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朔迷离的龙南疑案:痴情男女为了在一起,连杀两个无辜的女人
江西省赣州府龙南县城外不远有一个集镇,镇中居住着一个精明的何老头子,家有良田数十亩,又兼做小生意,可以说是小康人家。有人说由于他做生意时坑了人,天道报应,其实是近亲结婚影响了后代。何老头所生的二男一女,长子是一个地道的傻子,次子何二虽说不傻,但也绝对不是聪明人,幼年时开始读书,直到二十七岁,还没把“四书”读完。何老头逼他放弃读书,跟着自己一起学做生意。
何家与县城吴家世代联姻,何二还在襁褓之中就聘定了吴家姑娘吴存姑为妻。等到双方长大成人,何老头为他们大办婚事,吴家与何家门当户对,为了不让亲家小瞧自己,还陪嫁了一个名叫高昭的丫环过去。小两口本来就是表兄妹,亲上加亲,家中相安无事。这里要说一下的是吴存姑过门后与其小姑子何小小十分要好,无话不说。何小小十八岁许配给某甲为妻,过了一年,某甲的父母定下吉日,就要迎娶,何家人忙得不可开交。
一天清晨,天刚麻亮,何老头正要穿衣起床,忽然听到女儿房中传来凄惨的嚎哭声,那是儿媳妇吴存姑的哭叫声,接着又听见儿子何二狂哭狂叫。他连忙下床,来到女儿房中一看,女儿被人用刀割断了喉咙,鲜血溅满被褥,儿媳妇披头散发,趴在尸体上痛哭,泪如泉涌。何老头脑袋嗡地一下,瘫坐地上很长时间没说出一句话来。哭声也惊动了四邻,不一会儿屋里屋外聚集了很多人,都“啧喷”着声称何家出了怪事。
不一会,镇中的里正来了,何老头这才想到要打一场人命官司。何急忙对邻居们说:“不要动这间房中任何东西保护现场,等待官府查验。何老头补充了一句:“何家所有房间的东西都不能动!”何二悄悄问父亲:“事情发生在妹妹房中,父母兄弟都不是外人。难道也能害她吗?”“谁说都不是外人,你媳妇和那个高昭丫头不就是外人吗?”何老头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里正赶紧去县衙门报。
过了一会儿,龙南知县赵某带领着衙役和仵作来到何家。经验尸,认定确系他杀。勘查死者房间,无有其他线索,又查何二夫妇居室,也无可疑之处。末了查到丫环高昭房中,在其被褥下得到一封信函,上写道:
昭姐:耳目太多,很不方便。昭姐所说的事情最好缓些时日。姐姐早晚要留神,有朝一日,我与存姑将不会辜负姐姐的。注意:此事千万不可泄露给何小小知道。 于
赵知县将信当众宣读,在场人个个大吃一惊,接着又议论纷纷。吴存姑当时就晕了过去,丫环高昭连声喊冤。知县问她:“信是从哪里来的?还不从实招来!”她回答说:“我不识字,不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再说,信又不是我亲手所接,是有人陷害我,偷偷将信放在我的房间。谁写的信我实在不晓得。”
知县还要问,何老头急了,大声说:“老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我儿媳妇与一个姓于的通奸,她从娘家带来的丫环从中牵线,私情被我女儿何小小察觉,她们就一起下了毒手。”何二忙说:“老爷,我妻子平素贞洁,不会有这种事的。”赵知县显然相信何老头所说,把何二骂了几句,当场就对吴存姑和高昭动了刑具,无奈二人高声呼冤,宁死不招,赵知县只好将她们押解回城,关在县大牢中。
吴存姑的父母得知女儿被指控杀人,铁证就是丫环高昭床头的一封信,心急如焚。他们自信女儿不会杀人,关键在于必须找见写信的人,于是便派人四处查访“于”某人,但是毫无结果。这时,赵知县已将此案判了,以“恋奸谋毙小姑灭口罪”将吴存姑定为死刑,丫环高昭知情不报,拟为从犯,罪减一等。吴家父母闻讯大哭,为了挽救女儿的性命,越级到江西省按察使衙门告状。
按察使调阅该案案卷,也发现赵知县的判决不合情理:既然吴存姑有奸夫,何不缉拿奸夫到案,而只让吴存姑抵命,于某却逍遥法外?何小小马上出嫁,以后再也不会妨碍奸夫淫妇偷情,何须在其出嫁的前夕将她杀死?按察使怒斥赵知县草菅人命,将他参报革职,另选一能干官吏接审此案。但由于案情实在太复杂,时过两年才有了眉目。
