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阵 | 《简.爱》中的女性成长主题

英国女作家夏洛蒂.勃朗特所著的《简爱》,或许算得上国人最熟悉的外国文学作品之一。
它不仅是很多人接触外国文学的入门书,也奠基了当代女性的理想形象,1847年发表以来,这部作品不仅被翻译成各国文字,还一再被改编成电影,话剧。
至今仍然是世界文化舞台上活跃的形象,究其原因,或许不仅是因为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个自尊,自爱,自立的女性成长史,而且还有一个天才式的少女作家创造出的女性“女性心理博物馆”。
这部作品也成为19世纪英语小说浪潮中女性作家的标志性成果之一。
《简爱》的故事人尽皆知,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孤女,被舅母一家排挤,在残酷的孤儿院经历九死一生活了下来。
通过受教育获得了养活自己的能力,长大之后找到了一份家庭教师的工作,在这幢神秘的森菲尔德庄园中,他遇到了男主人公罗切斯特,并与他产生了爱情。
这一对身份地位悬殊的恋人经历了诸多的波折和考验,最后终成眷属。
你也许会说,这不就是一个传奇爱情故事套路么,在流行的通俗文学中依然以“霸道总裁爱上我”式的玛丽苏主题重演,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作者夏洛蒂.勃朗特又是如何赋予这个身材矮小,相貌平凡的贫苦孤女以独特的光辉的呢?
在夏洛蒂.勃朗特的笔下,简爱从来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从小面对舅妈里德太太和表哥表姐们的欺凌,她保持了坚定的自我,当有人用死后的审判吓唬她时,她回答说:“那我可得小心点,不要早早死掉。”
从舅妈家到寄宿学校,在充满恶意的环境中,顽强地建立起一个坚硬的自我内核,这正是她日后自立自强的起点和基点。
但真正的考验,是伴随着爱情到来的。
我们先来看看简爱与罗切斯特的相遇,在日暮时分的山路上,瘦小单薄的简爱挽救了马失前蹄的男主,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罗切斯特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财富都比简爱高出一大截。
但是两个人正是在这次错位的关系中第一次想见,这个开头几乎可以看成是对二人关系的一次预演。
看似自由放荡,家业隆盛的罗切斯特先生其实内心饱受煎熬,那个被他藏在阁楼上的前妻,时不时就要出来捣乱,不光放火,还要杀人。
有一天夜里,甚至差点烧死自己的丈夫,这一次,又是简爱救了罗切斯特,这些看似偶然的情节其实值得仔细推敲。
我们想想看,以往的故事里从来都是英雄救美,特别是在中世纪的传奇故事中,女性从来都是被动地等待骑士的搭救,到了这里英雄怎么就变成了被救的对象?
其实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夏洛蒂.勃朗特超前的女性观,在她的笔下,女性不再是只能等待被救的公主,爱情也不再是她唯一的出路。
哪怕她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哪怕她长得并不美,但是她是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主人,是一个有思想,有尊严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夏洛蒂的女性观其实比她的前辈奥斯汀更加强悍,她不仅要与男人平起平坐,还看清了他们的软弱与无助。
这完全是夏洛蒂天才的创造吗?其实也不尽然,现代女性观念的出现是社会进步的结果,19世纪中期,英国已经率先开始享受工业革命的成果,女性的识字率,工作机会都大大增加,男女平等的观念呼之欲出。
简爱带着超强的自我意识走入爱情,面对从天而降的爱人她保持了一贯的清醒自省,即便是面对罗切斯特热情的表白,她依然保持了清醒的自我认知。
她对罗切斯特说:“我不是天使,就是到死也不会是,我是我自己,罗切斯特先生,你不该在我身上指望或强求天上才有的东西,你不会得到的,就像我无法从你那儿得到一样,而且我是一点也不指望的。”
理解了这一点,当简爱在婚礼上发现罗切斯特原来有妻子的时候,她的愤怒和绝望我们才能感同身受。
于是就有了那一段著名的独白:“你难道认为,我会留下来甘愿做一个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人?你以为我是一架机器?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能够容忍别人把一口面包从我嘴里抢走,把一滴生命之水,从我的杯子里泼掉?
