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钧,山东兰陵人,1925年生于传统耕读之家。1949年到台湾,服务于广播公司,并曾担任多家报社副刊主编。1979 年应聘至美国大学任教,之后定居纽约至今。创作生涯长达大半个世纪,著作近40种,被誉“一代中国人的眼睛”。1988 年《左心房漩涡》出版后,被誉“当之无愧的散文大师”。从1992 年至2009 年,历时17年陆续发表“回忆录四部曲”,融人生经历、审美观照与深刻哲思于一体,阐释一代中国人的命运纠结、生死流转。96岁王鼎钧:每个方块字像一块土 可以连成大地山河今年是牛年,我是属牛的,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邀请我做一个语音分享,给读者们谈谈自己,我就从牛谈起。我住的这个地方有很多中国画家,他们每年举行生肖展览。从子年画鼠开始,一年一年画下去,一直画到戌犬、亥猪。我年年都去参观。上一个牛年,也就是13年前,我去看那些写实的、写意的、古典的、现代的、彩色的、黑白的、形形色色的牛,我在致辞的时候说:“我属牛,按照自然定律,这大概是我最后一个牛年。各位参展的这些画,每一幅我都觉得很亲切,恋恋不舍。”没想到那次牛年画展之后,我还有这一个牛年。今年辛丑,又到牛年,我很兴奋,很想给各位读者朋友谈谈心里话。想当初我是一个文艺小青年,喜欢写作,但是不知道怎样写。那个时候,书店里没有一本书讲写作的方法,学校里没有一门课讲写作的方法,社会上也没有文艺夏令营或者写作补习班。我拜访有成就的前辈,请他们指点。他们都说文学靠天才,没有方法。有一位老作家反问我:“谁告诉你写作有方法?难道写作是木匠做桌子吗?”我不死心,有一年台湾闹旱灾,用飞机在天上造雨。我想天下任何事连呼风唤雨都有方法,写文章一定有方法。我继续找,终于找到了。我那时候还有几分反叛。我找到了写文章的方法,也在写作当中累积了不少心得。我就把它陆陆续续写出来发表,来一个秘密大公开,打破少数人的垄断。我学习的过程跟别人不大一样,我的第一本书是谈论写作方法的,我得到的第一个奖是文学评论奖。要想把写作的方法说清楚、讲明白,并不容易。有一个老师告诉我们,先贤在这方面也留下很多指点,那当然是我们重要的营养,可是他们的说法搞来搞去,颠倒位置,影影绰绰,模糊不清。有那么一个地方,可是路怎么走没有地图。还有一位老师是详细介绍西方的论述。人家用词精确,有严格的定义,该归纳的时候归纳,该演绎的地方演绎,尤其是分析的时候好像手里有一把外科医生的解剖刀。但是用在中国古典名著上总是觉得隔了一层。有一天我明白了,作家写作是在共同的基础上建立个人的特色。怎么样建立共同的基础可以谈方法,西方的文评家说得比较清楚。谈个人的特色就不能谈方法,中国的先贤说得不清楚,但是比较有启发。起初,我以为他们两方面谈的是断的,是“似连还断”,后来发现他们是“似断还连”的,于是两种方法都拿来用。为了说得更周全、更透彻,我用尽一切可能、一切机缘、一切角度,天下万事万物、风花雪月、鸡毛蒜皮、琴棋书画、吃喝玩乐都可以做引子拿来谈文学。你在他升官的时候说他听不进,当他生病的时候再说他就听进去了;你从正面说他听不懂,你从反面再说他就听懂了;你在他20岁的时候说,他用不上,你在他40岁的时候再说,他就用得着了。最后就是阅读的趣味了。写文章先是写作方法,那篇文章本身应该就是够格的散文,除了可以实用,更应该可以欣赏。实用是“言之有物”,欣赏是“言之有趣”。我成长的那一段时间,正好赶上文风转变,以作者为中心转到以读者为中心,以知性为中心转向以感性诉求为中心。在媒体里面,广播和电视做了先锋。而我的职业就是由广播入行,从电视退休,正好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成长。先贤说,文学作品要给人以知识,给人以教训,还要给人以娱乐。我对这三项指标操练了很久,体会很深。在这方面,我总算有了自己的特色。到了晚年,我对自己已经出版的著作来了一次大检查、大整理,以前讨论写作方法的书全部不再出版。我把我的心得经验重新写过,成为你现在能够看到的版本。写作是有方法的,无论如何我要把它说清楚,这是我的愿望。我究竟做到了多少,请各位指教。前面提到我参观十二生肖的画展,那时候我常常想到,作家有人属龙,有人属虎,也有人属鸡、属狗,各有自己的风格。我自己属牛,学习的过程也像个牛,牛的特征就是努力、永恒。我一生都在学,我是见一个学一个。一位老师说过,文章是别人的好。我能发现别人的文章好在哪里,三人行都是我师。然后,我努力。我是“人一能之,己十之;困而学之,勉强而行之”。