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不会告诉你的细节,详解班超收复西域大战略(下)
接上文,史书不会告诉你的细节,详解班超收复西域大战略(上)。 我们继续介绍班超扬威西域的30年奋斗历程,再上一遍我自制的西域塔里木盆地各国位置图,方便我们加深记忆。
快刀斩乱麻 镇抚于阗国
收复鄯善国后,班超带着汉明帝的重托,率领原来的36勇士继续向西域进发。一路上餐风露宿,风尘仆仆的终于到了7点钟方向的于阗国(今新疆和田)。当时,于阗王广德刚刚攻破8点钟方向的莎车国(今新疆莎车),在天山南道称雄。
此时的北匈奴也不再满足于控制北道诸国,计划把势力伸向南道诸国,但因为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阻挡,不便于派大规模的骑兵武力征讨,只能派使者前往于阗,对外宣称是要保护它不受侵犯,实际上掌握着于阗的大权。
班超到达于阗后,于阗王对他很不礼貌,态度颇为冷淡。匈奴使者得知班超一行到来后,也很不安,但他们早听说过班超的威名,不敢明着去要怎么样,就暗中想了个办法挑拨于阗和班超的关系。
当时的于阗巫风兴盛,有个匈奴巫师对于阗王说:“天神发怒了,你们为什么想去归顺汉朝?汉使有一匹嘴黑毛黄的好马,你们赶快把它弄来给我祭祀天神!”于阗王就派宰相私来比向班超讨要他的那匹宝马。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班超,班超早已清楚事情原委,就痛快地答应了。但提出要巫师自己来牵。等到匈奴巫师到来后,班超不由分说,继续发扬他在鄯善国时快刀斩乱麻的行事风格,上前一刀宰了匈奴巫师,并逮捕了同行的于阗宰相私来比。
最后让私来比拿着巫师的首级送还给于阗王。于阗王早就听说过班超在鄯善国诛杀匈奴使者的威名,因此吓得心惊胆战。但班超没有太为难他,而是和他说明利害,以道义责备他。于阗王当即下令杀死北匈奴使者,和匈奴一刀两断,重新归附汉朝,班超重赏了于阗国王和他的臣子,成功镇抚于阗。
班超
擒贼先擒王 平定疏勒国
接下来,班超把目光转向了莎车国北面9点钟方向的疏勒国(今新疆喀什市)。而此时的疏勒国正经受着亡国之痛,当时受匈奴控制的天山北道12点方向的龟兹(今新疆库车县城东郊)国倚仗匈奴的势力在塔里木盆地称王称霸,龟兹国王派兵攻破疏勒国,杀死了疏勒国王,另立一个名叫兜题的龟兹人为疏勒国王,疏勒国实际掌握在龟兹人手中。
班超一看,好啊,我还没顾上去收拾你龟儿子国,你到给我在这找难堪,那我只好提前收拾你了。永平十七年(74年)春天,班超带手下人从小道向疏勒国进发。等行至距疏勒国都城架橐城九十里的地方时,班超又想到了一条不费一兵一卒的妙计,他把手下田虑叫来,让他去招降疏勒现在的伪国王兜题。
田虑吓了一跳:“让我一个人去招降一个国家,你以为我是你呀,这不是让我去死吗?“。
班超安抚说:“兜题并不是疏勒人,疏勒国民一定不会为他尽忠效命的,他如果不肯投降,就将他逮来见我。”
话虽如此,但那也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田虑只好硬着头皮只身来见兜题。兜题见田虑势单力孤就一个人来,还想招降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田虑一看,只好绝地反击碰碰运气了,乘兜题大笑的时候,一把抢上去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在这种突发事件下,果然如班超所预料的那样,兜提的手下都吓得四散奔走。田虑趁机绑了兜题,到班超处复命。班超当即来到架橐城,把疏勒文武官员全部集中起来,向他们陈说龟兹的野蛮侵略行径,并宣布另立原来被杀掉的疏勒国王的侄儿忠当国王,这下疏勒人非常高兴。
