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小城往事（一）【郑德祥】
小城往事（小说）
一
一列喷吐着白色蒸汽、逢站必停的绿皮慢车，带着他离开天津站，沿两根长长的伸向远方的仿佛永无尽头的铁轨，风驰电掣地向一座小城市奔驰。车轮和铁轨有节奏地碰响着，车厢有节律地簌簌晃动着。他恍若回到婴儿时的摇篮里。在一路“哐当哐当”的响声中，经过了许多大小车站的停顿，经过了首都车站的中转，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等待，目的地即将抵达。随着车头锅炉尖锐的放气声，弥漫开来的蒸汽，将黑色火车头蒙上一层朦胧白雾，火车头便在白雾里像一头巨兽般若隐若现。这时，一直狂转的车轮在铁轨上的滚动戛然而止，晃动的车厢也随之平静下来，令人倦意丛生的漫长旅程终于结束了。
仿佛快要僵臥在座位上的旅客，有的忍不住站起身，扭转着脖颈，活动着四肢；有的两脚踩着座椅，伸着双臂，迫不及待地从行李架上取自己的行李，车厢里涌起下车前的骚动。不久，紧闭的车厢门被身着铁路制服的乘务人员用力拽开了，清新的风吹进来。他的目光穿过洞开的车厢门，越过窄窄的站台向远处望去，一座小城市朴素无华的外貌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一种因陌生而突发的新奇感，让他倦意全消，他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愉快的神情。
车厢喇叭里的到站广播尚未停止，柔和的女声一遍遍反复介绍着这个新兴轻工业城市的特色：“……三五期间，轰轰烈烈的工业大生产运动，使纺织产业在这座城市得到日新月异的迅猛发展……”
他受了广播的感染，想到自己即将要投身这里的国棉厂了，周身热乎乎的，心中荡漾着激动与豪迈的情感。
拎着旅行包的同伴们，先后跳下绿皮车厢，但很快纷纷把旅行包横七竖八搁置在站台上，然后，有的张开嘴巴，伸着四肢，打着长长的哈欠。有的点燃香烟，急切地吸几口，瞬间，半截纸烟就化成了烟灰。
有人大声说：“哎，我说你们看，火车站就介（这）一小点地方，比天津站差远了。”
有人小声说：“介（这）下好了，放着咱天津卫大城市不待，到介（这）小地方来了，叫嘛事。”
有人纠正说：“介（这）你就不懂了，咱介（这）是支援国家建设，哪里需要到哪里。小庄，你看介（这）城市咋样？”
他本没参与同伴们的议论，正满脸新奇地四处观望，感觉这个城市也太小了，面貌还土气，听见有人问他，就说：“你们看，确实比咱们天津卫差着不少，可话说回来，正因为差，才让咱们过来参加援助建设的不是？”
有人说：“看，还是人家海河思想觉悟高！”
既来之则安之，他觉得只不过是说了句安慰人的话而已，其中也有安慰自己的成份，倒谈不上什么觉悟高，就淡淡地朝同伴们一笑。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郑德祥，石家庄常山纺织集团工作。曾有文字散见于《石家庄日报》、《石家庄工运》、《女子文学》、《文粹读书》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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