我相信天才,有人闻一知一,有人闻一知十,中间差九个档次。我们一起闻一,我知一,你知十,中间多出来那一部分是怎么回事呢?那就跟天才有关系。我花一年工夫由知一登上知二,再花一年工夫由知二登上知三。十年之后,我也知十了,这就是努力。换个比喻,百尺竿头,你我都在努力,才能再进一步,再进一步。你进得快,我进得慢,百尺竿头不止百尺,你到了竿头,这根竿会自动延长。那时候上头还有十一、十二……十五。大天才的贡献就是让这根竹竿越来越长,让后人可以爬得更高。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爬多高,只是努力,再进一步,再进一步……说到天才,我也有体会。文学好比一座金矿,天才是矿苗,努力是开采。明朝末年的那个张岱,家境富裕,生活很享受。他有文学天才,但是没有什么好作品,因为他用不着努力。明朝灭亡以后,他一穷二白,亲自修屋种菜。这时候他得努力了,他的文学天才才充分发挥出来,晚明小品产生了。还有那个大诗人江淹,早年作品很好。他说他晚年做了一个梦,梦见神仙对他说“我的那支彩笔你借去用了那么多年,现在该还给我了”。江淹伸手朝着怀里一摸,果然有一支笔就掏出来还给他,从此江淹的诗就越写越不行了。据李辰冬教授解释,江淹本来是清寒子弟,需要努力,所以诗写得好。后来从政,官越做越大,不肯再为文学费那么大的心思了,是好是坏他也不在乎了,他就编出彩笔这么一个故事来做个交代。我见过号兵练兵。军队里都有号兵,号兵吹号也有三六九等,每个号兵都要力争上游。他们在天亮以前到野外练习吹号,提高自己的水准。冬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雪,号兵更不能偷懒逃课,因为在冰天雪地中可以练成一种寒音——寒冷的声音,内行人听得出来。我见过有人学提琴,老师打开乐谱,告诉他,从什么地方拉到什么地方,你回家照谱练习,一个星期以后再来。下个星期学生带着提琴到老师这儿排队,一个一个拉给老师听。老师一听,你根本没有认真练习嘛,废话不说,一句“Next”,你回家再练,下星期再来。如果下星期还不能过关,老师就告诉这个学生,你另投名师吧,我这儿对你不适合。我见过澳洲的一个芭蕾舞团在台北演出,满场满座。台北有一个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为全体团员举行宴会。芭蕾舞团的负责人说,不行,没有时间。那就改成中午喝茶吧。芭蕾舞团的负责人说还是不行,实在没有时间。他们每天晚上要公演,第二天上午要休息,下午还要排练。他们每个团员都是成名的艺术家,每一个节目都曾经环游世界一再演出,怎么现在还要在每次演出之前认真排练一次?他们是有这个规矩,到哪儿也不肯改变。这两件事情对我影响很深。今天如果有人说他要做作家,我不会问他有没有天才,我会问他是不是深深爱上了中国的文字。写作可能为名,可能为利,也可能为了出口气。都有,都不长久,几十年维持下去也不快乐。只有出于对中国文字的爱。中国文字是那么可爱,字形可爱、字音可爱、字义可爱,写作不过是文字的排练组合。中国字号称方块字,使用起来灵活方便。字靠着字、字连着字、字叠着字。每一个字是一个精灵,是一道符咒,排列组合的变化无穷无尽。让你上瘾、让你成癖,让你“贪得无厌”。你把心一横:我就这样了此一生了吧。如此这般,做成一个贯彻始终的作家。先贤说每个方块字像一块砖,可以铸成宫殿,作家像一个建筑师。我说,每个方块字像一个土块,可以连成大地山河。作家像一个画家或者电影导演。方块字出来一字一形还有一字一音,每一个字像一个音符,作家写作的时候像一个音乐家,他也在排列声音呢。中国字有四声,有轻声、变调、儿化韵,声音有轻重长短、高低强弱,变化也是不可胜计。作家是字音彰显字意,字意强化字音,两者相得益彰。运用之妙存乎于心,内心自有一种秘密的甘甜。甘是美感,甜是快感,所谓“得失寸心之”,就是暗自回味这种甘甜,甜到心里,甜到梦里,甜得你乐不思蜀、乐此不疲,这才成就了一个作家。我常常劝写文章的朋友,文章不能逢年过节写一篇,不能儿娶女嫁才写一篇,不能等到日食月食才写一篇。写作不是你长周末去钓了一条鱼,不是长周末大公司大减价,你去买了一个皮包。写作是你捡了个差,天天要签到值班;写作是你养了个宠物,随时想抱一抱,摸一摸,看一眼,为了它早回家、晚睡觉;写作是一种痒,手痒、心痒;写作是一种瘾,就像酒瘾、烟瘾;写作是朝思暮想、千回百转,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前辈作家说过,文学作品是表现人生。当初我就觉得这个话很笼统。后来有人补充,文学作品是表现人生和批判人生。这说得比较清楚。