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年殇【征文】
年 殇
张同菊||河北
“劈劈啪啪……”外面突然响起了阵阵爆竹声,来自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节奏,人们似乎在庆祝着什么。我的思绪顿时被淹没在这绵延不绝的鞭炮声里,来不及思考到底是过年了,还是年过了。
再看窗外,烟花斑斓,一簇簇,一朵朵,在漆黑静谧中轻舞、放歌。眼前的这一切暧昧了我的时空,我说不清它到底来自遥远的亘古还是触手可及的现在。
直至看到几个小孩提着灯笼在没心没肺地嬉闹,我才从恍惚里清醒过来,又是一年元宵节了。
已经不记得年什么时候来过,怎么就被轰轰烈烈地欢送了呢?
是啊,在我家没来,不等于在这个世界上没来。这足以证明时光的残酷无情,不管是承载着这家的欢乐还是那家的忧愁,它都以同样的速度流转。
回首望,那曾被岁月的年轮碾过的痕迹,一半是流年,一半是哀伤。
对于过年的快乐记忆只存在于童年时候。
穿过时光的隧道,我依稀看到父亲又拿着毛笔弯着腰不知疲惫地给乡亲们写春节对联,而我和姐姐一会儿帮父亲研墨,一会儿帮着把写好的对联铺好晾干。那时自己虽然肚子里并没多少墨水,但在村里人眼里还算个不小的文化人儿。小孩子总是喜欢被大人称赞的感觉,在邻居们的赞赏声里,我不知天高地厚地给他们读对联,告诉他们哪是上联哪是下联,甚至给他们解释意思,现在想想,那时真有点儿太逞能!也仿佛又看见母亲和奶奶在厨房忙着炸丸子煮肉包饺子蒸年糕。三哥怕我们俩捣乱,把自己锁在屋里忙着复习功课,大哥二哥已成家另过。全家人都在除夕这一天忙得不亦乐乎!整个庭院充斥着欢声笑语,节日的气氛弥漫着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最喜欢的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吃着一年里唯有除夕才能吃到的糖果和爆米花,看着十四寸的黑白电视,大人们兴高采烈地细数一年的硕果累累,小孩儿们叽叽喳喳地憧憬着未来。
无论多繁忙,无论多没钱,爸爸总不忘给我和姐姐买上几枝漂亮的头花,让我们那乌黑的亮发总不枉这一年的期待。睡觉前,母亲总把新衣服放在我们的被窝上,把头花放在我们枕边,那一刻,好想一眨眼就是天亮!然后穿上新衣戴上头花,去给大人们拜年,去给小伙伴们炫耀。而父亲也总是在我们都钻进被窝后拿着红包放在我们枕头下,我总是等着父亲转身后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看看里面包了多少压岁钱,然后再偷偷看看姐姐的包里是不是比我的多。
每次,我们包里的钱都一样多。有过五分,有过一毛,最多的一次是一块。在那个五分钱就可以买一瓶醋的年代,我们很知足,很幸福。
不知什么时候起,过年已在我的生活里悄悄地由快乐的期盼恶变为痛苦的诅咒。就是几万元的红包也难以赎回那一毛钱的幸福。
后来,三哥考上了大学,接着考研、读博,那时除了学习紧,家里也穷,路费成了哥哥回家的负担,他总在别人放假回家时替学校看管图书馆,一来可以免费读书,二来可以挣点生活费减轻父母的负担。好几年的春节前夕,当我兴冲冲地把家收拾得一尘不染等待哥哥回家过年时就会收到他说不能回家的来信。那时,看着母亲一脸的期待,我真想把那封信咽进肚子里,就当从来都没有来过。可我还是得读下去,读到哥哥说不能回家过年时,我尽量把声音压低,可母亲还是听到了,当她的脸色由期待变成失望,当她的声音由喜悦变成抽泣,又突然失声痛哭的那一刹那,我开始痛恨过年!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和姐姐相继出嫁。诺大的一个热热闹闹的家从此变得冷冷清清。但每年的三十,我还是会回到家里帮父母做家务贴对联,然后在不忍中转身,在不舍中离去。
直到2004年的春节前夕,母亲离开了我们,离开了我们曾经热闹的家。那一年的春节,成了我生命中永远的痛。
从此,父亲也搬到县城二哥家,那个家空了。徒留一方或喜或悲或甜或苦的记忆。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那个家了,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那一地的荒草荒芜了尘封在我心底多年的记忆,我怕那满院的落叶凋零成一地的心碎。
从此,回家过年成了我心里不能碰触的伤痛。我怕看到那个再也没有母亲等待的路口,我怕到家喊一声”娘!“却再也听不到答应的凄凉,我怕离开时再也无法看到母亲向我挥手的身影。
都说年是团圆是欢聚,而对于我,年就是伤悲,是与最亲最爱的人分离。
从此,我讨厌过年。可,年还是一个不少地来了。
今年年来的时候,我在医院陪在父亲的病床前。
父亲老了,病了。
我趴在父亲耳边对他说我还想戴小时候他给我买的头花,父亲抿嘴笑了,我转脸哭了。
插图/网络
作 家 简 介
张同菊,河北省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邯郸市二中南校区英语教师、3E英语工作室成员、文学爱好者。平时以高中英语教学工作为主,热爱读书,业余写作。本人性情恬淡,自在洒脱,追求真我,不为世俗羁绊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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