新县令全力查访与何家有关系的于姓人,终于抓住了一个名叫于有成的。他是何二上学时先生的儿子,与何二很熟悉,常去何家走动,并看上了何家丫环高昭,每每与之周旋、挑逗,有一次竟被何二撞上。等到于有成被捉拿归案,何二立即以此事实出庭作证,并说:“我只知他要勾引我家丫环,没想到还打我老婆的主意,又杀害了我的妹妹,真是罪大恶极!”于有成本来心虚,加之严刑逼供,终于招认了谋奸杀人的罪名。等到在供状上划了押,他大声说:“老爷,信是我放的,但不是我写的,是何二交给我的。”知县认为他这是反咬一口,不予理会。当时裁定:于送信并非面授,高昭实不知情,当堂开释。死囚犯除了吴存姑外,又添了一个于有成。
判决书报到省察院,新任按察使认为:说高昭实不知情,显然不妥。又将案卷退回去,要求知县再审,因此又将案子拖了下去。此后龙南知县再次易人,这位新县令在翻阅案卷时没有忽视于有成划押后说的那句话。他将于犯及何二同时带进公堂,让他们每人将信重抄一遍,发现于的笔迹与信函上笔迹迥然不同,何二在抄写时尽管故意矫饰,但还是能看出来与原信同出一人之手。鉴定已毕,知县笑了笑对于有成说:“快快讲出实情,免得皮肉受苦!”
原来何二是一个喜新厌旧之徒,妻子待他好,他却产生异想打算找个借口将妻子休了,于是便找到朋友于有成,将一封自己亲书的信函交给于,硬要他亲自送给丫环高昭,并答应对于有成挑逗高昭的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于有成开始不干,后来勉强答应了。凶案发生的前一日,于有成去送信,恰好高昭不在房中,于是便放在了被褥下面,出门、进门时都让何家一个烧火的老妇人撞着。
于有成讲完这段往事后。极力否认他与何小小之死有关,并要求传何家老妇人出庭作证。知县再问何二。何二低下了头无话可说。又传何家老妇人。证词与于的供调并无出入。案情虽有了进展。但仍然扑朔迷离。到底是谁杀了何小小?于有成已经排除,何二杀妹,既无动机,又无证据,看来此案还得无限期地拖下去。
再说何小小被杀后,其未婚夫某甲竟数年不娶,后来父母强迫他又订下一门亲事。迎娶之日,鼓乐喧天,宾朋满门。花轿到新郎家后,喜娘上前掀开轿帘。天哪!新娘子七窍流血,早已死在了轿中,家中顿时大乱。幸好新娘的花轿是由她的两个弟弟送过门的,不能怀疑婿家任何人。某甲的父亲让人监守住新娘的两个弟弟迅速派人报案。
知县赶赴现场,发现新娘子是中毒身死。问她的两个弟弟,他们说:“姐姐上轿时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就死了。”知县传来新娘父母及家人,父母也不知女儿是怎么死的,只求知县为女儿报仇。知县问:“你女儿上轿前吃了什么东西?何人送给她吃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与她接近?”新娘父母这才若有所思,说:“女儿有一个干姐姐,姓贺,今天早上她为女儿送行,在房中絮絮叨叨,不知说了些什么。”这时,一个侍候新娘子的女佣人说:“对,对,她送给我家小姐一块糕点吃。”贺女住处不远,知县急令人传讯贺女。贺女来后,知县便说:“你东窗事发了。说!为何杀人?人役们,大刑伺候!”那贺女看起来并不想抵赖,用不着动刑她就将内情和盘托出。
原来贺女与某甲早有私情,他们咬臂盟誓,男不另娶,女不他嫁。某甲心虽如此,但又不敢反对父母为自己订婚。数年前某甲与何小小婚期将到,贺女要求某甲立即终止与何家的婚事,商定万一何小小娶进了门,他们就一起投水殉情。那天晚上,某甲喝了不少酒,心想与其与贺女一块儿去死,不如先将何女杀了。于是深夜溜进岳家,用钢刀割断了未婚妻何小小的喉咙。后来,父母又为他聘定了一女,贺女知道后就主动与该女接近,并结拜为义姐妹。今日义妹上轿前,她便送了一块毒糕给她吃。
经过审问,真相大白,新的人命案子破了,旧的案子也破了。某甲与贺女难成眷属,实有可同情之处,但他们接连杀害两个无辜的女人,又害得吴存姑等差点送命,判他们死刑可谓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