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雪清竹： 原创散文 从《卧虎藏龙》看王度庐的悲情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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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重新看了李安导演拍摄的《卧虎藏龙》，和朋友探讨了一回，便有了一些想法迫不及待地想要付诸于笔端。

名震江湖的大侠李慕白在武当山闭关失败后，下山来找俞秀莲。影片开头老婆婆飞快地跑进大宅院里报告秀莲，李慕白来啦！而俞秀莲在贝勒爷的府上，贝勒爷也是良苦用心地劝着秀莲，看来从贴身佣人，直到江湖上下，都在盼着李慕白和俞秀莲能走到一起，共结百年良缘。可是他们为什么多年来一直这样关系暧昧着，却总是若即若离，令人难以捉摸呢？

从俞秀莲对玉娇龙的讲述中管窥得到，他们的关系要从多年以前说起。俞秀莲说，自己原来是有一个许配了的夫君的，名叫孟思昭。和李慕白是好朋友。但孟思昭发现李慕白和俞秀莲两个人似乎颇有好感， 内心也很痛苦。一次李慕白的大对头找来了，孟思昭为救李慕白而死，死前对李慕白说，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一起。但是对于一代大侠的李慕白来说，却再也不能将私人的感情逾越道义之前，于是他上武当山潜修去了。留下俞秀莲苦苦等待着李慕白。

李慕白是否爱俞秀莲呢？可以肯定的是，他至少并不讨厌她，但如果更深一层的话，似乎还不太像。为什么呢？从片头中李慕白牵着马慢悠悠地走来看，就并不像是前去探望意中人那种期待的心情。他并不是打马扬鞭，急不可待的。李慕白多年以前曾经心许过俞秀莲，但是隔了这么多年，而且他又在山上闭关修炼，境界提升了很多，也许此番下山，就是要试一试俞秀莲的禅机，看她是否能对得上。对得上呢，或许两人当即就会携手成双，对不上呢，就另说了。可惜的是，俞秀莲答非所问。

李慕白把青冥宝剑交给俞秀莲带到北京贝勒爷那里。结果在贝勒爷的府上，宝剑丢了。普天之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偷大侠李慕白的宝剑，又在王爷的府上丢的呢？！单凭这份勇气，就令李慕白侧目、钦佩、喜欢了。这把青冥剑，早已经成为李慕白的精魂化身。当他把剑交给俞秀莲的时候，俞秀莲怎么做的呢？她想如果交给王爷一定更安全，还希望王爷能为自己说媒，她就没有想过，大侠岂是这等俗套的人吗？假如李慕白愿意，随时都可以牵起她的手。俞秀莲就是俗。

但是宝剑到了玉娇龙的手里，可是爱之如命的。玉娇龙一共两次跳崖。第一次跳崖是为了抢回被李慕白丢进水里的青冥宝剑。但是第二次为什么跳崖，其原因就比较费琢磨了。在网上各种解说也是层出不穷，导演李安也说过，本来也没有什么标准的答案的。玉娇龙从八岁开始秘密跟随碧眼狐狸学习武功，年少无知的时候，曾经在大漠中遇见了罗小虎，青春懵懂中他们在一起，但实际上，玉娇龙内心所向往的，并不是罗小虎这样的。

但是，当李慕白遇见了玉娇龙，他心动了。又或者当玉娇龙遇见了李慕白，她也心动了。李慕白追玉娇龙到绿竹林的时候，跑得多么快。然而有俞秀莲在，他不能，便决定先收下玉娇龙做徒弟。可是碧眼狐狸告诉玉娇龙，他们这些所谓的师傅都是骗子。碧眼狐狸就是被李慕白的师傅江南鹤欺骗的，这是碧眼狐狸自己说的。所以碧眼狐狸的身世也是催人泪下。她看到徒弟玉娇龙竟然武功高出自己那么多，倾注了心血的人又一次欺骗了自己，痛苦万分。碧眼狐狸毒杀了师傅江南鹤，她根本不想杀李慕白，是李慕白不放过她的。李慕白的心愿就是为师傅江南鹤报仇。

到了影片最后，李慕白的一番表白，让一般的观众很感动。什么愿意做孤魂野鬼守着俞秀莲。俞秀莲动情地吻李慕白时候，是催泪的。为什么呢？这时的俞秀莲已经得知李慕白其实并没有真正爱她！但李慕白却要承诺爱了她一生。俞秀莲是傻，但也比普通人聪明的，她一边吻一边哭，哭的是，很复杂扎心的泪。也许凭借李慕白的武功，完全能躲得开碧眼狐狸的毒针，但是他故意中招，因为他想死。碧眼狐狸在死前的表白也是一阵悲风袭来。她说，她想杀的是玉娇龙，而不是李慕白。玉娇龙一听，非常震惊。原来是李慕白主动为玉娇龙挡毒针。站在一旁的俞秀莲，只是袖手旁观。李慕白本来可以闭住气等待玉娇龙找解药回来，但是他就是不想活了。非要用尽最后的力气跟俞秀莲讲话。玉娇龙在时辰之内把解药找了回来，可是看到李慕白没有等着她，也想死。俞秀莲这次砍她，她不像以前那样拼命斗争，而是随你砍。但是俞秀莲没有再砍她，却让她上山，想用罗小虎拉走她。这样，俞秀莲在名义上就胜利了。可是玉娇龙一纵而下，彻底打碎了俞秀莲最后一个梦。

作者王度庐是民国通俗小说的大作家。他不愧是悲情武侠的代表。相对于其他港台武侠小说展开轰轰烈烈的社会风俗画卷，大陆的王度庐则是从人物性格中挖掘出深刻的悲剧根源。他写的爱情悲剧并不是一般的两情相悦恶人作梗的俗路，而是在复杂的背景下，由性格导致的自我毁灭式的武侠爱情悲剧，十分感人。像王度庐这种风格，比较难于受到市面大众的接受，毕竟大众更倾向于热热闹闹的江湖武侠。但是读懂了王度庐，便会觉得灵魂受到震撼。这也是这部影片为什么在国际上享誉多年而不衰的真正原因。大师级的作品，是经受得起时间和读者的考验的。

作者简介：

苍雪清竹，原名杨敏。万壑云烟，心归苍岫。饮一盏清风明月之茶，看一段紫气冲霄之剑。闲处啸歌，静里观云。乘文学艺术之一叶舟，飞渡三千大千之尘世海。愿以唐宋不绝之诗词歌赋，写我华夏源远磅礴之家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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