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客|我的婚姻往事(中)

前排两位是岳父岳母
后排中间是大表哥吴照宽

义津往事(3) | 枞阳方言广播:老伴吴裁缝

我的婚姻往事(中)

文 | 许芳林
大约过了一个多星期,大表哥吴照宽带来口信,叫我到先进正式“相亲”。
七月,骄阳似火,浩渺的菜子湖,碧波荡漾,大水漫天,先进已成一座孤岛,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船。记得那天匆匆吃过早饭,便一路飞奔来到一个叫“盛家嘴”的地方,由此乘一叶扁舟,飘向先进,飘向麻园,飘到了吴冬莲的家。
此时的麻园小渔村,农业,渔业,运输业,三业齐飞,六畜兴旺,有近百人安居乐业。我的到来,像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小渔村鸡飞狗跳,一片欢腾。人们奔走相告,冬莲小姑谈的对向来了。
虽说都是“直鼻子横眼睛,吃饭囫囵吞”,但毕竟还是各具特色,都想一探究竟,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人们蜂拥而来,把那几间老屋挤得水泄不通,连门口都站满了人。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到底讲了些什么,无法听清。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才是今天谈论的话题。
面对这乱哄哄的场面,老岳父乱了方寸,再也没有心思谈他的唐诗和毛主席诗词了。老岳母语无伦次,坐立不安。我更是心惊肉跳,不知所措,哪见过这阵势。要是放到现在,说不定我还要来一番激情演说呢,可惜那时脸皮薄啊。
老伴吴冬莲,则静静地坐在她的缝纫机前。缝纫机临窗而放,射进来的光线,正对着她的缝纫机。难道现在她还有心思做衣吗?依我看很可能是心猿意马,在做做样子罢了。
一阵热闹和喧嚣之后,人们逐渐散去。老岳母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溜蛋。吃,还是不吃?按当年风俗,吃,就意味着同意这门亲事;不吃,就是不满意这门亲事。在关键时刻,在一蛋定乾坤的重要关头,我虽有点踌躇不定,但一跺脚很快就风卷残云般地干完了这碗糖水溜蛋。
其实,我也早有所思,不能把婚姻弄得太复杂。我理解,婚姻就是两个人走到一起,共同过日子罢了。没有什么对与错,也没有是非与曲直,更没有什么谁高谁低;有的只是宽容,理解,互谅,来得去得就行了。
吃完了糖溜蛋,所有人都纷纷离去,就剩下吴冬莲和我了。这样单独的相处,让我无所适从。
老伴依旧摆弄她的缝纫机,吓的连头都不敢抬,更别说偷眼看我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陌生的姑娘见面,头一回身临其境,那种忐忑不安和紧张,无以言表,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无用的废话便卡壳了。
时间好像停滞不前了,怎么如此尴尬、如此难堪?如有地洞恨不得一头钻进去。幸好,照宽大表哥及时推门进来了,我的相亲之旅也宣告结束。
什么他妈的花前月下,还有什么他妈的情意绵绵,我的相亲过程就是这么简单,原来,简单也可以幸福。
这真是:雾里看花终身事,稀里胡涂一世情。
后来听老伴说,那天她也吓的要死,眼睛一直盯着她的缝纫机,根本不敢正眼看我,所以我到底是人?是鬼?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黑?是白?一点都不知道。因为这也是她和我第一次正式见面,直到结婚以后她才知道我的庐山真面目。
照宽大表兄把我带到土庙先进大队部,因为我的到来,又引起一阵不小的躁动。
稍坐片刻,我准备再次乘船返回义津。大表兄跟我说,写几个字留给冬莲吧。想想也是,就这样走了,不明不白,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应该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吴家,对照宽大表兄,也算有个交待。写几个字并不困难,刷刷刷几下就完成了。大意是:非常感谢老伴家的热情接待,对婚姻没有意见,同意。
照宽大表哥很高兴,他如释重负,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从此,他不再为此事而绞尽脑汁,不再为此事而辛苦奔波。
我像来时一样,仍乘一叶扁舟,返回先进对岸的北圣,结束了这次相亲之旅。
我回到义津的老屋,父母亲急切地询问先进之行情况如何?我如实奉告,乐得父母亲眉飞色舞,特别是继母,尤其高兴,因为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设想,在逐渐落实中。
一场来去匆匆的相亲就决定了我的终身大事,就像买彩票,摸到一张就是她了。在那个年代,大多数人都和我一样,先结婚,后谈恋爱。因为没有机会和条件,长时间沟通接触,所以,一切温馨和浪漫只有在结婚后慢慢去弥补了。
就像我和老伴,先进相亲一别,天各一方,要想表达情感,只有找星星和月亮,找青山和绿水。如果写封信给老伴,必须经先进大队部转,说不定老伴信未收到,早就被调皮鬼和好事之徒先睹为快了,接下来我和老伴就成为他们搞笑的对象。特别是老伴,近在咫尺,搞笑的靶子首先是她。
不久之后,我接到了通知,被安排到“安庆地区水电局工程队”工作。也就是一九六三年的九月中旬,我正式走上了工作岗位。
十月份的某一天,老父亲手拿雨伞,身背包裹,风尘仆仆来到了龙狮桥的工程队队部,催我回家结婚。
这么急呀,还处于工作兴奋中的我突然被催着要结婚,实在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这极有可能是继母的主意,怕夜长梦多。
我对父亲说,过段时间不行吗,我刚参加工作就结婚,人家会笑掉大牙的,我的同学现在还没人谈恋爱呢,我才二十三岁,急什么呢!
父亲说,不行,家里一切都准备好了,你不回去,我也就不走了,我一直陪着你。
没有商量的余地,在结婚这个问题上,父亲和继母的观点出奇的一致。看来这一关是过不去了,此时此刻,心里不禁荡起阵阵涟漪。
终身婚姻事,谁主我沉浮?
漫长岁月里,祸福两不知。
看来,命运已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结就结吧。我请了几天假,和父亲一道,回到了我的义津小镇。

来源:文乡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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