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尚的日子
顾家有字改名为文学顾事啦!
散文故事
怀念“出家”的日子
王永寿
终生难忘的那一天——1990年9月27日,那天凌晨3点,我偷偷起床,蹑手蹑脚开门,提着小旅行包,走出家门,走了几步,我就流泪了,知道这一走,将永远看不到这片故土,看不到儿时的伙伴、同学、亲戚。我一步三回头,走出村口,在村口,我放下行李,在小桥上跪下,朝村口磕了三下,站起,已涕泗滂沱。我要踏上去闽南出家(做和尚)之路。
谁想去做和尚呢?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我是被逼无奈,才走此道。
在我们那儿,讨不到老婆的人,会走这条路,但很多人,即使到了四十多岁,还是单身,仍盼望桃花运的到来,不肯皈依入佛门。我不是讨不到老婆,那有人要问,为何呢?感情受挫?抑或是生理有问题?都不是。男人走这条路,那是对人生看得很灰喑了,悲观了。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权衡了一个多月,毅然决定入佛门。其实,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也懂憬美好的爱情。但现实的每一天,让我内心烦躁,对未来迷惘,失去了信心。因为那时,我特別喜欢写作,而父母却认为我不务正业,说我不郎不秀,出洋相,晚上见我拉亮灯,就进来大骂,骂过之后,把灯熄了,我坐在黑喑里,黯然伤神,抱头痛哭,哭父母为何不肯我写啊!后来,我就用钢笔水瓶制煤油灯,沒钱买煤油,就去抓泥鳅卖,冬天挑甘蔗打下的芯,卖给蚕场奶牛场,虽是三分钱一斤,一个冬天,也能卖上五至六块钱,而煤油才五角多钱一斤。原以为,不用电灯,父母不会反对,然而,父亲仍不肯我伏案,小油刚点亮,父亲就踩进来破口大骂:写写写,能写出名堂?写出生活?装模作样摆啥臭架子,让人笑话……
只要父亲不动手灭收小油灯,我就由他说,依然有滋有味地在方格的稿纸上耕耘。但父亲没有那么善心,他是贴了心不肯我写,在一个夜晚,我正写得起劲之时,进来端走了我的小油灯,我随父亲其后,父亲打开堂门,把小油灯狠狠砸向门外的一个大石头,小油灯当场粉身碎骨,我的心随它碎心也碎了,潸然泪下。后来,我又自制了几个,均被我的父亲不含糊地消灭了。父亲不许我白天看书或写字,即使是大雨天,没有农事可做,也不许,这对于一个热爱写作的人,会被他逼疯,逼死的。我开始想法子,寻找写作时间,就不跟父亲一块干农活,他在这畈田,我就到另一个地方,一到就卖力地干,干完钻进甘蔗林或高梁地里写作或看书,日久,也被父亲发觉,抓到那就大难临头,当场把笔和稿纸用锄头砸个稀烂。
父亲啊!为什么要扼杀儿的梦想,我几乎崩溃了,有了死的念头。我觉得,天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一点精神生活,人生还有啥乐趣?人,如果沒有梦想,如果梦想被阻止,人与动物有何异?
苦闷、彷徨却上心头,我几乎茶饭不思,人瘦到八十多斤,跟皮包骨头似的。一次,村里一个好友对我说,他泉州市开元寺有个很要好的出家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当即问好友,那人的法名,他一一跟我讲了,我当即去信跟那人联系,很快就联系上了,大概通了五、六封信时,就跟他道名了要出家之意,他回信说,很好呀!说明你与佛有缘。其实,我不是真想去出家,而是想在清静的寺院里创作。
我到达泉州开元寺的那天,那个人却不在,说去新加坡了,一时回不来,其他人不接收我,寺院跟地方一样,啥事都走后门,不是任何人能随随便便就出家的,沒有熟人,人家绝不收。我在开元寺心急如焚,被一个人看在眼里,快天黑时,一个老者走近我,说,你想出家?我点头。他说,想清楚了?我仍点头。他说,你读了多少书?我说,高中。又将高中毕业证书给他看,也给了几篇发表的文章给他。他看后点了个头,说,今晚在这里住,明日跟我去一个小寺院。第二天早上,这个老者带我走出开元寺的大门,在大门口,一辆小轿车横在那儿,司机下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并且手挡在车门顶,叫老者慢点、慢点。我坐在后面,车出了泉州市,经过石狮,在石狮市一幢豪华别墅门口停下,门口已站了不少人,把老者拥进去,桌上摆了很多吃的东西,我们三人,每人吃了一碗汤圆,大家叫老者为义扬法师,也有人叫他主席,后来才知,他是泉州市佛教协会的副主席。车子直往晋江,出了晋江城,一直开到大海边,在一座小山腰停下,下了车,才看到眼前的一座小寺院佛门上的三个镶金大字——西资岩。旁边立有一块大碑——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第二天早上,义扬法师告诉我,他是这个寺院的主持。他每天都要出去参加一些佛事活动。叫我好好看佛经,要背。给了我几十本经书,又吩咐一个烧饭的,每天为我烧五次饭,他说我太瘦了,争取两个月把我养胖。寺里连我只有4个人,烧饭的是一个退伍军人,快四十岁了。另一个是年轻人,与我一样,二十来岁。由他教我念经,他九岁就入佛门,经书背得滚瓜烂熟。我们每人一个房间,互不串门,这对我来说,太好了,我来此,不是真做和尚的,而是为了心中的梦。我天天闭门不出,只有饭熟,那个烧饭的才敲两下我的门,我吃了饭,又进去学习与写作,谁也不知道我在房间里忙啥?