新王忠和一班官员要杀死兜题,但班超从大局出发,认为杀他无益于大局,应该让龟兹知道大汉的恩威。说服众人释放了兜题,疏勒也平定。
好了,到此为止,班超凭借自己的大智大勇,不费一兵一卒,借着两个匈奴使者的首级,成功收复了西域一半的国家(之前于阗王已经征服了8点钟方向的莎车国,也等于间接回归汉朝)。因此,西域南道各国全都派出王子入朝为质,鄯善、于阗、疏勒三个国家恢复了与汉朝的臣属关系。
长路漫漫 变故多多
收复疏勒国之后,班超就在疏勒国驻扎下来,准备等待时机继续收复西域北道诸国。但是,发生了新的情况,永平十八年(75年),汉明帝驾崩,远在塔里木盆地东端1点钟方向的焉耆(今新疆焉耆回族自治县)国乘汉朝大丧的机会,围攻西域都护府,并将都护陈睦杀害。
而班超此时在疏勒国,看看地图就知道,班超在西域的最西端,远离朝廷,根本无法得到朝廷的有效支援。而这时11点方向的姑墨(今新疆温宿县、阿克苏市一带)、12点方向的龟兹等国也趁火打劫,发兵进攻班超所在的疏勒国。班超与疏勒王忠互为犄角,首尾呼应,在盘橐城据守。虽然势单力孤,但仍坚持了一年多。
建初元年(76年),汉章帝刘炟即位,担心班超独处边陲,难以支持,于是下诏命班超回国。还将之前窦固和班超经过奋战夺取的重镇伊吾庐屯也放弃,大有放弃经营西域的念头。伊吾庐地区的重要性,前面也说过,是沟通匈奴和西域之间联系的必经之地。朝廷将这一西域北部门户拱手相让到了北匈奴手中。不仅班超的退路被切断,整个西域也有可能丧失。
可幸运的是,班超在西域南道诸国的极力挽留下,最终说服朝廷,留了下来,他继续以微薄之力,苦心经营西域。 过了两年,建初三年(78年),班超征召已经收复的各属国的士兵一万多人,攻破11点方向的姑墨国,将龟兹孤立。
现在,班超离胜利的曙光越来越近了,椭圆形的塔里木盆地他已经走完了大半圈,而越往东走,也越接近匈奴的势力,收复整个西域的任务也越来越艰难。
建初五年(80年),班超上书给章帝,分析西域各国形势及自己的处境,提出了平定西域各国的主张,主要意思是说:一、我们在西域形势一片大好,现在只有龟兹国没有归附,二、西域各国对大汉都有强大的向心力,都愿意享受皇上您的皇恩浩荡。三,我们手里不是还有一个龟滋王子白霸吗?正好可以扶植他来对抗现在的龟滋国王,达到以夷制夷的好效果。四、臣之所以能在西域取得现在的成绩,全是陛下的英明领导,预祝陛下万寿无疆。
班超在上书中一本正经的马屁拍的汉章帝十分高兴。章帝览表后,破天荒的派和班超素未谋面的“死忠粉”徐干率一千人去增援班超。到目前为止,这是东汉朝廷派出的唯一一支支援部队。
等徐干来到西域,看到自己的偶像后,还来不及倾诉仰慕之情时,就赶上莎车国和疏勒国的将领反叛。徐干为了在偶像面前表现一番,作战异常英勇,很快就和班超平息了叛乱。
一波三折 后院起火
叛乱平息后,班超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北道最为强悍的两个国家。---12点方向的龟兹国和表盘以外的乌孙国(作图时忘了标了,位置在姑墨国西北方向一点)。
