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远去的土灶台
2021-04-27 08:30:00
这些日子,每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常常在梦境里穿行,在故乡的烟雨中徘徊。饱经风霜的老树在浅睡低眠,孤独寂寞的老屋亦沉默无语。脑海中忽然想起老家的土灶台,那红红的灶火,那袅袅的炊烟,心里顿时就升腾起有一种触手可及的喜悦和温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离家久远的孩子,满含着辛酸和委屈,蓦然找到了那条回家的路。
记忆中老家的堂屋里东西两边有一大一小二个土灶台,大灶台与东屋的土坑相连,小灶台与西屋的土炕相连。大小灶台都用土坯垒积而成,灶台和灶膛都是用黄土掺着麦穰和好的泥抹成,即光滑又不易开裂。一口八印大铁锅端坐灶台,日映朝霞,夜煮星辰。陪伴着灶台身边的永远是那只吟唱不停地老风箱。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于久伴灶台,风箱每天被烟熏火燎染成了岁月沧桑的颜色。听母亲说,这只风箱是祖辈传下来的,风箱的拉杆被岁月打磨得又细又长,闪着紫黝黝的光,风箱拉杆的手柄由于长时间的使用,木纹清晰锃亮。
小时候,总是在母亲“咕咚咕哒”的拉风箱声中醒来。还未睁开惺忪的睡眼,先闻到了灶台上的铁锅里,飘出的熟透的甜丝丝的地瓜的气息或玉米糊糊的香味。每到天寒地冻的日子,母亲总是先把我们哥四个的棉裤棉袄在灶台前烘烤的暖暖的热热的,我们穿在身上,暖在心里。那时候,我和哥哥们还小,家里的所有家务都是母亲自己操劳。懂事的大哥和二哥就会在母亲拾掇锅的时候,一个拉风箱,一个往灶膛里填柴草,帮着母亲做饭。拉风箱看似轻松,实则不易,用力太大,很容易把灶膛里的燃烧的柴禾吹出来,用力太小,柴草很易沤烟呛人。如果逢上阴雨天,柴禾返潮,烟囱倒吹,满屋子浓烟弥漫,呛得人满眼流泪直咳嗽。
那时,偶尔会有人家在炼油葱花或煎咸鱼的,诱人的香气就会弥漫在房前屋后街头巷尾,飘遍大半个村子。在那些缺油少盐的日子里,人们的味蕾变得特别敏感,那是因为他们尝尽了生活太多的酸甜苦辣。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土灶台不灭的烟火点亮了千百年来人们心中的期待与渴望。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土灶台成也为了田野里一季季一茬茬庄稼最终的梦想和归途。收获时节,秸秆和粮食在田野里难分难舍,而不久之后它们又在灶台相见相聚,秸秆在灶膛里尽情燃烧,食物在铁锅中慢慢熟透,它们或者化作缕缕青烟妖娆而舞,或者变成营养热量让人牵肠挂肚,它们以优稚的姿态在土灶台上演绎着生命的涅槃和最后的绝唱。只要有了土灶台,无论是奢华还是简单,一日三餐,成为人们在繁琐和沉重的生活中留给自己的一抹亮丽颜色。
遥想千百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人类在发明火种以后,便刀耕火种,凿石为锅,垒石成灶。灶台也就成为了远古人类逐渐向现代文明过渡的主要标志。后来,随着冶铁技术的发明,逐渐用铁锅取代了石锅。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人们也不再四处漂泊,逐渐定居下来。土灶台也就成为了每个集体或者家庭必备的标配。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人们不但要面对社会的动荡和各种伤害,更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灾害和疾病的侵扰。那时,缺医少药,人们生病也只能因陋就简,就地取材。而平时与人们接触机会最多的土灶台的又一重大作用逐渐初露端倪,著名中药'百草霜'和'伏龙肝'诞生了。百草霜就是由各种杂草作物秸秆及枯枝树叶,长年累月烟熏火燎而依附于灶膛内铁锅表面的锅底灰。而伏龙肝则是土灶台内部烧焦的黄土块。它们都具有消炎止血消肿止痛止泻等许多作用。
以农耕文明为基础的中华文明,对土灶台有一种原始深沉而又难以割舍的情感。它不但解决了人们的一日三餐,还帮助人们祛除各种疾病之苦,在古代人们的观念中,它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穷苦百姓的神仙。《周礼》云:灶君熬百草,只愿炼仙丹。二郎先谢过,为民解疾苦。就这样,“灶神”从中国古代的神话中穿越千年向我们走来。时至今日,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祭灶日,人们还会在灶台前,摆上各种贡品,焚上几刀纸,虔诚地顶礼跪拜,说出心中最美的祝愿。
土灶台,千百年来承载了人们太多的期盼与寄托。它不但在一席一宴中蕴藏着一方水土,更在一滋一味中融溢着万般情怀。而我们所追求的幸福,就是灶里有烟火,屋里有温度,心里有牵挂。今天,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土灶台虽然与我们已渐行渐远,但它那不灭的灶火,缭绕的炊烟,老家的味道,依然让我们热情似火,依然与我们血脉相连。
审阅:张贤德
简评:全文以灶台为线索,描写了对灶台过去的深情思念,日映朝霞,夜煮星辰。它不但解决了人们的一日三餐,还帮助人们祛除各种疾病之苦,以此来表达游子对故乡的挂念。
终审:严景新
作者:钟光武,笔名潍水晨钟。
编辑:卜一
声明:本文为中乡美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