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汤美学:当代国饮的境界体现思考
一直以来,总有朋友拿着历代先人的茶诗来跟大家描绘茶之至高境界:
就比如耳熟能详的唐代卢仝作《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 …,—— 他显然已经喝出了茶中滋味的幻化;
北宋苏轼作《咏安溪铁观音》:从来佳茗似佳人,绰约丰姿任品斟 … …,—— 他喝出了茶的人物形象;
南宋·耶律楚材作《坐弹离骚》:一曲离骚一碗茶,个中真味更何加。
香销烛烬穹庐冷,星斗阑干山月斜。—— 一首琴曲一碗茶,竟被他喝出个烛烬庐冷山月斜的意境来;
南宋杜耒的《寒夜》: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 敢拿茶当酒,定是茶中有梅香啊!
你看,这要再算上刻画日本茶道境界的和歌,那就更多了 ~ ~
唉?怎么都是古人之作,却不见当下人能有如此这般的境界与感悟的。
那现代人对于茶都在说些啥?说茶类,说产地,说树龄,说工艺,说大师手制,说保值增值 … …,总之就是不说它入口落喉会有啥感觉,—— 不,也在说,评茶师、评茶员手里那张表里就有,汤色、亮度、浑浊度,凡此种种,却无一项能让你有意境之感的。
缘何如此?是因为我们的茶不及古人的好么?还是我们不及古人会喝茶了?
答案应该是后者。但凡了解些制茶史的朋友都会知道,茶叶种植加工工艺的发展显然是一直向前的,尚未出现过倒退。但喝茶就不是了,至多民国时期鲁迅说过句含糊其辞的“会喝好茶,是种清福 … … ”解放后就断无此类的描述了,—— 自此,中国人不再会喝中国茶。
但这也不怕,至少它并没有完全的绝断,我们可以在其仍然茁壮生长的地方学习,并回承。
那里就是海的对面,—— 日本。我们所要学习的对象就是“日本茶道”。
铃木大拙曾经说过:“禅之所以与茶道想通,在于它致力于使事物纯粹化的宗旨。”你看,一句话不仅道出了茶的重要宗旨,也将其与某个高度的精神层面建立了联结。
“茶之为饮,滋味也。”当你能够将对茶的诉求纯粹于汤感滋味时,它更容易呈现出其最高的境界,而这也正是当代茶人兜兜转转不得其门而入的地方,所以不是他不想谈品味,谈境界,而是力不能及,实在是谈不了。
所以说纯粹于这一口茶汤,是我们要向日本茶道学习的重要内容之一。
另外,作为幕府将军,整日打打杀杀,丰臣秀吉应该被归类为一个粗鲁之人,但当他感受过集茶道之大成的千利休的一次茶会后,竟然写下
触汲心深处,
方知为茶道。
的和歌。
这说明就算是一介武夫,只要机缘具足,他也能在茶中获得某种深度体验。日本茶道的仪式感,就是在为这种深度体验做准备、做铺垫。
而且他们的茶室还要布置的精致的简朴,甚至于简陋。他们所要表达的意思就是“我要在这口看似简单的茶汤中为你呈现出一种恢弘而精致的意境。”
为此,丰臣秀吉后来还专门打造了一间黄金茶室,所有的顶壁门柜、炉器茶具,皆为黄金制作。这在世人眼里应该是最粗俗的表现了,但我们试着这样理解他:在别人还在用朽木草垫搭建茶室之时,用黄金打造的茶室,其反差正是他在千利休的茶汤中所能体悟出的那不同于常人的体验深度。
作为不善言辞者,丰臣秀吉恐怕也只有如此才能表达自己之于茶的体悟之深刻,收获之巨大了吧。倘非如此,我想千利休恐怕也不会甘愿与他共建黄金茶室,而落得个世人的指摘了吧。
所以,在日本专程去赴一次茶会,绝不是为了简单喝喝茶而已,而是要去经历一次深度体验,体悟些什么的。
可见,深度体验才是人们应该之于茶汤的终极目的。这是我们要从日本茶道学习的另外一点。
那么反观当代的中国茶学,“纯粹于一口茶汤” —— 至少我们在做。
那当代中国茶又是否具备呈现出那种深度体验的资质呢?
负责任地说:
“绝对有!不仅有,而且丰富多彩 … … ”
我们能品出那道茶的性格,她像谁;我们还能品出茶汤中的仪式感、圆满、慈悲与温暖 … …
这一切,我们都感受过 … …
而且,这是可驾驭的,它并非无心之作,也绝非偶然之为,当你能够掌控一个深度体验的完整过程时,你便拥有了渡化世人的能力,你便是菩萨。
而这一切皆缘起于那一片树叶 … …
若说茶为口腹之饮,倒不如说茶是身心之饮,精神之饮。
这才是茶的真正价值所在。
而我们一但拥有了这个能力,便可以用茶来渡化世界了 … …
我是空山,这里是空山茶话
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