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沙90后年轻人,因为爱好进入餐饮界。在加盟火锅店亏损之际,又遭遇疫情的打击,于是关店去了深圳的口罩厂打工还债。在这里,他的临时同事也有干餐饮的,一个做快餐,一个卖奶茶。虽然打工收入尚可,但毕竟只是短暂的活计。这是疫情之下一个普通餐饮人的故事。不管有没有扛过去,所有用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尊敬。我叫何建林,1990年出生,湖南长沙人,是一个标准的“后浪”。高中毕业后,学习成绩不理想,便放弃了继续读书,跟着表哥做起了装修。随着三四线城市购房红利的消失、大牌房地产商的进入,新房装修这块市场越来越难做。我这个人喜欢吃,经常带朋友去外面吃饭,看到餐饮店火爆的生意,萌生出了转行开餐厅的念头。2019年10月1号,我的火锅店在长沙街头正式开张。面积600平米,拥有4个包间,桌位数30张,前后投资了150万,光转让费就花了40万。长沙的店铺转让费实在是贵得离谱。为了开这家火锅店我前前后后去了六次成都,加盟的是成都本地的一个老火锅。看到他生意这么好,我就选择了这家店。开业后前半个月生意很不错,店里有五折的优惠活动,但是后半个月生意下滑很严重,取消了活动,前来就餐的顾客就很少。我是第一次做餐饮,没经验,打总部电话叫他们派人过来指导,结果又花了一万块指导费,包含指导人的差旅等费用。指导了三天,人就走了,生意还是没好转。于是联合了一个本地的美食平台,又搞起了五折活动,前来吃的人还挺多,但是没利润。一个月下来亏了10万,总部的人说:“餐饮店都有个养店期,亏一年都很正常,养店期过后就可以赚钱了。”当初我还真信了那句话,后来才知道,只是总部想多卖调料给我而已。真是被别人卖了,还在给别人数钱。很多门店顾客跟我反映:火锅口味太重了,长沙人吃不习惯,有顾客还说吃了拉了几天肚子。我跟总部沟通,要求他们按照长沙这边的口味,减少重油和麻辣,总部一味的说好,可是发过来的底料还是跟以前一样。到2019年12月底,我每个月平均亏损10万,投资的那150万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为了让这家店活下去,我去银行贷款了50万。本来想靠着春节那段时间努力一把看能否实现盈利,没想到疫情来了,门店关门,员工放假待在宿舍,亏损更严重。好不容易熬到了2月10日复工之际,但是只能做外卖,不能做堂食,又把最后的希望都浇灭了。我也尝试跟其他餐饮店一样做起了外卖,但是效果很不好,基本上卖不出去,最好的一天卖了两单。干脆不做外卖了,又把店关了。到3月份可以堂食那天,才正式开门营业,采购了一大批消毒液、高价买了一大堆口罩,但是开业后没有消费者进店,员工无所事事,大家大眼瞪小眼。3月31日那天我从朋友那里借了10万,把员工工资和供应商的货款发完,正式关门停业。员工拿着工资对我说:“何总,能不能不关呀?我可以只要一半工资。”“我也想不关呀,可我没钱了,真破产了,你们赶紧去找份工作吧。”半年时间,前前后后投资了200万,没赚到一分钱,还倒欠了60万。我每天晚上睡不着,很害怕睡觉。疫情影响下,装修行业也遭受到了重大的挫折。我表哥也没接到活,无奈之下只能转行先去赚点钱还债。4月2日在微信群里,看到一个初中同学说深圳龙岗口罩工厂招人,一天工资400-600元,工资10天一结。我马上联系了他,当天晚上就坐车去深圳了。第二天一大早跑去了他所在的工厂,给了身份证,登记了一下,就被一个河南的小伙子带去了车间。车间门口木板上放着很多的白色大桶纸,正在被太阳暴晒,门口处有几个麻布袋装着废弃的白色口罩。进入车间里,只见里面空间并不大,80平米左右,有4台机器,上面放了白色的圆筒纸,后面我才知道,这些白色的圆筒纸有专业的名字,有熔喷布,有无纺布,有热风棉,还有鼻梁条这些材料。