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和《祭侄稿》，究竟谁是“天下第一行书”？

文/王呈祥

在中国书法史上，人们评出了“天下十大行书”：第一《兰亭序》、第二《祭侄稿》、第三《寒食帖》、第四《伯远帖》……第十《土母帖》。在当代，第三到第十的排名几乎没有争议，但唯独第一和第二争议很大，就《兰亭序》与《祭侄稿》谁排第一的问题，正反双方可谓吐沫横飞。

有人认为，从书法的角度出发《祭侄稿》是第一，若按照时间顺序说《兰亭序》才是第一。不过，也有人认为，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兰亭序》都是第一，不能因其领会不了高超的技法，就强行把它排第二。那么，究竟哪一方说得有道理，哪一件作品才是第一呢？

王羲之《兰亭序》写于东晋永和九年（353年），颜真卿《祭侄稿》写于唐乾元元年（758年），按照这个时间顺序来说，《兰亭序》为第一。但是，“天下十大行书”并非按照时间先后排序——第三是宋代《寒食帖》，第四是东晋《伯远帖》。如果按照时间顺序，《伯远帖》仅仅晚于《兰亭序》，它当排第二才对，为何要排第四呢？

从书法字体来说，《兰亭序》接近行楷，《祭侄稿》接近行草。若按照纯行书标准论，二者都不符合；若依照“四舍五入”差不多标准论，二者又都符合。但“天下十大行书”评选就是按照“四舍五入”，如果不是，二者没有一个被选上的。

从书法意境来说，《兰亭序》是王羲之与众人饮酒唱和之时写的，《祭侄稿》是颜真卿祭奠亡侄之时写的——一喜一悲，一幽一壮意境完全不同。面对这样两件作品，很多人心理更愿意接受《兰亭序》，这里不是因为好与坏，而是“忌讳”，一个问题就可以解释：您喜欢“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还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从作品本身来说，《兰亭序》是唐冯承素摹本，《祭侄稿》是颜真卿真迹——前者用笔多尖峰缠绕入纸，在王羲之其他作品中几乎见不到，真迹是否存在有待考证；后者用笔干脆，行笔疾缓随心而至，没有一点做作。

从以上几个角度统论，认为《祭侄稿》为第一的一方，以及认为《兰亭序》为第一的另一方，观点都对，同时又都不对——因为双方都有道理，无论站在任何一方来看另一方的观点，其结果都是错的。

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么一个现象——历代都铆着劲夸《兰亭序》，却很少有人铆着劲学——从书法史来看，取法《兰亭序》与取法《祭侄稿》成家者，相较而言后者要远多于前者，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一：《兰亭序》已经好到了书法的极致，技法已到了完美的境界，一般人无法企及。答案二：迫于“书圣”之名不得不说它第一，其实写的并不好，故阳奉阴违。就目前来说，普遍认同的是第一种，第二种仅有少数人支持。

那么，两件作品谁更漂亮呢？从美学中的幽美角度论，《兰亭序》胜过《祭侄稿》；但从美学中的壮美角度论，《祭侄稿》则胜过《兰亭序》，因而没法比较，更不能说谁高谁低。另外，人与人的审美千差万别，若因为喜欢幽而排斥壮，又或是因为喜欢壮而排斥幽，岂不是背离了文化包容性的宗旨，爱此弃彼从而失去另一种美。

话又说回来，王羲之与颜真卿在创作时，根本没有想过第一第二，仅是在当时的场景下有感而发，虽《兰亭序》在段尾处写道“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通篇读下来，你会发现王羲之说的并非是书法，而是文章。作者都不以为然，后世的我们又何必为其高低争得吐沫横飞呢，不如喜欢谁就去学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