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桃集彙评(下)

过希拉穆仁草原
坡上浮云莫寂寥。羊稀马懒客如潮。遗风渐久新开趣,故庙因安远不祧【1】。红屋蓝麾结春意【2】,黄沙白草任秋凋。敖包归化惟财指,若有他求未肯标【3】
【1】祧,承继先代之意。
【2】春意,指屋内饮酒之意兴盎然氛围。
【3】景区有“天下第一敖包”之地标,此指所求不过钱财。
金水:指标二字分开说,见细腻。
高凉:故庙不祧,唯财是标。
幻庐:以秋凋反衬春意,以黄沙白草反衬羊稀马懒,草原衰退而业倚旅游,心之所寄只在意有他求四字。
红记:首句“莫”字结合二句,知其油味,羊马已倦,客犹如潮也。遗风已久,可弃而开新趣,故庙亦不必祧。结尾一刺更着力。然愚以为二联之力稍重三联,依结构看,三联更似接首联之客,二联更似从三联转出。与掌柜论此,为仿黄鹤楼名篇,故三联轻处理。作意与读者之解,似也不必全合。
辩词:无仿之心,有循之意,然全篇平平。
端阳戏笔
又到端阳未避愁。满江旗帜客如流。有传粽子源屈子,无计龙舟通九州。半损毒衣邻舍继,新编彩缕自家丢。平凡因久趋神圣,谁问当初甚起头。
幻庐:写端午本源存疑,且邻邦重于国人,句多复意,既为戏笔,并可不计,唯屈字平读可商。
红记:所刺者:国人平凡已久,愈尊屈子神圣,端午日举国必愁,此其一;端午粽子源自屈子传说,当初真正源头无需计较,此其二;毒衣一半传统邻国继承,而彩缕衣传统自家或新编,或丢弃,此其三。其中油法诸字,可自行体会。因所作时间较远,纵经润色,语言笨拙痕迹犹存,距核桃体尚有距离。
辩词:此章足可施挖心之法,使掌柜一行商公之喟叹。幻公复意红总笨拙之论某亦以为精到,理应杖打端阳出核桃。惟屈字处非未察,所谓大拗救也,或者此系该章屡屡躲避巡检排查之故?毒汗流衣。
夜上雷峰塔
离尘七十去年归【1】。金骨华光新衲威。山影三环皆俯揽,城灯一水半横霏。白蛇传误成螺髻【2】,赭壁留残着彩衣【3】。塔谬峰名相赖久,导游不敢说黄妃【4】
【1】雷峰塔于本世纪重建,金属结构。距迅翁《论雷峰塔的倒掉》足七十年矣。
【2】重建塔时打开地宫,中有众人认定之如来螺髻。
【3】塔几经毁损,于明朝时遭火焚,外壁呈褐色。今用钢铜支撑,也似彩衣。
【4】雷峰塔原修建者钱俶,其妃黄姓,与钱俶同信佛。
幻庐:论史讽今条缕可辨,颈联之景双句以流水承接气畅墨饱,篇赖以活,是其生色处。
红记:此新塔为今清华学府设计,因其构造不伦类,掌柜于此颇有腹诽,2句即刺。颔联貌似壮阔,实蕴含讽意。三联借传说事,谬传既久,史实早淹没。故生结尾之油,黄妃一事不敢言之。
辩词:亦十余年前觉可今觉稍平之作。
马湖分韵得堆字
别有江南在蜀隈。黄琅似雨惹春苔。溯溪未怕轻泥伴,临堰何疑瑶圃回。便是满船通胜笔,能描细浪篆璿瑰。青峰影被闲云瘦,数至波心第几堆。
幻庐:此篇纯为山水胜景而无强生义理。诗友盛会,其心喜机畅尽可体味,故颈联又习用流水,再增畅达舒快。此诗之境本尊因亲蒞此高原湖泊,知结处非身入者不能得其妙,峰瘦波心对承蜀隈江南,字炼而象生。
红记:本篇着力描绘绝佳景色,当为正法。青峰被闲云遮,故瘦却三分,波心有影,数至几堆。
辩词:非核桃,掌柜此类应制,如未戏谑,往往人模狗样。
告成观星台【1】
周公庙外草萋萋。测景台前意自迷。三万里居八尺表,数千年泽四棱圭【2】。须知摄政瑕难得,怎耐观天业未稽【3】。月背终名郭守敬,地中曾许阿阇梨【4】
【1】台位于登封市告成镇。为元时所建,台前有周公姬旦所建测景台。
【2】言其功德。测景台:周公以土圭测土深,正日景(影),以求地中。推断出一年四季之变。后唐一行僧以石圭替土圭,流传至今。
【3】稽,考证。摄政,指周公辅佐成王后成就有周一代伟业事。
【4】阿闍梨:高僧,此处指唐一行僧曾主持天文观测。此联指古人天象术为世所认。
幻庐:以情领境而起,再转皆为论史述理,因略嫌其絮。颔联以下艰涩少韵,几不成咏。诗不为诗,安以律为?
