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情散文:牛年话牛

乡情散文:牛年话牛

文:杨晓光

牛年到了。牛年话牛,自然会想起“耕牛遍地走”的农村,想起小时候在昌黎县晒甲坨老家的往事,思绪纵横在遥远的过去,驰骋在辽阔的田野。脑海中浮现出生产队牲口棚里那悠闲自得吃草的牛,一口一口地反刍时光、倒嚼岁月的牛,想起牛拉着犁铧翻卷起土地的诗情画意,想起牛拉着大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夕阳里的浪漫。那时候的农村,因为有了牛,村庄显得如此和谐静美,人们的生活,显得那样有奔头。

我所在的四村大队第三生产队,是人口少、底子薄的小队,从村东的米面加工厂往西,拢共10个大门口,后来往东又起了三、四家新宅院,绝大多数为徐姓,全体社员约40多口人。在我的记忆中,六十年代三队只有两辆牛车,平时用来往地里拉粪肥,从南疆把细面沙拉到村里,供生产队给牲口棚里的大牲畜垫脚,提供给各养猪户垫圈,让安逸养膘的猪有个游乐场。这一切都是为了多积肥,换来秋天的丰收。

徐祖田赶的牛车给我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至于张炳勤赶马车的记忆,那已是七十年代后的事情。

春天到了,小伙伴们相约到地里挑野菜,犹如一群出笼的小兽一般,在地里摸爬滚打地玩闹,趁着玩耍的间隙,才会挑拣一篮子喂猪的野菜,赶着吃饭的点儿回家吃饭,一路上早就腿脚困乏得不行不行的。一旦运气好的话能搭上顺风车,那是再美不过的事了。虽说我和徐祖田的儿子是同学,从辈分上论我却管他叫哥,他的脾气也好,不急不躁不凶人,搭乘他赶的牛车无非捎个脚的事,他也乐得有几个孩子陪伴着,化解一路上的寂寞。徐祖田赶车四平八稳,牛拉车安步当车,任凭我们一窝蜂地蜂拥而上,一路嘻嘻呵呵地说笑着,不知不觉也就到家了。奶奶却常教育我说,人都知道远道没轻担,拉脚的牲口更辛苦,你们一帮孩子利手利脚的,不能欺负不会说话的牛。我在奶奶跟前应诺连声,然而每当遇见顺路的牛车,依旧我行我素。

棒子秸秆和高粱秸秆,对于烧柴做饭缺少引柴的农户而言,那是最好不过的柴火。但是生产队却舍不得分柴到户,那是生产队里大牲畜一冬的饲料草。一捆捆的秸秆,用大车拉到生产队空场上,队里派年长的社员配合饲养员,用大铡刀细细地铡成一寸长短的小段当饲草,用竹筛筛漏去灰尘端给老牛,再用早上挑的井水滋润了,拌以麦麸和黄豆黑豆料,就成了拉车拉犁的大牲畜的上等硬饲料,邀请老牛美美地享用。

使用大铡刀铡秸秆草料时,必须由两个人默契配合共同完成。一个人把秸秆填进铡刀里,并尽力把秸秆往铡刀和刀床连接处靠拢,另一个人则成骑马蹲裆式,双手握住刀柄,高高抬起,待“喂料”的人把秸秆送到铡刀下,铡草的人用力把铡刀按下,秸秆立刻被齐刷刷切断,雪片般撒落一旁。

鲁迅先生称赞牛,“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牛,外貌质朴而洒脱,情性倔犟而温顺,不藏奸不耍滑,勤奋踏实,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人们靠牛耕地,靠牛拉车,人们喝着牛奶,却要靠牛“使出吃奶的劲儿”,去应对一件件重体力活。牛,终其一生为人类奉献,而索取的又是那么少。现代诗人臧克家饱含深情地写下《老黄牛》:“块块荒田水和泥,深耕细作走东西;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  

在中国具有5000年农耕文明的发展史册,牛为社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写下了光辉的业绩,让我们的祖先养成了爱牛、敬牛、拜牛的习俗。传说中炎帝的形象为牛首人身,其部落以牛为其崇拜的精神图腾 。如今,人们把奋战在扶贫战线上的好干部称为“老黄牛”,把勇于开拓创新的企业家褒扬为“拓荒牛”,我们更是将鲁迅先生的名言奉为圭皋,“俯首甘为孺子牛。”

随着农村生产机械化,农民生活现代化,以及农村城镇化进程的加快,那种牛拉犁的耕作方式,牛拉车的运输方式,“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的田园诗,注定与我们所处的时代渐行渐远,但牛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却必将会持久不衰。牛的那种奋力开拓、执著前行的勤勉精神和进取姿态,将作为一种神圣仪式和时代符号,永久沉淀在我们的记忆中,值得我们世代讴歌和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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