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金阁记

织金山水墨图之乡也,可叙者甚众。予自客来,每寻胜里,洋洋有八景之观,欣欣更数峰之名。一觞一咏,亦难尽其意气。而穿洞流云,坠心往返;墨峰耸秀,梦绕情牵;回龙涌瀑,抱银拾翠;西山早雪,含璧流金。仰看凤岭朝宗,俯凝三潭滚月;换影移形,不减双流激浪;涤心灵性,恰合东寺晚钟。彼一观之,虽无澜阔排天之境,却有静心逸韵之情。

然秀水灵山,终于有心之人,无韵无心,来访是迹,唯一山一水而已矣!偿不曾与性而适之,虽临跫,怀煦而坐,来往行人,谁与同者?是以独山水而怀圣人之情,知乐而不可道也。故吾常自郁郁,逸风带俗,漫伫哀哀之心,三五十日,不探一景。

每出北门,见有新建阁楼,凛然翘楚,翼插齐天。形带八景之想,势倾一城之标。忽忽悠悠,尽揽织金之貌;盈盈矩矩,盖涵平远之情。吾每视之,必有登临怀思之想。而世之于适,心之所羁,一念竟成插肩之慨,终于不付其实矣。然不见其阁,当思无与;既见其阁,云胡不喜!故以此情告妻子,子曰:唯斯楼矣,岂不观乎!妻亦欣然,便即往来。

登斯楼也,见高山南起,细水北流。粼粼悠悠,宝桢湖也。湖水致阁楼而下,倒影其间,三千而旷。一水成湖,数峰争媚。临阁而有去风逸俗之感,非盛情之思,倾其所以,则难致其心。水静而心动,是以心之所向,非盛性之理,明其所谓,则难尽其喻也!吾乃一氓,非情非性,故难得宝桢之灵。寄予之思,多伏旧里。旷湖至外,水乡袅袅。日气三蒸,下和幻化。云游水泻,明以终理。况值晚枫凌厉,红叶嚣张。山簇水练,劲草悲风。落川流坪,竟相争拔。起之伏之,一任千里。环而视之,不少熙熙之慨;迎而相及,难去虎虎之威!妻自附之,临阁而坐。问曰:此何楼哉?

吾乃告,山禾源刘陈二公,织金之富也。富而贵其乡,乡政之所敏。得其福利,终以为民。故建阁于宝桢湖畔,名曰“织金阁”。阁高十三层,喻六十六米。意逸于心,邀之为记。然吾小子,文粗笔陋,虽有邀约,情窦不豁,恐难为也!

妻笑曰:枉汝一代书生,终不知自古无名之人叙无名之楼,或恐楼以人名,人以楼名,施为观乎,岂自妄也!吾观是楼浩浩,流水汤汤。上有云天作盖,下有流岚蔽荫。东城妩媚,斜连南河之水。北山峭嶙,正把绮陌之风。夫不为记,于文章何!况乃山水于心,得其所以,岂兴逸乎?

吾赧然,羞而慨,窥凝视妻,是湖似水,逸喻山水名楼,唯乎不美,岂异于千古名文哉!乃为记。

庚子年冬月记于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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