从成千上万的资产库里挑选相应的内容，便能够以低成本、高效率的方式生产优质内容；
今年三月，数字王国收购了虚拟现实头显设备生产商3Glasses，而集团旗下的数字王国VR影厅已在全国范围内开设超过40家体验店，以上策略性举措使数字王国的VR业务延伸至硬件＋内容＋分发渠道，完成了VR产业闭环的构建。
要么做极度真人 要么就做卡通
提问：虚拟人行业的未来如何布局？
谢安：虚拟人的行业布局方向可以分为传统电影应用和虚拟偶像。
传统电影这方面可以说已经相对比较成熟了，从《美女与野兽》到《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的制作，我们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在虚拟人的构建上，我们未来的布局方向会偏向于硅谷最近流行的“恐怖谷理论”：要么做极度真人，要么就做卡通，不会存在中间化的形象，这样会容易给人们带来很多的不适感。
在我们的虚拟人形象部署里，不光要对虚拟人的画面和声音有一定要求，还会给虚拟人增加完整的人设，包括他的星座、口音、成长背景等多方面信息。
最近，我们已经成立了虚拟人人设小组，就是专门针对虚拟人去更好的进行全方位整合包装。
从目前的市场来看，虚拟偶像大致分为二次元虚拟偶像和高仿真（photoreal）虚拟偶像。
可能国内很多的互娱公司会比较看中二次元的文化构筑，但是无论是二次元虚拟偶像和高仿真（photoreal）虚拟偶像，我认为最基础、最核心的关键还是技术。
提问：虚拟人技术在打造娱乐界虚拟偶像的市场上潜力如何？
谢安：虚拟偶像产业，虽然就目前还处于推进速度慢、成本高的状态，但是从市场的稀缺程度来看，虚拟偶像产业依然具有很大的潜力和发展空间。
数字王国不只是单纯的打造一个虚拟人，然后让他站在舞台上跟大家介绍自己。
我们做的是通过经济公司+技术公司的模式，调用所有的资源，让虚拟人不断出现在各种影视作品里，让他的形象、概念一点点渗透进观众的脑海中，然后再把他拉出来，通过娱乐的方式跟大家介绍这位“虚拟人”。
虚拟人与虚拟偶像是数字王国重点
提问：数字王国的虚拟人计划目前实施得怎么样？
谢安：虚拟人是娱乐体验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也是数字王国核心业务之一。
从2014年开始，数字王国与邓丽君文教基金会签署十年合约，打造邓丽君虚拟人。
8月17日，虚拟人邓丽君全息演唱会《邓丽君·传奇》正式落地杭州，收获了很好的市场口碑和广泛的社会关注。
与此同时，我们与美图达成了围绕虚拟人的战略合作，双方将进军虚拟社交领域，为终端用户打造虚拟社交平台，这将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另外，虚拟偶像也是数字王国未来发展的一个重点，在这里，也希望和各位企业家共同探索虚拟偶像的合作新模式。
提问：如何看待中国和美国在视效层面存在的差距，以及国内五毛特效的现状？
谢安：我不认为中国艺术家和美国艺术家存在技术和创意层面的差距，关键问题在于视效在影视制作流程中的地位。
在美国，电影从筹备之初就把视效环节放置到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并且在预算上给出了清晰的成本占比；
而国内目前的制作流程仍然将视效作为「后期」，总投资成本保持不变的情况下，视效的最终预算远远低于美国的制作水准。
视效作为影视制作的重要环节，很大程度上能够帮助导演、制片人以最低的成本、最高效的方式呈现最终的作品。
提问：虚拟技术中，声音和人设谁更重要？
谢安：声音很重要，但不仅如此，人设也很重要，数字王国有个人物人设定小组，由来自台湾地区的王卫东领导，他也负责我们明年要推出的虚拟人计划。
他从虚拟人人设海选开始，就会把声音和动作逐步分开。这个技术跟初音最大的差别在哪里？初音是一个二次元卡通的东西，而我们建立的虚拟人是photoreal的（仿真的）。
虚拟人的人物怎么设定？要推出怎样的虚拟人？我们希望寻求更多的合作来实现这一点。
提问：如果真的进入虚拟偶像领域，你会准备怎么部署？
谢安：我个人感觉二次元是肯定有市场的，尤其是日本、韩国的年轻人。但是这个市场中技术还是占很重要的部分，我不太同意说技术不重要的观点。
技术是重要的，因为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做出虚拟人偶像，成功打造虚拟偶像的前提是必须把它快速商业化。
提问：数字王国是如何积累“纽约”的特效素材的？
谢安：像乐高一样一直建、一直积累。一开始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物，比如说中央车站，通过25年的努力来丰富整个纽约市模型。
首先是航拍，把画面建模，然后去做细节。每拍一部电影，就增加其模型量。数字王国拥有纽约和华盛顿庞大的建模数据库，这也是为何电影中有那么多的纽约和华盛顿毁灭的场景。
数字王国一个小时能做出10分钟电影资产
提问：在特效技术领域，中国公司如何更好的与好莱坞合作？
谢安：在与好莱坞公司的合作中一定要注意如下两点：
1，寻找技术支持，依靠自己丰沛的人脉、强大的实力取得立足点，而不是依靠“金主身份”。
2，在技术制作上面，要了解好莱坞的“江湖规矩”（合作规则），拿捏好分寸。
提问：特效的成本还是非常贵，如何降低特效“高成本”？
谢安：大家聊得话题，一直围绕“高成本”这一个中心在打转。当然，如果特效不是高成本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话题。
数字王国这么降低特效高成本：通过二十多年的技术沉淀，已经有了一些类似游戏引擎的、可以实现机械自主学习的核心技术。
这些技术可以在保证高效、高质完成制作的同时，很大程度的降低制作成本。
日常来说，一个特效师一天只能完成一部电影0.5秒的特效产量，但是在数字王国，一个小时就能做出10分钟的电影资产。
就拿《头号玩家》这部电影来说，虽然里面有大量的虚拟场景，但我们依然可以凭借技术手段实现高效率制作，不但快，而且还能保证很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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