乌孙国在西汉时期就是汉朝的属国,接受过汉武帝的册封,还娶过汉朝公主,巅峰时期有兵力十万人。后来,这个国家渐渐内部分裂,期间虽然矛盾冲突不断,但他们都属于汉朝公主的女系血脉后裔,从心里仍旧愿意臣服于东汉王朝。即便这种血缘关系十分遥远,乌孙国也很久脱离了中央王朝的控制,可仍旧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更为重要的一点,乌孙国的位置很有优势,它恰好位于龟兹国的北翼,不仅可以抵挡匈奴,还可以配合班超南北两翼夹击龟兹国。
所以,班超想要进攻龟兹国,第一要争取的对象就是乌孙国。
龟兹国有八万多民众,兵力两万余人。因其离匈奴较近,有北匈奴的庇护,在西域北道的威望极高,是西域北道最为强悍的一个国家。
就在班超意气风发,厉兵秣马,准备联络西域各国和最后的硬茬子龟滋大干一场时,自己的后院起火了。班超没想到,自己收复西域诸国的梦想,却让自家人捅了一刀。先是被于阗国征服的的莎车国背叛了班超。紧接着莎车王又用重礼贿赂班超征服西域的老战友——疏勒国的国王忠,没想到,这个忠的革命意志很不坚定,经不住金钱美女的诱惑,马上就背叛了班超,发动叛乱。
班超一听忠背叛了自己,立即火冒三丈,马上扶植府丞成大为疏勒王,调集兵力进攻忠,没想到这个忠却从表盘以外的康居(今巴尔喀什湖和咸海之间)国借来精兵帮助守城。班超久攻不下,就想到一条妙计,当时,月氏刚和康居通婚,班超就派人给月氏王送了厚礼,让他从中斡旋,对康居王晓以利害。康居王终于罢兵了,但他把忠也带了回去,乌即城被再次收复。
元和三年(86年),变节分子忠从康居王那里借了一些兵马,据守在损中,与龟兹密谋勾结,派人向班超诈降。班超看穿了他的诡计,于是将计就计,答应他投降。
忠大喜,轻装简从来见班超。班超为他举办酒宴,在宴席中,班超突然把酒杯一摔,顿时两面埋伏的刀斧手冲出来把忠剁为肉酱。班超终于惩罚了叛徒,威名日盛,西域南道从此畅通无阻。
巧施调虎离山计 大破西域联军
在惩处了叛徒之后的元和四年(87年),班超终于腾出手来,调发于阗等属国士兵二万多人,准备再攻莎车国。北道第一强国龟兹国王,马上下令让左将军征调尉头、温宿、姑墨三国小弟率先出手,合计五万人驰援莎车,这是班超进入西域以来最大规模的大军团作战。
这一仗关系到班超是否能够顺利切入到西域北道诸国,所以显得至关重要。班超以两万之众,冲击五万大兵,敌强我弱,这回看似着实有难度,但没关系,班超有主角光环加持。但更重要的一点是,与常年饱读六韬兵法,深谙汉家权谋思想之精髓的班超相比,西域诸国不但作战战术不行,脑子的智商更是差一个档次。
班超进攻西域联军
班超使用了一条调虎离山外加反间计。
他召集将校和于阗国王故意在关押龟滋俘虏的隔壁营房商议军情。并故意装出胆怯的样子说:“现在兵少不能克敌,最好的计策是各自散去。于阗从这里往东走,长史也从此西归,等听到夜里的鼓声便可出发。”
这边龟兹俘虏侧耳细听,原来是这么重要的军情,一看自己周边怎么连个看守都没有,一定是让我们的大军都给吓跑了,他赶忙偷悄悄的回去报信。龟兹王闻讯后大喜,自己率一万骑兵准备在西边截杀班超,派温宿王率领八千人在东边准备阻击于阗。
他们前脚刚走,班超就探知了他们的消息,不由得暗暗大喜。随即,迅速命令诸部齐发,直扑龟兹和莎车的联军大营。此时的联军大营正等着龟滋王生擒班超的喜讯呢,根本没有防备,一看班超大军怎么突然杀到了,顿时吓得四散奔逃,班超追斩五千多人,获得许多的马畜财物。
一看玩计谋,轮武力都玩不过班超,莎车国只好投降,龟兹王等也散去,班超因此威震西域。
巧设鸿门宴 收服最后三国
