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张波:歪脖子树与花生地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13】

歪脖子树与花生地

河南淅川          张 波

村头的歪脖子树长的不咋好看，树干拧着长，树皮也花花搭搭了，他像一位歪着脖子的老者，村里人都叫他歪脖子树。歪脖子树伸出的枝条，有时像大手拥抱着村头的庄稼地，有时又像温情的眼晴瞅着远方。

歪脖子树前是一小方花生地，也就几分地。其间有一个长者，粗布糙衣，头戴一顶草帽，手握一把锄头，这长者便是二爷。

二爷家有四个儿子两个闺女，都已成家全都到外地发展，家里只剩下他和二奶奶两人，儿女们想接他们去享享清闲，二爷就不肯，乐呵呵说：“与黄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就像是老朋友，舍不得丢不下。”儿女们无奈，就把老宅翻修了，每月定时打钱。但二爷还是闲不住，这点花生地就是不舍得丢，他有时在田间穿梭，除草施肥驱鸟兽；有时摇着蒲扇在歪脖子树下打盹。偶尔行人经过时，坐在树下拉会儿家常。

花生种子播下了，二爷隔三差五挑水、浇水，水担吱吱扭扭，二爷嘴里哼着小曲儿。

花生开了小黄花，二爷忙着除草、施肥。蚜虫、棉玲虫、红黄蜘蛛来吃花生叶子了，二爷忙着喷洒农药，还在地边树了一个牌子：已喷农药，请勿接触。二爷更是闲不住了，白天到歪脖子树下转了好几遍，生怕人们误触了。

这天，二爷背抄手在花生地里闲转时，发现地边有三四兜花生秧被啥动物啃过，二爷想：“野兔啃的？”他想把误食的野兔抓回来，他在花生地周围找了几遍也没有有啥异常。他又想：“不强是谁是猪或羊吃的？要是中毒了，怕是花生全卖了也赔不起？”他喊来老伴儿，分头去营里散养猪或羊的人家里问，问了大半天，也没问出谁家的猪跑出来，谁家的羊娃子跑出来。晚上，月亮都快落得了，二爷还是合不上眼。熬煎了几天，还好，营里一切安祥。

二爷扛着锄头守着这一小方花生地，说是守着，也经常与几个老大爷们在歪脖子树下打纸牌。

三个月了，花生快老了，轻轻拔出一兜，花生仁还不饱，嘴一咬，嫩嫩的浅粉红色的仁儿冒出甜丝丝的汁水。

夕照暮景，晚风拂着大地，气温稍稍降低了一些，不远处，趁趁摸摸走来几个小孩儿，顽皮旋脸地泅到地边，偷偷拔了几兜花生，二爷也只是瞅了瞅他们，没有喊或撵的意思。打牌的一个大爷说：“那几个家伙再偷吃你花生哩。”二爷笑呵呵地说：“都是吃的东西，吃了罢了算了。”一群大爷们都笑了。晚风伴着笑声歪脖子树的树条也悠晃了几下。

花生终于长熟了，趁着一早一晚凉快，二爷、二奶奶连秧子带花生果把花生全部挖了，一蓬儿一蓬儿的，堆在歪脖子树下。二爷、二奶奶又忙着摘花生果，偶尔几个邻居也过来搭个帮手，不到一天，花生果就长满了一萝筐又一萝筐。

把花生晒干后，总共一大蛇皮袋，六小蛇皮袋。

一大袋 挑了半袋做种子， 留下半袋榨油吃。二爷说：“其余六小袋扎紧了给六个孩子邮去。”二奶奶啥也没说。

年复一年，歪脖子树更老了，但他的枝条像手永远护着那片花生地，像眼永远瞅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