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周龑： 闲时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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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 时 话 竹
□ 周龑
那年也是这个季节，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当我拉着爱人的手，漫步成都杜甫草堂的那大片竹林时，欣喜又喟叹。碧竹连云，满眼绿色，仿佛被一片葱茏包围起来。纵目所及，只见竹类荟萃，姿态万方。可谓幽篁森森，翠氛溶溶。
言及竹子，我这北方出生的南方人，虽是见不多识不广，但骨子里深爱着竹子，更敬佩于竹子的气节。还很容易联想到青梅竹马、胸有成竹、功垂竹帛、竹报平安一类与竹子有关的形象比喻。当然更记得宋代人曾将“梅、兰、竹、菊”称为“四君子”，又把“松、竹、梅”称为“岁寒三友”了。苏东坡甚至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美谈。当然还有“无肉人变瘦，无竹人变俗。人瘦尚可治，人俗无法医。”及“众类虽云茂，虚心宁自持”、“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等等。可见竹子给人们留下的印象是何等美好！
据载，竹类属禾本科，绝大多数为常绿木本植物，茎圆柱形，中空，有节，叶子有平行脉，嫩芽叫笋。竹子原产于亚洲东部，以我国和日本为最多。竹子种类多，分布广，用途大。不但在生产和生活上有着广泛的用途和较高的经济价值，而且在观赏植物中也占据重要地位。
在竹林间观赏千姿百态的竹子时，我惊讶于一百四十余种竹子，当地的一位老人竟能如数家珍地讲清上百种竹子的来龙去脉。在他的指点下，我像结识新朋友一样，把它们的个性和特点深深地刻上心板。
只见那：苦竹清癯质朴，好像甘于淡泊，无所企求；佛肚竹大腹便便，看了叫人忍俊不禁；观音竹娟秀文雅，有如白衣秀士；罗汉竹骨节劲奇，望之令人肃然起敬；粉箪竹通体白粉，四季浓妆艳抹；毛竹浑身绒毛，使人觉得从来不修边幅；绵竹、花眉竹枝叶妩媚，宛如婀娜多姿的少女；大簕竹、小簕竹棘刺槎牙，好似披坚执锐的猛士；麻竹、马岭竹卓立高标，拂扫苍穹；慈竹、凤尾竹飘逸潇洒，布成浓阴；龙丹竹直径粗大如碗口，矮竹枝干细小像毛发，甜竹的叶片宽阔得超过手掌，小叶观音的叶子却狭窄得只及别针。最稀奇的是人面竹，正面看，竹身像一张张人面，又像一块块龙鳞；侧面看，竹节组成一个个横卧的人字。四川特有的小琴丝竹也很引人注目，它浅黄的杆茎上分布着一条深绿的线纹，真像一根根绷得笔直的琴丝。还有一种叫“黄金间碧玉”的竹子，名称美，实物也美，可谓“金相玉质”。还有紫竹、湘妃竹，形态奇异的方竹、鸡爪竹…… 还有日本的花叶竹，菲律宾的毛笋竹、泰国的南洋竹、越南的巨竹等等，等等，真是难以笔描言传。
这许多竹子，经园艺专家、园林工人的精心培植和巧妙的布局，万象更迭，百态纷呈，而又和谐共处。它们或互抱成丛，如绿珠坠地；或相依相扶，翠接青云；或纵横交错，建造出碧玉般的迷宫；或密集路边，交织成翠羽似的拱廊。有的和秋菊辉映，构成丰富的色调；有的与楼亭并立，组成高雅的画图；有的跻足假山，颇有“玉簪螺髻”的诗意；有的挺立江畔，别有一番波光倩影的佳趣。当我们进入竹荫深处，但觉绿烟霭霭，青气浮浮。清风徐来，群竹婆娑起舞，风势增大，竹干相摩相擦如铿金戛玉。到了这种境界，不由人心旌摇荡，神思飘飞。老人最后告诉我，这片竹林，一年四季各有风姿：初春轻盈，盛夏浓艳，金秋庄重，深冬素淡。老人在我即将离去时说：“唉，将来告老还家时，我就找一片竹林守着，一直到我闭上这双眼睛。”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们听的。最后又说：“这竹子是秉天地之命才来这里扎根的，我能侍奉它们，也是我的福分。”
记不得在什么时候读过刘岩夫的《植竹记》一文，我还把一段话记了下来。刘岩夫归纳了竹子的八种品性：“夫劲本坚节，不受霜雪，刚也；绿叶萋萋，翠筠浮浮，柔也；虚心而直，无所隐蔽，忠也；不孤根以挺耸，必相依以林秀，义也；虽春阳气旺，终不与众木斗荣，谦也；四时一贯，荣衰不殊，常也；垂实以迟凤，乐贤也；岁擢笋以成干，进德也。”仔细揣摩这段话，我倒觉得在竹子的许多美德中，人们最称道的是它刚直、谦虚的本质：它不在风刀霜剑下屈服，也不在春光艳阳里逞能。当它尚未出头，地位低下时，能够保持节操，不亢不卑；当它节节升高，青云直上时，依然虚心到底，不倨不傲。有人吟咏道：“尚未出土先有节，一旦见世已虚心。”还有人颂赞竹子时写道：“三日掀石，十日齐墙，百日凌云。”如此高风亮节，确实值得万物之灵的人类认真效法。
作者简介
周龑，笔名丹青，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城阳区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十大书香家庭”，青岛市“十大最美家庭”。笔耕近四十年，已创作并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剧本、报告文学等文学作品120万字。出版个人诗集《梦在雨中》《缘定今生》《并蒂莲》。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散文选刊》奖、《新锐文学青年》奖等。
第 七十二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