永元三年(91年),被班超打怕了的龟兹王熬不住了,就和姑墨、温宿等国投降了班超。朝廷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班超趁机废掉原来的龟滋国王,扶立在汉朝生活过的质子白霸为龟兹王,班超也顺便驻扎在了龟兹它乾城。此时,西域诸国也平定得差不多了,只剩下1点钟方向的焉耆、危须(今新疆焉耆县)、尉犁(今新疆库尔勒市)三国,因为三国曾经杀害过西域都护陈睦,所以他们心怀恐惧,尚未归降。
这年秋天,班超调发龟兹、鄯善等八个属国的部队共七万人,准备进攻余下的焉耆、危须、尉犁。大军行到尉犁地方,班超派使者通告三国国王:“都护这次到这里来,只想要安定、抚慰三国。你们如果想要改过从善,我们就既往不咎,你们人人都会得到赏赐。抚慰完毕我们便会回军,现赏赐你们彩色丝绸五百匹。”
焉耆王一看,还是不大放心,便派左将北鞬支送来牛酒,迎接班超。班超的手下劝他杀了北鞬支,班超不同意,说:“这个人的权力比国王还要重。现在我们还没有进入他们的国境便杀了他,会让他们加强防备,如果他们守住险要关口,我们的大军就不好攻进去”。于是,班超送给北鞬支不少礼物,放他回国。焉耆王广见北鞬支安然无恙,就亲率高官在尉犁迎接班超。
但他也不是真想让班超进入他的国境。焉耆王从班超那里一返回,就过河拆桥,拆掉了国境山口的围桥。但他没想到班超却从别的道路进入焉耆国,在距王城二十里的地方,焉耆王见班超突然到来,大惊失色,想逃入山中顽抗。
但想不到自己身边出了内鬼,焉耆国的左侯元孟,过去曾在汉朝做过人质,心里还是向着汉朝,就悄悄派使者向班超报信。班超知道情况后,就定下时间计划宴请三国国王及大臣,声言届时将厚加赏赐。焉耆王广、尉犁王泛及北鞬支等三十多人信以为真,一起到会。
但焉耆国相腹久等十七人害怕被杀没来,危须王也没有来。没想到,这却成了班超的借口,宴会开始,大家分宾主坐定。大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班超却突然变了脸色,责问焉耆王等:“危须王为什么不来?腹久一班人为什么逃跑?”焉耆王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班超一看,急忙喝令武士把焉耆王等一举捉获,并在当年老都护陈睦所驻的故城,把他们全部斩杀,传首京师。之后班超另立元孟为焉耆国王,西域最后三国终于回到大汉的怀抱。
他生命就像一个美丽的圆圈
至此,西域五十多个国家都重新归附了汉王朝。班超就像表盘上孜孜不停,嘀嗒行走的时针,用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走完他异域立功的传奇路程,终于回到了他率领36骑平西域的3点钟起点位置,实现了其立功异域的理想。班超也从当初“投笔从戎”的有志青年变成一个垂垂老者。
永元七年(95年),朝廷为了表彰班超的功勋,下诏封他为定远侯,后人称之为“班定远”。
又过了5年,年逾古稀的班超久居异地,开始思念故乡。就上书和帝,请求返回故乡。此时的家中,父兄早已离世,只有他那几十年未曾谋面的妹妹班昭尚在。而班昭为了能见上这个最后的二哥一面,也上书请求把班超召回,诏书写的很感人,限于篇幅,就不引用了。
奏章送达后,和帝被感动得黯然落泪,于是召班超回朝。班超在西域共三十一年。
永元十四年(102年)八月,班超回到都城洛阳,终于见到了两鬓斑白的妹妹班昭,兄妹抱头痛哭。同年九月,班超在洛阳逝世,享年七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