我觉得自已比神仙更惬意,因为有足够的时间供自已支配,呆在房里不用提心吊胆,而且寺里每天给我25元的零花钱,足够买笔买纸和投稿的费用。
主持每晚都会回来,回来便把我叫去,问我经书看得怎么样?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饭吃得下吗?睡眠状况如何?我一一作答,当然不能暴露自已有写作的倾向,我说经书难背,不比以前学校里的书好背。他说,心专了,沒有学不好的东西,只是时间问题。
每晚,义扬法师都要我给他按摩,他先坐在床沿,给他捏肩与背,半个小时后,他躺下,伸直两条腿,再给他按摩膝盖,按了二十分钟后,再沿膝盖慢慢按下去,至脚板。要按得他睡深,方可离开。寺里请了人洗衣,但他的衣,不要人家洗,非要我洗,我知道,他在看我的耐性,看我会不会面露难色,有没有怨言。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我,干这些算不了什么?总比割谷、挖地轻松多了。能有时间写作,受再大的委届,吃再大的苦,我都乐意。我庆幸今生步入佛门,让我能尽情在方格的稿纸上耕耘。
有一天半夜,大概已过十二点,有人敲门,正好我刚躺下,沒睡着,听到敲门声,我拉亮灯,速即开门,打开门,让我吃惊,是师傅,他说,跟我上楼。到了他房间,他叫我坐下,然后,语重声长地对我说,我年事已高,明年年过八十,说想把主持让给我,他跟我透露了一个秘密,寺里存有四佰万人民币,很多人都冲着钱而来,想做这个主持,经我对你的观察,你为人厚道,本份,不贪财,又有文化,希望你能担起此重任,过了年,把你送到浦田佛学院去深造几年,有了佛学院文凭,就有资历,社交也广了,把位子让给你,理所当然。一听这话,我懵了,我本意不是来做一辈子的和尚,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写作,呆个一两年再离开。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过了年,把我送到佛学院怎么办?我开始动念离开。
我编了一个回家的理由,说我奶奶去世,想回家看看,义扬法师半信半疑,沒马上答应,我缠着他答应,只给我五天的时间,义扬法师叹了一口气,说,快去快回,给了我300元钱。其实,我早已联系好一所职业技术学院,准备学一技艺,打拼人生,走的那天早上,寺里的一民工给我50元,还有寺里的一个年轻法师,给我200元,加上我平常的零用钱,将近仅仟元,直奔福建某校。
在西资岩寺,整好呆了两个月,两个月,虽短,但我觉得,那是尘世边缘最让人惦记的一抹暖色。有充足的写作时间,可以没日没夜地涂雅,不用提心吊胆,也不愁没钱买稿纸,一直觉得,那是天堂的日子。现在有点悔,那时为什么不呆下去呢?现在做了小生意,大钱赚不到,时间却耗掉,整日守在小店里,却没时间动笔,一旦灵感来了,想动笔,客人来了,或者周围的人聊天来了。一个喜欢写作的人,最怕就是有人打扰。最烦就是沒时间。我非常喜欢写作,从小学开始就热爱了,现在不想把这个梦丟了。
文学创作是我当年的心愿,没想到,到了今天却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使我改变它。即使没有时间,我每天也要挤,写上几段,心儿就沒有失落感。
我的人生,受了不少让人无法想象的磨难,但这个文学梦,一直揣紧。人生不怕痛苦,只怕丟掉刚強,人生不怕磨难,只怕失去希望。愿天下心中有梦的人,受到再大的挫折,别丟了心中的梦!也劝有充足时间的人,不可一再蹉跎,那比丟钱更可惜哦!
回想起出家的那段日子,心中就盈满甜甜的涟漪,那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通联:江西上饶市广丰区商城北路36号
手机:15979361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