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我不是你的风景（6/6） / 四六文摘

五一假期，历哥行动不便，不能远足，薇儿安排了在长城脚下的露营活动，特别邀请了丝绢加入。这段野长城位于京郊，是保留完好的明代遗迹。夜宿青山绿野，举头便是绵延起伏的城墙，别有一番情致。

春夏之交是露营的好季节，有暖和的阳光，茂盛的野花。对于热爱越野的跑友们，露营当属寻常之事，白天在大山中徒步、奔袭；夜晚便聚在一起聊天、喝酒。拥有了越野跑的经验，可以说，这次我们准备的相当充分，除了帐篷、烧烤用具，还有棋牌、K歌设备。

我们驾车直达露营点，停好车辆，扎好帐篷，大家开始分工制作午宴。我负责烧火、打水之类粗活；两个女生则主管烹饪、摆桌；历哥只能原地烤串了。

“这次由我来露两手，你们可是有口福了。”薇儿欢快地拣出需要的食材。

“姐姐，我来给你打下手。”丝绢今天的话风很柔和。

“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密了。”我有点纳闷。

“我们自相识就一见如故。”薇儿说。

“这个星期，我们整天都在一起。”丝绢补充道。

“她是我在这座城市的最后一位好朋友。”薇儿满脸的灿烂。

“你却是我在这座城市的第一位好朋友。”丝绢很激动地看着薇儿。

对于跑者而言，长期对跑步的坚持，使他们的身体充满活力，思想却变得越来越简单，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复杂。两个女孩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韵味，各有各的妩媚。薇儿戴了墨镜、迷彩短裤；丝绢则身着一套淡紫色连衣裙。她们俩人，一个青春靓丽、朝气十足；一个高贵典雅、笑意隽永，俨然是一对镶刻在长城脚下的翡翠玉人。

等筵席过半，酒过三巡，薇儿抢过话筒：“趁着今天高兴，我宣布一件事情。我们单位计划在杭州设立分社，决定派我过去管理。现在已经筹备就绪，这两天即将出发。”

“也就是说，你要去杭州工作？”我问道。

“对的。”

“为什么会派你去呢？”历哥的口气有点生硬。

“大概因为我的家乡在那里。”

“你是不是主动提出的？”历哥似乎事先已得知了情况，“能再慎重考虑一下吗！”

“一切随缘吧，我的事情到此为止。”薇儿向历哥瞥了一眼，她不愿过多地纠缠，想尽快转移开话题，“接下来呢，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姐姐，你想问什么？”对于薇儿宣布的事情，丝娟表现得很平静。

“我想请每个人都说说，为什么喜欢跑步？”

“挑战自己，超越极限。”历哥脱口而出，立即又觉不妥，补充道，“当然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丝娟，你说呢？”

“减肥，保持身材，哈哈。”

薇儿赞成地点点头，继而头转向我：“你呢？”

“灵魂无处安放，所以选择奔跑。”

“啐……”，三人同时显出不屑的表情。

“你们都什么态度，能不能放尊重点。薇儿，轮到你说了，为什么喜欢跑步？”

“我认为跑步的终极意义是回归自然，所以我的答案是追求自由。”

“薇儿，你这么说，跟你去南方工作有关系吗？”历哥正在拼命地把自己埋葬在烟雾中。

“当然了，那儿有适宜我奔跑的土壤，为什么不呢。”

“难道你就这样地离开，对于爱你的人，就没有一点怜悯。”我突然想到了某位诗人的话。

“姐姐，你说我们以后还能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吗？”丝绢若有所思。

“你们都怎么了，世界这么小，我们当然会经常见面的。谁也不准再说伤心的话了，现在让我们来举杯。”薇儿依旧快乐着，说话的时候略带嗔怒，脸上不时地显现出两个醉人的小酒窝。

四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响亮地碰撞在了一起，每一杯酒中都盛满了一个不同的祝愿：

“为我们的爱情干杯！”

“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为我们的往事干杯！”

“为我们的前程干杯！”

薇儿南下之后，仅仅过了一周，我就被历哥打扰的烦不胜烦。几天来，他请了长假，一个人呆在家中，百无聊赖。这天刚到下班点，就听见历哥在电话那边有气无力地说道：“快点过来吧，这里有酒场。”

进入他家的房门，一股浓烈的烟酒味冲鼻而入，历哥正在失魂落魄地自斟自饮。

“你又犯了什么病了？”

“谁说的，我清醒得很，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明天我要去杭州找工作。”

“去杭州？不是开玩笑吧，你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定下来，这可是你多年奋斗的结果啊！”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爱情呢？这几天来，我一直都在思考与权衡。留下来是我多年的愿望。然而，我又是一个极尽激情浪漫之人，没有了爱情的灵感与源泉，我的生命将从此枯竭，更不用说什么事业云云了。”

“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你到杭州究竟是为了追随薇儿，还是要去寻找激情？”

“对于我而言，薇儿就是我生活之中的全部激情。以前，我的确很放纵自己，那是因为我还不明白薇儿在我心中的地位。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自从她走了以后，烟鬼与酒神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什么才叫做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我决不能够再有所犹豫了，必须采取行动。一旦失去了薇儿，我的一生都将会因此而痛苦无限。”

“你的心情可以理解，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反对过什么，可是这次，却想提个醒。希望你在去留问题上，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因为'无论多么美丽的爱情，倘若得不到对方的支持与信任，终究会风化变质。’”

“感情你也会说出这种话？”

“这是我从丝娟那里听来的，提起说这句话的缘由，我还另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说来听听吧。”

“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初次谈论丝绢时，你说你不清楚为什么她要去跑越野。现在，我知道其中的原因了，你要不要听？”

“这个原因，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在单位里，我总可以感觉到她处处在回避我。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却始终对我不理不睬，形同陌路。这倒也罢了，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次妙峰山越野赛，她的表现真是令我感动至极，整个经历好像一场梦，那样地神奇、魔幻、不可预知。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其中的缘由，她也没有主动与我谈话的习惯。既然这样，就让这件事如此地过去吧。我都要离开了，又何必深究下去。”

“你走了，她便可以留下来，一切又回归到原点，这未必不是一种成全！”我不由自主地感叹起来。

此时，历哥正提起笔，飞速地写着什么。一阵挥毫之后，他猛地抬起头，盯着我问：“请你告诉我，倘若你是我，会怎么做？”

沉思片刻，我茫然地迎向他的目光：“我想请你先回答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对丝娟真的只有感激之情吗？”

历哥不置可否，却递过来一首刚刚摘抄的诗：

我不是你的风景

你也不是我的梦

对你来说

我是自由的空气

不羁的风

对我来说

你是真实也是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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