难道就因为我一贫如洗,默默无闻,长相平庸,个子瘦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心肠了?你不是想错了吗?我的心灵和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和你一样充实。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姿色和充足的财富,我会使你同我一样难分难舍。
我不是根据习俗,常规,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躯同你说话,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在这段愤怒的自白中,简爱不断强调的一个词是“心灵”,这是她自我认同的基础,也是她引以为傲的根源。
至此,面对爱情的女性终于不仅是财产,地位,容貌的化身,开始有了基于“灵魂”的诉求,这不得不说是女性观的一大进步。
看到这里,我们就会明白,为什么夏洛蒂一再强调简爱长得不美,而且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不漂亮,要知道,在爱情故事里,这可不是一个常规设置。
无论是民间故事,还是作家创作,通常人们都喜欢赋予女主角骄人的外貌,但夏洛蒂正是有意识地塑造了简爱这样一个相貌平庸,出身寒微的形象。
因为在传统的男权话语中,外貌是对女性做出评价的重要标准,以女性的装扮和出身来判定女性,最容易忽略女性的独立人格。
简爱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她不美,而且知道自己不美,但她不卑不亢,完全是凭借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罗切斯特。
这就是简爱不同于玛丽苏小说的闪光之处,新女性对自我价值和尊严的认同对传统的男权社会构成了挑战。
有评论认为,这部小说开创了“家庭女教师自传体”的先河,夏洛蒂非常看重简爱作为一个家庭女教师的身份,她借人物之口,道出了这样的观点:“一般都认为女人应该平平静静,但女人跟男人一样有感觉。
她们需要发挥自己的才能,而且也像兄弟们一样,需要有用武之地,她们对严厉的束缚,绝对的停滞,都跟男人一样感到痛苦。
比她们更享有特权的同类们,只有心胸狭窄者才会说,女人们应当只做做布丁,织织长袜,弹弹钢琴,绣绣荷包。
要是她们希望超越世俗认定的女性所应守的规范,做更多的事情,学更多的东西,那么为此去谴责或讥笑她们未免是轻率的。”
当然,这段爱情远非一帆风顺,罗切斯特也并非没有过犹疑和动摇,但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还是那个“阁楼上的疯女人。”
作为天主教徒,罗切斯特不能离婚,也不能重婚,但简爱不能接受苟且的爱情,于是主动开始了又一次的荒野流浪。
在这一段,作者为简爱安排了两个转变,其一是她完成了与舅母的和解,继承了一笔来自叔父的遗产。
第二,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圣约翰,这个圣约翰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他也想娶简爱,但是原因很特别,他觉得简爱是他传教事业的最佳搭档。
与罗切斯特相比,圣约翰年轻,帅气,虔诚又有上进心,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瑕的人,但是很可惜,简爱不喜欢他。
她甚至答应和圣约翰作为搭档去传教,也愿意把自己的财产分给他,但是却坚决不肯接受没有爱情的婚姻。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夏洛蒂所推崇的爱情观,那是一种灵肉合一的爱情观,既不局限于对美好皮囊的迷恋,也不单纯地对理念和灵魂的执念。
这在当时是一种非常超前的爱情观,就在矛盾之时,简爱听到了罗切斯特的神秘呼唤,我们可以把这种呼唤当做是浪漫主义的想象,也可以当做是主人公心灵的共振。
再次回到罗切斯特身边的简爱发现,两个人的地位发生了彻底的颠倒,疯子伯莎用一场大火夺去了罗切斯特的财产和健康,也自动退出了这段恋爱关系。
于是简爱的婚姻与爱情终于合二为一,这个家庭女教师终于同时获得了自尊与爱情,这个完美的结局是夏洛蒂对自尊,自爱的新女性最大的嘉奖。
也为后来的女性创造了爱情的童话,这是一个关于灵肉合一的爱情的童话,也是一个关于自尊自爱的女性的童话,这样的童话不断启发着我们的人生,告诉我们自我值得坚持,自尊值得捍卫,那是美好的爱情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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