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儿丨布衣：较劲儿

老李和老范是采煤班的同事。

老范这人遭人羡慕嫉妒恨。一是老范相貌端正、身材魁伟。二是老范会说话，张嘴就来，不打腹稿。三是老范有关系，矿总工程师是他二舅。

“为什么是这样？”老李把牙齿咬得咯吱响。

“没办法，生下来自带熔断保护。”老范沾沾自喜，“这个你还真学不来。”

“老范能当班长，我怎么不能当班长？”老李心里跟老范较上了劲儿，找到领导，毛遂自荐，非要当班长不可。

领导说：“你不行啊，李三。”

老李问：“我咋不行？”

马庆德说：“你没有老范的圆滑世故和人际关系，当班长处处受制于人，何苦来呢？”

为了当上班长，老李业余时间自学采煤技术，把采煤机械和采煤工艺由新书翻成了旧书。

老李学着老范的模样，装出大大咧咧、胸有成竹的样子，与质量检查科的老贾探讨采掘问题。

老贾“咦”了一声，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眼里充满了好奇：“这个隐蔽的质量问题，你怎么看出来的？”

“实践出真知。”老李说，“只要平常操心，日常细心，工作上心，没有什么发现不了的，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为了当上班长，老李与人为善。

老王家里孩子考上了大学，一时凑不够学费。老李垫了一月的工资。

老马孩子结婚要在市里买房——这可不是一个小数，老马急火攻心，眼睛发炎，嘴巴起泡，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老李领着他到工会借助了互助金。办清了借助手续，老李从腰包里掏出了五千块钱，说：“这钱你先拿着，不够咱再想办法。”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还没个遇到难事的时候？有了这些铺垫，老李成了班里仅次于老范的二号人物。

老范说：“你这是不把我拉下去不罢休的节奏啊。”

老李笑了：“我就是想让他人看看，我一点都不比你差。”

老范说：“好，我就等着你超越我这天呢。”

老李最终也没把老范“拉下马”。

采煤二班赵大海退休了。领导要老李做采煤二班的班长。

老李说：“我想当采煤一班的班长。”

领导说：“一班不是有老范么？”

老李只好接受了安排。

二班没有群众基础，老李就想法设法，夯实群众基础。

论起技术，不服，现场比试，质量检查科的老贾都很佩服。

说起人缘，谁家有了婚丧嫁娶，老李都跑前跑后去帮忙。

工友很快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一致对外竖起大拇指，说：“我们的班长老李，真是好样的！”说完，还不忘再加一句：“比一班的老范都厉害！”

这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了。老范听了，“嗬”的笑了：“没想到老李真能较劲儿。”

老李说：“我就是要和你较劲儿。”

老范问：“为什么？”

老李说：“因为我想证明，我一点儿都不比你差。”

因为较劲儿，老范当了区队支书，老李当了区队区长。这时候，老李和老范都不再年轻了，脸上都有了皱纹，头上都有了白发。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老李和老范的精力不如以前了，都退居二线。闲暇期间，俩人坐到一块儿。

老范说：“没人较劲儿，真没意思。”

老李说：“没人较劲儿，真没意思。”

“真怀念和你较劲儿的时光呀。”老范说，“没有那些较劲儿，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是啊。”老李说，“有时候，作为一名普通人，就该给自己找个对手。”

老范和老李相视而笑，不禁都感叹不已：“那些较劲儿的日子，真让人怀念啊。”

让人怀念的何止是较劲的日子，主要是还有那些年富力强的时光。

（已载7月20日《德州晚报》）

■作者：布衣  ■编辑：王晓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