红记:二联似褒扬,然三联跌宕,讽意自知。纵摄政伟业无暇,然观天业绩亦无可考证。史传观星台为姬旦亲为,但掌柜对此存疑。尾联有慨,似憾似慰也。
辩词:再读此章,也有诗味不足之惑。其时闻有官方科研机构欲传檄瑞典谋夺屠呦呦诺奖资格,思本邦学术界千般恶象,遂敷衍成篇。题中添有寄二字似不足其意,或须再做乾坤挪移。红总憾慰之断甚明,然终归于无语。
青城山两首
久慕幽居第一名。但披微雨至青城。荫天梁竹和风响,匝地诗联寄道荣。阶上苔沉谁迹重,山中气溢我心轻。慵然一哂当挥别,福地群峰莫住笙【1】
轩辕或好丈人青。雨洗丹梯我亦行。声壮子规催理耳,林蓁古殿自彰瓴2。五千年后存残月,七十洞中添巨星【3】。每遇结茅传道客,戏称旧主不须听。
【1】住笙,笙箫乃指升平和谐意,住,停止。
【2】理耳,彰瓴:李耳,张凌谐音亦可解。
【3】 五千年自指华夏历史,黄帝于此求仙。
幻庐:二诗均见该舖招牌样式。以油入奇,即秘制精油也。如道荣、住笙、理耳、彰瓴、苔沉、巨星等语并费几兩灯油?虽有打磨痕,纳之其篇中,可奇略无圆凿方枘之虞,此即一方水土之赐耶?
红记:其一油法,语颇清畅,自颈联始油法彰显,故翻至颔联亦能觉出油味,如“道荣、心轻”,油花也,皆为讽刺。尾联分付笙箫莫止,大有嘲味。其二则轻车熟路,尤其颔联谐音为三江得意处。三联讽刺,仍从道法入手,转接谐音之二联。结尾束以油味。
辩词:谁教他们不奉茶来着。
丁亥九日霍山登高同用小杜九日齐山登高韵(两首)【1】
唤得山飞我未飞。横肩太吕力犹微【2】。遥思英霍因名合【3】,同属皋陶不许归。
四下红林浮灼火,十分爽气着寒晖。峰巅久立贪汾墨,收拾秋云数振衣。
 二
欲临绝顶意先飞。但遣霜光越紫微。三晋氤氲双掌拢,千秋汗漫一时归。地依魏骨形何峻,天注唐风色未晖。黄叶藏云鸣鸟惜,山魂水魄摄为衣。
【1】中镇诗会,掌柜与一众诗友同赴,会上约步牧之韵。掌柜素不喜步韵,索性一韵两首,言负负得正。
【2】太吕:太行、吕梁也。
【3】安徽亦有霍山,为大别山主峰之一(古南岳),亦掌柜家山。
幻庐:两首力挺,前一起,后颔联及一收,皆激赏。笔力雄健瑰奇可见胸次。
红记:此二篇的以气胜。其一颔联颇有爱屋及乌之意。汾墨,措语新奇。其二颔联壮阔,颈联俊朗。
辩词:此等之作,偏偏掌柜不愿多为。
丽江三首
雪山
北望琉璃淡似痕。嶙峋渐显色犹浑。纵宣雹雾存无据,可证坡崖质已温。撒雪敲云蛮岳烬,修天葺地贾人尊。玉龙恐是曾知礼,不敢开帘谢客恩。
幻庐:山喻琉璃以状冰雪,嶙峋既重山意,又痕淡色浑,更领修天一句,此油不抠自出。若云雪为山岳敲凿所遗灰烬,造语稍可强解,至若言贾人夫复何尊?似过于高冷。尾联例推油品,然欲逞思而差近俗谑,与舖主大器稍不合拍。干体网体,或刊体博体所侵乎?
