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何为道之四：金丝楠棺木

上回说到，铁娃被渡魂人抢到了白骨筏上，何为道却因为没有钱而跟这俩人交涉，这才通过渡魂人之口得知了七婶闹邪的根由。

笑脸汉子道：“这女人根本就不能生养！”一听这话，这三个人面面相觑，还看着白骨筏上的铁娃。铁娃是这女人生的，事情明明白白，咋可能不能生养？笑脸汉子道：“这是实话。你们愿意听，我就多说两句，不愿意听，咱就到此为止。过一时我还有活哩！”何为道听闻，立即从身上把那化来的银钱拿出来，装着吃惊懊恼的样子道：“哎呀！光顾着跟你俩拌嘴磨牙哩。钱捎到了都没留意！”说完拿出一沓钱和元宝锭子若干，塞到了笑脸汉子手里。那冷脸汉子见状也慢悠悠起身，白骨椅子也不坐了，虽说是一副极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冷冷的眼神不时朝银钱上窥两眼。

何为道这人精啥不清楚？他赶紧招呼冷脸汉子拿了银钱。笑脸汉子却对他说：“你背后……”何为道尴尬地捂住身后的金钱树，讪讪道：“咱先谝一时，谝一时再说。”那冷脸汉子拿了钱却不走，在筏子上站定了，笑脸汉子看了看手里的银钱，这才道：“也罢！也没有啥不能说的咯！球大个事！”

这一冷一笑两个人，按说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鬼魂，只是鬼差而已。俩人白天跟普通人无异，晚上就游魂离体，到黑水潭渡魂。只要是去另一个世界的人，都要由这俩人驾着白骨筏送到对岸去。至于对岸是个啥情形，谁也没见过，当然也不知道。

俩人整天跨越阴阳两界，啥事情都经见过，什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何为道缠着这俩人，目的就是要知道那女人闹事的根由。当然，他现时已经知道那女人不是游魂。

笑脸汉子道：“这女人本不能生养，为啥却能生下铁娃？何为道，你恐怕不会不知道吧？”何为道笑笑说：“我大概只知道铁娃不归阴阳，至于七嫂的事，还所知甚少。”冷脸汉子这时候有些生气：“你装得太过火了！你是得道的人，还蒙人呢？谁能生出不归阴阳的铁娃？”何为道叹一声道：“当局者迷！当局者迷！”

冷脸汉子不紧不慢道：“这不是当局者迷，这是你心机太深！你抓铁娃到底要干啥？你把这俩后生弄到黑水潭，万一把人家小伙撂到这里咋办哩？”何为道有些惊慌失措：“老哥！这话可不敢胡说！我跟俩娃都是一个村里的，我咋能害人家？我是受何老七之托寻子来的，可不是有其他目的！”冷脸汉子道：“何老七给了你不少钱吧？”何为道说：“也没有多少。”冷脸汉子却说：“我记得你当年成分不好才上山学道的。我记得你家是地主成分？也不知道你学了道术，有没有学心术！只怕你心术不正。”

何为道原本谄媚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老哥，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拉球倒！凭啥把我在这里糟蹋半黑来！”冷脸还想说啥，却被笑脸挡住了：“都嫑嚷了！听我一句。老二，给他说了也无关宏旨，叫人小心些总没错嘛！这俩后生一看都是身强力壮，如果没猜错，这俩娃是铁娃的阴阳童子！”何为道尴尬地点了点头：“看来啥都瞒不过去！没有这俩娃娃，我今黑来不到这黑水潭边！”

何老七是当地最知名的老木匠。手艺牛到啥程度？做了几十年木匠活，从来没有用过一根钉子！而且有人传说，老七手里有一把鲁班尺，不轻易示人，有大用的时候才拿出来使唤。

何老七自己的寿材，就是用这把鲁班尺打造的，木料用的一块百年金丝楠。有人可能会说了：何老七一个木匠，任他再大的本事，也弄不到这么好的材质。这块金丝楠确实不是他的，而是南山一个有钱的财东手头的料。何老七给人家做寿材，说好了不要工钱，活路做好，剩下的边角料全部给他，那财东早都码算清了：这一块料就只够一个寿材，剩不下多少，他要余料无非是想车几个珠珠串串，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何老七把寿材做好了，手艺获得了众人的称赞，财东也相当满意。不过看到何老七拿走那么多木料，财东就很有些不甘了。何老七也察觉到了，他买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放在寿材里面，对财东说：“东家，老大人现时还硬朗。他百年的时候，你打开棺盖，如果这些酒菜有一点变味，尽管寻我！”财东和众人都在场，何老七掷地有声，而其他人听了这话都将信将疑。财东想着，既然已经答应了何老七把剩余的木料带走，也实在没办法反悔。只好将何老七客客气气地送走。

