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始建、城市之根


龟、蛇对望,江、汉交汇,特别的山水形势、特别的区位,孕育出特别的江城武汉,今之武汉非昔之武汉,武汉的诞生、崛起、整合经历了漫漫时光,龟山、蛇山对城市诞生至关重要,山水之势、时代大势对城市崛起至关重要,两府三镇相互依存传统、以长江汉水为纽带的认同传统对城市整合至关重要。

探寻城市发展脉络,历史最早仅是其次,最关键的要看时间延续、空间继承、建制沿革,如果说长江是武汉城市的主经脉,那么武汉的城市主骨架就是隔江对望的龟、蛇两山,它们虽然不算高大,却对武汉的城市起源,是武汉城市起步的地方,武汉三镇最早的城堡围绕龟山、蛇山向四周不断扩展、演化,它们是武汉城市的根之所在。

重武的龟山

龟山原名大别山,又因山上筑有鲁肃的衣冠冢而被称为鲁山;明朝崇奉玄武,而鲁山山形蹲伏如龟,明英宗时,时任湖北巡抚王俭奏请朝廷批准,将鲁山改名为龟山,它位于汉水和长江交汇处,东西长约1900米、南北宽约300米,东临长江、西带月湖、南濒莲花湖、北襟汉水,与蛇山隔江对望,区位得天独厚。

龟山自东汉末年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东汉末戴监军于龟山西端濒临月湖地带筑郤月城,由刘表部将黄祖驻守,刘表之子刘琦也在龟山东端筑有一城;三国时期,刘琦所筑的城被称为鲁山城,加上郤月城,都为东吴所据,魏军与吴军在附近有几番血战;南北朝时,萧衍在龟山西北筑萧公城,不久后攻下鲁山城。

清朝后期,太平军在龟山一带摆开几次战场;武昌起义胜利后,在阳夏战役中义军最先控制龟山;抗日战争时期,国军在龟山安置高射炮,对抗侵华日军的轰炸机;新中国成立后,龟山一度作为军事重地。

由此可见,龟山是重武的,汉水主入江口一直在龟山南北转换,在龟山外围的滨水阶地能成为水路要津,诞生在龟山之侧的城,都是作为军事堡垒而修筑的,山上的古代遗迹如刘琦墓、磨刀石、藏马洞、鲁肃墓、关王庙、鄂王庙等也是偏武,它与对岸重文的蛇山交相辉映。

重文的蛇山

蛇山原名黄鹄山,三国时孙权在山头濒临长江的地方筑夏口城,曰“城江夏山”,此时它被称为江夏山,南北朝时曾改称黄鹤山,宋代称为石城山,陆游却说它“缭绕为伏蛇”,应是蛇山的由来,但在元代称为长寿山,清朝后开始称为蛇山,20世纪初《湖北省城内外详图》把它标名为蛇山。

武昌的城市框架以蛇山为原点,唐代牛僧孺任武昌军节度使时,着手扩建鄂州城(即后来的武昌城),新城以蛇山为南界,往北把胭脂山、花园山、螃蟹岬囊括其中,夯土板筑城墙也被改造成砖砌城墙;明代楚王朱桢在江夏侯周德兴的辅佐下,扩建武昌府城,蛇山已经成为新城的中心,山西临长江,山东揽闹市。

很多人知道蛇山,或许是因为扬名天下的黄鹤楼,它屡毁屡建,吸引了许多文人墨客登临游赏,并留下许多佳作,早在孙权在修筑夏口城时,就在蛇山头黄鹄矶建有一楼,作为军事瞭望塔,也即““城西临大江,西南角因矶为楼,名黄鹤楼”。

黄鹤楼给蛇山带来文人效应,使得蛇山重文,此外,倚靠蛇山的城自元代起就成为湖广、武昌府、江夏县的行政、文教中心,使得蛇山文风不绝。

龟蛇锁大江

重文的蛇山文采横溢,重武的龟山英雄气概,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蛇山形如盘伏的青龙,龟山形如蹲伏的玄武,一看顿见武汉的风水气脉,倚龟山的汉阳和据蛇山的武昌相互依靠,成为东南的一把锁,顾祖禹的《读史方舆纪要》说湖广的形盛“以东南言之,则重在武昌”,但仅凭武昌还不足以屏障东南,必须与汉阳构成犄角之势。