红记:淡似痕,用法颇异常人。三江状景,多有通感,以下诸联同,然旁人多难明奥旨也。尾联油法常见。
辩词:纵大理国旧岳之名已不彰,玉龙雪山依然名动海内,国人争至,旅游业贾人德也。然雪线日消,常年嶙峋尽显,亦尽贾人德乎?虽无大王指派,掌柜也有巡山之举,恰逢山行雹雾,依此生发。
古镇
水车转起屋千幢。道是清幽古丽江。曲柳路铺青石板,儒商埠饰褐橱窗。桥缘雅构昭文艺,艳遇呆萌润上邦。吧巷夜深风景异,隔河人众赛高腔。
幻庐:虽无深解,状其景物亦自声色亲切,一一采掇拈来如在目前。
红记:正解歪解两无妨,亦无甚深意。
辩词:只作歪解。
奇士
弦管交鸣磬鼓锣。纳西名嘴善风波。乐称古拙通夷汉,胆历沧桑入道魔。欲诉世遗惟正本,每逢人惑必扬戈。沐王终未闻唐宋1,敢判君宣哪一科。
【1】沐王,自洪武十六年沐英留镇云南始,沐氏子孙世代承袭云南王,镇守云南长达近280年,与明朝相始终。
幻庐:全诗讽喻。纳西古乐之非遗炒作一事,学人所斥已早见媒体,此诗首尾接连出招,嘻笑调侃,声声皆中,俱见油锤之力也。
红记:世遗人惑一类对仗,掌柜善用。句句歪出,极尽讽咏。结尾点题。此三首分论丽江其山、其镇、其人,者名风景区分明者般不堪也。
辩词:第三章自是油铺当家手段,然掌柜欲以三章合成一组,述丽江城山将烬、镇何萌、人入魔之状,分明未能得逞。日后收集,或者仅存之三。
夜过三峡古绝四首
瞿塘黑生月。舟西峡影勃。天边有霞余,抹于夔之阙。
船泊巫山下。山城灯渐赭。旧年携坐坡,已属风波者【1】
夜上舟之墀。巫峰淡似蕤。舟行波声错,噙风荡影訾【2】
舟行山不眷。分去如水溅。犹始慨苍茫,晨烟呼一线。
【1】当指三峡大坝蓄水,坡已被淹。
【2】訾,此处当通恣,恣纵,狂放。
幻庐:笔仍近史,情出于古。舖主久因驻江,公事私余,必得以穷其阴晴雨雪之微,非浮光掠影作泛泛游者可拟。第一首最出江山胜概,二十字真气涌动,小诗可当一长卷展续,本尊极赏。
红记:其一似立船尾看倒退之景,一结白描手法;其二追忆,以情胜,者字稍凑;其三通感手法,韵犹险,颇类《闲望集》之笔,常人难觉其稳当。其四叙苍茫之感,余乙未年过三峡明月湾,晨雾迷茫,峡江入眼仿如一线,得句“一线江山入眼青”,与掌柜可生英雄之惜也。奇山大水之魅,非亲历者不能言状,亦难体悟也。
辩词:峡江之上,不敢轻易输人,故无敷衍之笔。某与红总英雄惜之一线同属西陵,坝上坝下之别,幸甚。其二之者为忆雪所赐,以为一顿有其佳处,遂援用。红总体悟一线之日,某亦与青凤论峡影,曰或有天风環珮之所,某言深夜过巫峡可得十二峰之响,并示之似蕤句。窃以为蕤字不带玉旁是其佳处,因意高冷,遂兴起再选两险韵,方觉合拍。三峡蓄水后峡江一夜,识瞿塘雄健、巫峰深秀未易,观巫城清冷、西陵险恶有别,不欲诗乎。
塔尔寺见弥勒菩萨相1