不过三年功夫，财东的老父驾鹤西游了，依当年的说法，他把棺盖揭开，众人大都听过这事情，一下子就把这副寿材围严了，想看看里面的酒菜是否还在！随着棺盖打开，里面的酒菜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财东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好手艺！这狗日的确实好手艺！”在众人的惊叹声中，财东把酒菜放回了里间。人们纷纷过来看稀罕，都想尝一尝这三年前的酒菜，财东却是个老啬皮，一口都不舍。人们就又传说：这酒菜在寿材里放了三年，现时吃一口能延年益寿！

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跑来，手里拿着钱，只为吃一口“三年菜”，喝一口“陈年酒”，竟给财东赚了不少钱！

何老七拿了木料回到家里不久，就开始着手给自己打造寿材，用的就是那把从不示人的鲁班尺。他一边做寿材一边感叹：四十岁过午的人，连个后人都没有！这副寿材整整打了七天七夜，打好之后，整个村子都被香气萦绕。

何老七把寿材放在了自家的明殿里。之后不久，何老七的婆娘就怀孕产子了，生下的娃娃就是铁娃。

何为道说：“我就知道这些。其他事情就不知道了。”那笑脸道：“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原来，何老七这人的命格八字全阳，他女人八字全阴而不见水，时柱枭神克食伤，枭神在则子女不存，子女不入宫位。若有子女，当在天命（50岁）之后。何老七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但女人年岁大了，生子不利，50岁能不能受孕都难说，更别说生儿子了。

为了确保能顺利诞下男童，何老七用鲁班尺在寿材里面刻了星符，在女人待产前七天住进这棺材里面，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只要在将死未死的时候产下婴儿，就必然就是男童。不过因为诞生在寿材中，又有星符映照，其母又将死未死，所以八字不归阴阳。这娃生来体格健硕，筋骨坚硬如铁，力大无穷，故而取名铁娃。

何老七在铁娃顺利诞生之后，竟对其妻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如果七婶活下来，这娃娃在二十四岁就会暴死，所以老七不愿意让妻子活下来。谁能料到七婶命更硬，不仅没死，反而自己爬出棺材，找吃找喝。何老七见其妻不死，认为这是天意，也就默许了她的死而复生。

在铁娃5岁那年，何老七晚上突然做了个梦，梦中有人对他说：“铁娃马上6岁了，一旦换牙，二十四岁必死无疑。你现在还把老妻留着干啥！”何老七猛地惊醒，起身准备杀妻，却发现妻子已经不在家中。这才有了后来老婆娃娃一齐失踪的事件。

七婶和铁娃跳井第二天，机井就被队里填了。母子俩在无边渊暗中不生不灭，天不收地不管。过了几年机井重开，后来虽然废弃，却并没有再填埋，这母子俩才得以重见天日，并频频现形在井边寻找替身。

何为道皱着眉头说：“这里头还有这些事情？”他叹了口气道：“我只说把铁娃寻着给何老七还回去。现时看……”冷脸鬼差却道：“送回去也球不顶！何老七今黑来就死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阵子只怕已经爬到楠木棺材里头睡下了！”

何为道“啊”一声！一时间不知所措，而冷脸从他手里拿走所有的银钱，然后把铁娃往岸边一推，撑一下竹篙，那白骨筏就遁远了！

五娃和二狗看着铁娃问何为道：“道娃叔，现时咋办？”何为道说：“咋办？回！没人要这娃，我把这娃养大。反正我无儿无女。”只听何为道念几句咒，几个人只觉得腾空而起，天旋地转之后回到了现实中。

第二天，何为道、二狗和五娃带着铁娃去了何老七家里，在门口叫了几声，见没人应，几个人就径自进了门。何为道刚走到明殿子那口寿材跟前，还没碰到棺木就被一片红光打得飞出老远。几个人赶紧把他扶起来。这时候，棺木里面传出来了奇怪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