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求真:对蝉蜕“催产”“退翳”“利小便”功效的再讨论
蝉蜕入药肇始自南朝,陶隐居在《名医别录》中记载其功效说“主小儿痫,女人生子不出,灰服之,主久痢”,这是蝉蜕具有催产功效的较早记载。至宋代时期,寇宗奭在《本草衍义》中提到蝉蜕功用为“壳治目昏翳”,这是后世至今流传至今蝉蜕退翳的起源。再至民国时期,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又说蝉蜕“利小便”,但张氏这一说法在今天并不广为人知。早期的《神农本草经》只有蚱蝉的记载,说“主小儿惊痫、夜啼,瘨病,寒热”,并没有记录蝉蜕的药用,按照传统的说法,一物不同部位其药用价值多不相同,甚至迥异,比如麻黄、麻黄根。所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我们无法将蚱蝉等同于蝉蜕。不过,种种迹象表明蝉蜕“催产”“退翳”“利小便”的功能尚有值得商榷之处。
陶弘景认为蝉蜕主“女人生子不出”这一表述是来自对实践经验的总结还是臆想推理,现今已经无从知晓。但是,后世在解读蝉蜕这一功用时,往往是比较唯心的意会解读。经过金元时期法象药理学的洗礼,缪希雍显然是对此得心应手,他在《神农本草经疏》中说“主妇人生子不下者,取其蜕脱之义”,也讲“其性善蜕,能脱翳障”。自此以降,直至近世,对蝉蜕“催产”、“退翳”这一功效的解读莫不如此。以蝉蜕、菊花等配伍用来“退翳”的方药在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也不鲜见;以蝉蜕、蛇蜕配伍用于催产在元代《世医得效方》中也有之。但也不乏质疑声,清代陈士铎《本草新编》有载蝉蜕“止能护目,使翳之不生,不能消已成之翳。是蝉蜕非消翳之品乎?”关于催产,清代杨栗山《伤寒温疫条辨》则明确说“孕妇患温病,余屡用之,每收奇功。未见动胎,此阅历之言,不必致疑于禁用二字矣”,杨氏以个人实践经验斗胆对经世所传的“催产”一说提出了质疑。
如果说陶弘景的“催产”、寇宗奭的“退翳”之言,没有确切证据可以将其定为意会。那张锡纯的“利小便”之谈则是很明显的臆测了。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说“蝉之性,饮而不食,有小便无大便,故其蜕,又能利小便,而止大便也”、“其不饮食而时有小便,故又善利小便”。其实蝉并非没有大便,只不过是蝉粪液都贮存在直肠囊里,紧急时随时都能把屎尿排出体内而已。再推而言之,没有大肠和膀胱的鸟类大小便都是通过肛门排泄,这又如何讲呢?再回过头来说催产、退翳,如果说蝉因蜕而有催产、退翳之功,那昆虫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因外骨骼不能随其生长而生长时都会发生蜕皮现象,比如蚕的一生就有就有数次蜕皮现象,此外,龟甲也会蜕皮,这些蜕皮都具有退翳、催产之功吗?再有,所有昆虫和蜈蚣都是以马氏管为排泄器官,那这类生物都有利小便的功用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因此,蝉蜕退翳、催产、利小便的功用也便是需要质疑的了。以上,抛砖引玉,供同仁板砖批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