识得枯荣道。酥油花漫掉2。众雕皆木然,独与君相照。似我少年时,形容何俊俏3。许之以未来,济世当焜耀。汇水事凌云,或称窥篞篎。庄严伟岸间,渐渐趋孤嶠。大腹忽然隆4,自嘲为德劭。恬闲意气舒,皆可非关要。袋里是乾坤,莫开混沌窍。悠悠入世人,觉悟其高妙。纵历四千余,慈心犹屎尿。无须随我归,相视嘿嘿笑。
【1】塔尔寺,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
【2】酥油花,寺藏名品,与壁画、堆绣合为寺院三宝。
【3】佛教诸多流派中,三江与弥勒稍近,故出俊俏之誉。
【4】言大肚弥勒形象事。
幻庐:长篇五古,与佛对话,奇思有哲理。此寺油塑精美绝伦,然只于正月十五入夜至夜分约八小时间展于僧俗,过时即收,纤毫无迹,此或喻生死幻灭之速之微欤?舖主对话,亦即在此隙乎?
金水:肚无弥勒宽,面无酥油妙。竟敢来比肩,竟敢嘿嘿笑。
红记:弥勒造型诸多,主要有三类,菩萨、如来以及大肚罗汉。早期弥端庄俊俏,后期造型来源于长汀子张契此(前文已述),世人皆传因大肚能容之类。这首自俊俏菩萨造像生发而来,取三类造像为人的三个阶段。本诗后半议论即与此相关。三江尝言,本诗乃大哥教训小弟之言。
辩词:幻公容禀,该寺中设有酥油花馆,并设空调花廊,平日亦有展品,多为正月十五旧物,虽形渐损亦觉精美,更觉幻灭,非无妄生发。水团未识俊俏弥勒,当尽早组团一往观摩之。
坝上【1】
久做红尘客,号称山水郎。位难居一事,诗易过千章【2】。入夜生游兴,霏微亦未妨。驱车临坝顶,重拾少年狂。三峡有奇峻,恬然气自昂。千秋之浩淼,隐逸在高塘。天幕成倾盖,云头下岳阳。绵连数百里,一气正苍苍。谁执青砼盏,殷勤向我觞。欲斟波万顷,沉醉水中央。缓缓穿烟瘴,灰灰几近盲。偶然疑路断,忽又见昏黄。终尽泄洪右,停车眺八方。冥蒙之破碎,扑面竞腾骧【3】。寂定之山影,虚无不敢忘。我知山淡泊,不屑我张扬。闭目求心静,孤身伫立长。安全帽作伞,烟雨线如芒。汩汩生幽意,单衣渐觉凉。巍巍绝高处,体泰似飞翔。四下皆明矣,云烟不使藏。东南悬默片,峡谷荡寒璋【4】。汹涌事重启,河流如换行。自然时代谢,人力偶能当。大泽之吞吐,圆融比盛唐。涛声徐入耳,疑是奏潇湘。断续浑如梦,声声向禹王。百川皆未废,可许说寻常【5】。江上知音者,莫如张子房。楚歌今已歇,无事足牵肠。算彻功名册,一般谋稻粱【6】。轻风何絮絮,似与我商量。月最新春好,川江合夜航。十年霜两鬓,万册蚀灯旁。下笔犹豪气,凭栏莫感伤。浮光湿我影,冷冷折青墙。
【1】诗作于甲申年,时峡江聚会初散,掌柜正有“号令天下”之感。其后不久,掌柜即去宜昌赴溪洛渡,至今十有年。诗中多及坝区风光、筑坝诸事。
【2】此拍总领。
【3】写坝区景,时空并举,所谓奇俊。
【4】由阔大转淡泊,由景及人。
