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游流水（二）
早晨6点左右，被窗外的鸟叫吵醒，此时天已大亮。懒在床上翻了一会闲书方才起床。7点出门，在街边吃过高邮鱼汤面，7点半抵达何園，是第一批遊客。
何园坐落在徐凝门街66号，是全国文保单位，4A景区，全国首批20个重点园林之一。被誉为“晚清第一园“，面积1.4万余平方米，建筑面积7000余平方米。清光绪九年（1883年）何芷舠由湖北汉黄德道兼江汉关监督的官任上卸任到扬州，购得吴氏片石山房旧址扩建，前后历时13年之久。何园原名“寄啸山庄”，园名取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 “依南窗以寄傲”，“登东皋以舒啸”两句诗文。园内“片石山房”系明末清初大画家石涛的叠山作品。
何园全园分为东园、西园、园居院落、片石山房四个部分，片石山房在东园南面，园居院落则被东园、西园和片石山房包围，其园内的两层串楼和复廊与前面的住宅连成一体。何园的主要特色是充分发挥了廊道建筑的功能和魅力，1500米复道回廊，是中国园林中少有的景观。左右分流、高低勾搭、衔山环水、登堂入室，形成全方位立体景观和全天候游览空间，发挥了中国园林艺术的回环变化之美和四通八达之妙。
进入何园的东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何园的后花园，整个后花园分东、西两部分。穿过“寄啸山庄”的圆洞门，呈现在眼前的是牡丹厅，迎面山墙上嵌有“凤吹牡丹”的砖雕，牡丹厅因此而得名。
在东园的所有建筑群中，最为精致的要数船厅了，整座厅形似船形，厅周围以鹅卵石、瓦片铺成水波纹状，给人以水居的意境。厅旁抱柱上有对楹联：“月做主人梅做客，花为四壁船为家”。船厅四周用通透玻璃镶嵌的花窗，给有以“人在厅中坐，景自四边来”的意境。现在已不让游人进入此厅，无法从里面感受个中情味。好在有一美女正在厅内演奏古筝，悠悠扬扬的古曲，仍然让人情思旷逸。
在船厅后侧风火墙上紧贴墙壁堆叠着一组长达六十余米的假山，上有盘山蹬道，下有空谷相遇，水绕山谷，山上有月亭，过月亭可登上复道回廊，形成全园上下立体交通。
西园以水池居中，池中央便是水心亭，这座水心亭是中国仅有的水中戏亭，他巧妙地运用了水面和走廊的回声，起到了增强音乐的共鸣效果。水心亭专供园主人观赏戏曲、歌舞和纳凉之用。
水池的北面是主人用于宴请宾客的宴厅，因厅角昂翘，像振翅欲飞的蝴蝶，故称蝴蝶厅。厅内木壁上刻着历代名碑字画。池的南面有一座湖石假山与水心亭隔水相望，这座假山在建园意境上来观察体味，不由得让人领会到“空山新雨后，天清晚来秋。明月松尖照，清泉石水流。”的意境。
园居院落现在是何氏家族陈列馆。有的房间还原为当时的模样，其陈设展示了当时何家人有些西化的生活情景。有几间房子里陈列着介绍何氏家族的文字、图片。照片上何家年轻人的着装、气质、形态无不透出一股洋气。这些都反映了何芷舠不同于传统儒商的思想和理念。大约在1901年年近70的何芷舠突然卖掉何园转身去上海去发展，更体现出他独到的眼界和魄力。在上海期间何芷舠并没创办实业，只是买了一些公司股份，参与管理。后来又重视法律，对创办教育产生兴趣，将两个孙子何世桢、何世枚送入美国密歇根大学学习法律。两位均获法学博士，二十世纪20年代学成后，在上海创办了持志大学。这种文脉一直传至何家曾孙玄孙辈。曾孙辈里何祚庥、王承书、张文裕（王承书之夫）都是著名的物理学家，中科院院士。玄孙辈里也有几对双博士。
何园内还设有石涛陈列室，介绍石涛生平和石涛与扬州有关的画作。展示图画虽然是复制品，但内容丰容，紧扣扬州，也足以愉心舒眼。石涛（1642年－1708年）清代著名画家，原姓朱，名若极，明靖江王朱亨嘉之子，广西桂林人，与弘仁、髡残、朱耷合称“清初四僧”。石涛是中国绘画史上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他既是绘画实践的探索者、革新者，又是艺术理论家。
他幼年遭变后出家为僧，驻锡于安徽宣城敬亭山广教寺，后半世云游，以卖画为业。早年山水师法宋元诸家，画风疏秀明洁，晚年用笔纵肆，墨法淋漓，格法多变，尤精册页小品；花卉潇洒隽朗，天真烂漫，清气袭人；人物生拙古朴，别具一格。工书法，能诗文。存世作品有《石涛罗汉百开册页》《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山水清音图》《竹石图》等。著有《苦瓜和尚画语录》。“一画论”、“搜尽奇峰打草稿”、“笔墨当随时代”等皆是他的传世名言。
石涛出生于明朝帝王胄裔，明亡之时他年齿尚幼，但骨子里头却带着很强的政治基因，所以他身处佛门却心向红尘。康熙南巡时，石涛曾两次接驾，并山呼万岁，并且主动进京交结达官显贵，企图出人头地，但权贵们仅把他当作一名会画画的和尚而已。康熙二十九年，康熙帝下旨绘制《南巡图》，无视石涛当时正在京城，而是另请他人来主持此事，这让石涛颜面尽失，彻底绝望，也终于醒悟，于是他作诗自嘲道，“诸方乞食苦瓜僧，戒行全无趋小乘。五十孤行成独往，一身禅病冷于冰。”可以说石涛一生是在清高自许与不甘岑寂之间矛盾地渡过的。
从何园出来，前往附近的小盘谷。小盘谷在丁家湾大树巷内，系清代光绪三十年（1904年）两江总督周馥购得徐氏旧园重修而成。小盘谷在扬州园林中有独到之处，与何园相比，小盘谷占地很小，建筑物和山石也不多，但妙在集中紧凑，以少胜多，即小见大。水池、山石和楼阁之间，或幽深，或开朗，或高峻，或低平，对比鲜明，节奏多变，在有限的空间里，因地制宜，随形造景，产生深山大泽的气势，咫尺天涯，耐人寻味，这是其他园子所不能相比的。巧的是，我入住的民宿与小盘谷仅一墙之隔，从客房窗口抬眼便看见园内的飞檐画栋，站在室外的平台上便可俯观园池里的游鱼。
在前往小盘谷途中，经过滚龙井巷，巷口处有一口清代古井，从傍边前上贴着的介绍得知，名叫滚龙井。井栏呈圆柱形，当地居民告诉我，因原来取水时井上旋转的轱辘形似滚龙而得名。此井现在仍在使用，井水清澈甘冽。大青石的井沿因井绳的经年累月摩擦，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绳槽。据不完全统计，当时扬州城里城外，大约有一千多口水井，是妇女们话长理短，相互交流的一个重要场所。至今在扬州老城区，还有许多以水井命名的小巷，如板井巷、玉井巷、牛背井等等。
从小盘谷出来，已是中午12点过，太阳炙热，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回客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