我们制作的N95口罩共有五层,有2层是熔喷布,2层无纺布,1层热风棉,再加一个鼻梁条。进入车间第一天,我主要是跟在那些老员工后面学习。由于车间的机器刚买回来不久,工作不到半小时就走位了,又得停下来调试,产生的废品比合格的产品还多。我们是做口罩的打片工作。我所在的车间是第二个车间,还有第三个打片车间,每个打片车间有对应的上级制作车间,也就是说打片是第一个工序,之后栽经过点焊、焊耳带,再装订小袋子,然后灭菌进行包装,一只N95口罩就完成了。整个工厂很大,占地面积有5000多平米。听老员工说,以前工厂是做磨具加工的,现在全部改做生产口罩了,有70%的流水线员工都是这半个月内招募的临时工,不包吃住,组长等管理员工除外。听说是老板在非洲接了一个5000万元的大订单,要在3个月内完工,所以招募的都是临时工。也就意味着3个月后,这些员工又得重新找活干了。跟我同组的共有11个人,基本上都是90后,有三个女孩子,剩下的都是男的。4个老员工里包括组长,剩下3个负责修机器,其余7人就是普通工人,负责在流水线上捡口罩。工作内容不复杂,活也很轻,就是站着太累。有时候需要跑来跑去地给机器换料,晚上回去睡觉时脚都酸痛。刚进去的前三天属于适应期,按小时计算收入,时薪18元,每天从早上8点工作到晚上8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休息半小时,一天工作10个半小时。我们三个切片组的口罩机都是不一样的,我所在的二组口罩机是最贵的,老员工说70万一台,一组的50万一台,三组的60万一台。我这组贵是因为多了一个触控设备。我从最开始的速度8,变到最后速度可以调为20。我们那一组平均一天可以做出十万只口罩,每一组的工资计算方式采取平均数,每天产量的总数除以小组人数。也就是说每个人的工资都是一样的,但是每天的工资可能不一样,一只7分钱。我们小组11个人,平均每一天工资600元左右,人均收入一个月2万左右。小胖是我进入车间后第一个主动跟我说话的人,慢慢地我们就熟了起来。没想到小胖以前也是做餐饮的。小胖以前在老家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快餐店,由于快餐店的选址在新区,那里只有建筑工地的工人,他们吃饭舍不得花钱,菜又要多,饭又很能吃,开了三个月一分钱都没赚到。疫情到来后,餐厅面临停业状态,房东不肯给他们免租,小胖和朋友商量了一下就干脆不要那家店了,后来就来深圳这边找工作。工作不好找,小胖便跟跟大多数人一样去了美团做外卖,做了5天小胖就不干了。原因是赚的钱还不够自己租房吃饭,系统动不动就罚款,而且做外卖的人很多,订单其实并没有增加很多。最后小胖也是经过一个在工厂的朋友介绍进来做口罩了。小琳负责我们车间的统计工作,有点类似会计文员,给每个人考勤,统计每天的数量。小琳是95年的,以前在深圳一家奶茶店工作。疫情过后,奶茶店关门了,小琳被老乡介绍进了这个口罩厂。7个临时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酸故事,都是为了生存,选择了三个月的暂时组局奋斗。自从上班后,我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要不是一天的数量平均,我都想干满12个小时,只有3个月时间,我能够赚到的钱还是很有限,一放松下来我就感觉心很慌。有一次工厂没有热风棉了,晚上五点半下班,那天晚上没有加班,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了:工厂空地上都是堆成山一样高的热风棉。
花钱容易赚钱难,我以后可能不会再做餐饮了,也可能不会去开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