【5】述筑坝事,不过自然代谢,所谓圆融也,多置肯定语。
【6】因事怀古。
幻庐:观今鉴古,即景生情,中可细按,唯起结特予拈出。舖主在公为水部职司,自古诗人例作水曹郎,却意在隐迹江湖耽恋山水,起句足领全篇,中间铺排乃可收束。而一收又特化以现代识感,光影折墙,雨湿泪湿,渐缓渐淡,既实既虚,推以无尽江天,全篇又为托起,结构完整而饱滿。长诗作手,即应以首尾论耶?
红记:由境及人事,置入时空,可为力作。掌柜从水电行业近卅年,与诗龄略似。其对三峡事之功过,非亲历者不能言,应作一备。
辩词:不言而过。
浣溪沙—章法
锦里为谋半野狐。千文百面不曾迂。思之或有辩之无。  无奈后人崇圣壳,但将承转作诗图。只缘依样画葫芦。
幻庐:以文法入倚声亦一变。思之一句入理入妙,清刚气骨俱在。下片圣壳诗图二词略显强趁,然词意可通可会。依样葫芦为后人之哀,然思有辨无,能解者復有几家?舖主文思绵密若此。
红记:此篇专刺诗圣之章法。历代评杜诗尤以气象宏大,变化精微为上,古来诗者莫不奉为圭臬。其中变化更赖以章法而出,故掌柜选此为矢,张弓搭箭。上下阙前二句皆夹叙夹议,第三句以议论总结。承转本为诗之一法,后人据此总结出多少变化和文章,终究落个“依葫芦画瓢”也。窃以为学诗入门,依葫芦画瓢正是一法,然穷其一生画瓢当不可取,也不必取。技法于诗,终归一面。
辩词:如于今日言诗,掌柜可能要漫道依葫芦画瓢之佳处,毕竟当下改革声隆。造词生硬系痼弊。
天下乐令—过兰山
皋兰如鼎。已惯金城秋色冷1。直上魁星。阅尽浮华百万灯2。   斯名早轶。徒有黄河知静寂。相顾哂然,莫问迟来多少年。
【1】皋兰,隶属兰州,地形属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黄河流经皋兰县境内。皋兰山,位于兰州市正南,海拔两千余米。金城,兰州别名。
【2】魁星阁,三台阁前身,曾毁于地震。现阁为景区新建,为兰山制高点。
幻庐:胸次宽博,眼光高远,词且自成一格。
红记:兰州史远,距近两年余年,然诸多史料早已流失。上片阔大,下片厚重。一结或有怅怅,然作者不认。
辩词:幻公再施梅派技法,然此类已是油铺最近词味之物了。红总亦坏术有成,本可言深邃,偏以怅怅出。
减兰
余晖马赛。待发千舟灯一派。入水粼粼。幻出象形蝌蚪文。  不堪铭刻。问取陈汤何久默1。有负形骸。窦宪当时未渡来2
【1】陈汤,汉元帝时,任西域副校尉,曾和西域都护甘延寿一起出奇兵攻杀与西汉王朝相对抗的匈奴郅支单于。
【2】窦宪,章帝建初年间升为虎贲中郎将,善用兵,传言曾率部攻至地中海。
幻庐:灯水相漾,两拍互承互启,关纽密缝。因沐欧风,忽思中土,从粼粼波文中幻出古篆点划,五色缤紛,神行一片,最见风韵。下片乃再述吾华史典,所举古人实为自况,今古交汇中西双合,此阕虽小令亦浓淡相宜情辞俱胜,非套语足篇者可梦。