现在以我自己的体会,文学作品是表现人生的境界,这是作家要做的事情。那么什么是境界?王国维先生的说法被文学评论家引用的次数最多,冯友兰先生的说法被哲学论文引用的次数最多。以我自己的领悟,人的精神修养是向上发展的,境界就是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可以用高低来形容。文学作家对程度高低并不直接批判,他表演给世人看,这种方法叫做表现。比方说莫里哀的《悭吝人》,表现一个人爱钱爱到什么样子。作者没有直接说好、说坏,我们看了觉得这个爱钱的人真是可笑,这一笑就是批判。有一个“楚弓楚得”的典故,据说楚国的国王打猎遗失了他心爱的弓,他的部下要去找回来。楚王说楚国人丢了弓,楚国人捡了去,何必再寻找呢?据说孔子听到这个故事对他的学生说,一个人遗失了弓,另一个人得到了很好,何必一定都是楚国人呢?这个小故事演示了三种境界,楚王的部下境界最低,楚王的境界比他们高,孔子的境界又比楚王高。还有一个典故叫“清恐人知”,清官唯恐人家知道他是清官。晋武帝朝廷里面有一对胡姓的爷两个都是出了名的清官。有一天皇上忽然问这个胡二代,说你们爷俩都是清官,你跟你父亲有什么分别呢?这位胡少爷说,我父亲是清官,唯恐人家知道他是清官;我是清官,唯恐人家不知道我是清官。后世论境界,认为“清恐人知”比较高,“清恐人不知”比较低。胡公子巧妙地捧了他的老太爷,不着痕迹。古人说读书也有三个境界——少年读书如溪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望月。他用了这三个比喻,没有仔细解释,我们来说说个人的体会。我小时候读《论语》中“吾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这两句话,看得很清楚;到了“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就觉得模糊不清;那么念到“六十、七十”,朗朗上口,但是心里漆黑一片。这就是溪中窥月,只看见一点亮光。以后经验和阅历增加,慢慢懂得不惑,懂得知命,好像庭中望月,可以看见一大片面积。这时候视觉仍然是仰视,向上看。平视受角度的限制,我也没找到“耳顺”到底在哪里,“从心所欲,不逾矩”又是什么。直到晚年读书,到了“高台望月”的境界。以前仰视的现在可以平视,以前平视的现在可以俯视。登高可以望远,视域也扩大了,能看见的东西也多了,这才找到孔夫子指指点点的每一样东西。“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说家庭、社会把少年人保护得很好,不受雨打风吹。外面下雨他在楼上听歌,中间用帷幔隔开,他听见的雨声是歌女唱出来的歌词,他听见的风声是乐器奏出来的旋律。“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他这个时候奔走江湖,完全暴露在社会的各种冲击之下了。孤身一人,没有遮蔽和掩护了,前路漫漫,一时也看不见归宿。“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最后,他应该是晚年了吧。这个时候听雨是在僧庐、庙里。站在屋檐底下,头发也开始白了,悲欢离合不知经过多少了。这个时候就任凭雨点点点滴滴一直到天明,顺其自然,他什么也不做。各种仗都打过了,白头发也出现了。在无情的庙门里,想到无情的人生,看着雨点落下来,任凭世事自然发展吧。这三个阶段最初是不懂事,因为不懂事所以不管事。到了后来呢就不怕事,哪儿有事就到哪儿去,事情就很多。最后是不管事了,因为懂事而不管事。这样看,第一个阶段跟第三个阶段好像一样。其实相反,第二个阶段是演变的过程。这么复杂的人生经验,用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表现出来。这就是文学作家的独门绝活,只有他会。我对见解的领悟不是由学院经典带来的,我是从零零碎碎的阅读和阅历中受到启发。最早的一次是几十年前了,我还年轻,为了职业参加考试,有一道智力测验。他说一群年轻人开舞会,有一个女孩子最惹人喜欢,大家以前都没见过她,想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她不说。夜深了,这个女孩子说要回家了,很多男孩子想送她。外面刚下过毛毛雨,天色很黑暗。她走到院子里,走到种花的地方就忽然不见了。有人说她是花仙,是这个院子里的一棵花,今天夜里我们把这棵花挖起来关在屋子里等她现身。可是院子里有很多花,到底哪一棵花才是她呢?要用什么方法才可以找到她呢?