也正如伟人豪迈诗句“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无论在三国时期,还是在南北朝时期,要守武昌必须要守住汉阳,守汉阳就必须扼控龟山,反之也亦如此,否则丢掉其中的一环,战略优势就不保,所以龟山之汉阳、蛇山之武昌就构成了战略依存关系,即使在大一统的元代,把位于湖广行省东北边缘的武昌路作为湖广行政中心时,也把江北的汉阳府划归湖广行省,有了汉阳府,武昌路才有安全感。

明清两代,都设置武昌府、汉阳府,它们隔江相望,“武汉”一词最早就来源于武昌府与汉阳府的联称,姚宏谟的《重修晴川阁记》之“武汉之胜迹”,阮汉闻直接著作《武汉纪游》,范锴的《汉口丛谈》之“遂陷武汉等郡”,以及后来曾国藩奏折中的“武汉”、胡林翼文牍中的“武汉”,均是武昌、汉阳两府的联称。

明中期以后,武昌、汉阳两地在习惯上已经是一体了,为后来两府三镇成功整合为武汉奠定了相互认同的基础。

两府三镇成功整合

在漫长的地质变迁中,武汉三镇沧海桑田,处于水底、湖沼相间和浮出水面交替上演,在地质运动后期,地貌上水陆交替变迁,龟山与蛇山却巍然屹立、起伏自若,一个蹲伏如龟、一个盘伏如蛇,当两汉的大一统局面逐渐瓦解,沉寂已久龟蛇两山旋即烽烟四起,群雄竞逐。

自东汉末年以来,有志统一一方的诸侯往往会竞相争夺这里,在龟山旁筑堡垒、在蛇山旁筑城堡,这些堡垒或城堡,是武汉城市源头,开启了武汉城市文明的端口,郤月城、鲁山城、夏口城、萧公城、曹公城或因天灾或因人祸而消逝,但新的城仍选择看得见龟山、够得着蛇山的地方重新兴建,唐初修筑汉阳城如此,扩建鄂州城也如此。

实事求是地讲,一座现代城市的建城之始、城市之根,仅看时间最早,而忽视时间延续性、空间继承性和建制(或隶属关系)沿革性,是不符合逻辑的;必须强调时间延续、空间继承性、建制(或隶属关系)沿革,综上所述,武汉的建城之始,始于东汉末年;武汉的城市之根,根在龟山与蛇山。

龟山、蛇山是武汉城市起步的地方,早期的城依这两山布局,后来的汉阳府城和武昌府城在时间上延续、空间上继承这些城;明代中后期,水陆之势有变,汉阳分化出了汉口,清代形成三镇鼎立格局,它们被长江、汉水所阻隔,虽有割裂感,却相互依托而成其“大”,能把产生割裂感的长江、汉水作为联结彼此的纽带。

在没有过江大桥的年代,即使会发生“黄鹤楼头看覆舟”的艰险,也要靠着木质手摇船实现“行遍天下路,惟有武昌好过渡”,早期的手摇小木船,后期的蒸汽大气轮是把两府三镇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交通工具,由它们进步而来的轮渡今天还扮演着连通现代三镇的角色,从武汉长江大桥、江汉桥开始,到现在20多座造型各异的过长江、汉江大桥及江底隧道把现代武汉凝聚起来。

建城始于东汉末年、城市根在龟蛇两山的现代武汉,是一座把“每天不一样”作为口号的城市,这座城能够弥合两江四岸的割裂感,各具特色、各有优势、各有侧重点的三镇成功整合在一起,这是势之使然,更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的向心使然,这是敢于变化、敢于拥抱变化的武汉,就是武汉能成为大武汉的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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