当时有两个答案,一个说把院子所有的花都挖起来,其中必然有她;另一个说,别的花在院子里淋过雨,沾了雨水,她没有,现在检查每一棵花,枝叶上没有雨水的就是她。当时有个口号,“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放一个”,那么前一个答案受这个口号的影响,境界比较低。后一个答案知道找证据,境界比较高。最近的一次,我住的这个地方有许多外来的移民,每天艰苦奋斗希望发家致富,有时候聚在一起也谈谈发财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有个人说,到那一天,我买30栋房子,租给30户人家,我什么也不必再做了。每天出门去收一户房租,回家数钞票,没事的时候数钞票是最快乐了。我想起杜甫当年住在自己的茅屋里,一阵大风把他的屋顶揭走了,他激昂慷慨写了一首诗,他说他希望能造一万户公寓,让没有房子的人都搬进去住。没提房租,显然是免费的。这时候我又想到境界的高低了。境界是一种精神修养,文学写作是“沉于中,兴于外”,作家的心灵里要先有境界,然后他的作品里才有境界。所以这是大作家他的修行。大翻译家傅雷写信给他的儿子大钢琴家傅聪,勉励他的儿子:第一,要做人;第二是做艺术家;第三是做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我想他就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机会受系统的教育,我是碰见什么学什么,随遇而学,见识慢慢增加,野心越来越大。我的程序正好相反,先做作家——其实这个时候只能算是一个写手、文字工匠,然后才是做文学家,之后就希望自己是个艺术家,最后才有意识地为了文学而提高精神修养,这就是做人了。“学然后知不足”,越往后越不够呵。我常说我是个江湖跑码头卖艺的,还请各位多多关照。我就说这么多吧,请各位指教!问:很荣幸在祖国向王老师问好。王老师是著名的文学大师,您的文字充满了对祖国和故乡的赞美怀念,请问您对故乡最怀念的什么?祝王老师身体强健、幸福安康。答:看到你提出来的问题,我就想起家乡那一片田野。那时候对日抗战,我参加过游击队,做娃娃兵。游击,“游”的时候多,“击”的时候少。城市是敌人的据点,乡村是敌人的目标。只有野外田地,我们才可以很放心很大胆地活动,觉得这些田地这些土壤都很亲切可爱。会想那些不知何时何人种下的树,不知何时何故挖出来的沟,那高起来的丘陵、凹下去的溪流。那时候田地里还有许多坟墓,坟墓的别名叫“土馒头”,用土堆起来,很高、长满了野草,那些都是我们天然的阵地。我想念那些泥土,记得电影《乱世佳人》里面,一切随风而去,女主角费雯丽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她高髙举起那把土,大声宣告:“只要有土!只要还有土!”声音很响亮。我也想起那琅琅的读书声。战争来了,我们没有学校可以读书,地方上纷纷成立私塾。私塾教学,是老师按照学生的程度,教他们每个人读不同的课本。学生坐在位子上齐声朗诵自己的课文,学生也不知道那些“子曰诗云”是什么意思,念书的时候就好像催眠。好在老师听不出来每一个学生在念什么,学生就胆大妄为,以离经叛道取乐,可以抵抗睡魔,不至于打瞌睡。什么“人之初,盖小屋,盖不上,急得哭”,我们念的是这个。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狗急跳墙,人急悬梁。孩子哭了,抱给他娘”。我们念的是这个。现在回想,当年的顽皮,还真的启发了我们写作的兴趣呢!俗话说“文从胡说起”,写文章是从胡说八道开始的,这句话还真有道理呢!本文源自:月是故乡明——王鼎钧《春秋花果》线上分享;转自微信公号——中国作家网诚意推荐王鼎钧“人生四书”,在台湾,每50人中就有1人读过他的“人生四书”。作者王鼎钧先生在“人生四书”第四书前写的自序:“如果你买了这本书,别让你的老板知道”。——鼎公实际想说的是,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最好自己去玩味这本书。
作家亮轩先生说:“这是一本看透了古往今来无数英雄狗熊君子小人主子奴才与众伎俩的心得报告。”“是要上过当的人不要再上当、没上过当的人别上当至少少上当”。这本书就是他的人生解剖报告书。
隐地:他的书给你大智大慧,随时随地给你启发。我碰到最大困难的时候,就想知道鼎公怎么说。他让你好像在没有路走的时候,看到他的书,有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