红记:上片实写,下片议论,古今中外勾连者唯史实也。汉朝名将当初若渡地中海,尚有今日之欧洲?发人深省。
辩词:再一叹。
鹧鸪天
咏絮人称才不凡。思之偶觉未多难。而今船过苍山下,只道苍山撒了盐。   行洱海,钓银蟾。风宵憾远许空谈。拈花但怕惊蝴蝶,误与庄生作便函。
幻庐:咏雪常典尽阑其中,不着衫履,却显随性情才,与怀古一类精严缜密正相对应,舖主人诗诗人游此两端。前三拍顺流疾下,至结以白雪拟白蝶,又再化白笺飘飞,致庄生以书,情理相合,妙思连出,虽目不暇接,终无一突兀。
红记:以词打油,颇能得鹧鸪体气,余亦何欢也。苍山撒盐拟雪,料比堆柳絮形象。令人莞尔尤在一结,不惊蝴蝶,免与庄生生出是非。庄生梦蝶典,家喻户晓,如此翻用,是趣?是煞风景?
辩词:幻公高明。
江城子—忆登邀月亭
那年天气亦空濛。漫山红。绝人踪。手按苍崖,骐骥跃孤峰。挥令江波朝月者,如美玉,独凌风。     而今舟上赞奇功。峡江中。起王宫。灯影犹危,犹伴石牌雄。便有禁区横笛少,吹不出,旧从容。
幻庐:意盛辞雄,而平平少韵,无甚深旨。偶然客串,终非体气。
红记:本篇照应前篇之水边小立,皆为掌柜思念静静、表达自恋之作。开篇缀以“那年”,为前事追述,“绝人踪”为铺垫。“骐骥”,状其快意,上结陶然自负也。过片缀以“而今”,为今事对比。王宫者,今时所筑。纵石牌犹雄、横笛尚在,然旧时之感不能再现。
辩词:幻公红总分立两端,不宜填词之掌柜亦不知何去何从。好在终究填词不多,此亦非核桃,偶然自恋,得瑟时当无顾忌。
洞仙歌—宿西昌【1】
伶仃漫步,正人声初歇。次第风湮岸灯灭。树婆娑、疑是有鸟归巢,惊起了,一点幽思渐勃。    月城名已久,寥廓无云,三十层天尽澄彻。人倦怎知秋,一叶飘来,只识作、离情时节。使明月、此夜渡泸山,山环瀑,逼他邛波胜雪。
【1】西昌有月城之名,掌柜慕西昌月城名甚久,一夕如愿而得此,故全篇以幽境出。
幻庐:舖主威武,却非词家惯装姿首,无雕无琢不愁不恨,难描难画因遣因销,再复言词,不如好好开榨便罢。
红记:细揣摩,上片单写一“幽”字,拍与拍之间递进,“月”不即不离。下阙开篇以月城过渡,自幽入净,犹不即不离也。一结掌柜点睛之笔,逼字稍用力而不谐。此调章法体气,余不擅,不敢多置他语,然措辞造境之美,不可不辨。
辩词:幻公言或者有理,掌柜久不填词,偶有为之,竟小心翼翼,譬如长调,铺垫递进转折处费尽心思,也欲摹其一步三扭之态,然终不晋婉转细腻之阶。当日填罢此阙,犹自觉略近词格,如是观之,实画虎类猫,确应一振油铺纵横跳脱之风,榨他一个痛快淋漓。红总所析,莫不是某当日之思,惟逼一字全由通感而来,不曾额外用力。
八声甘州—武夷山
试屯田意气解闲愁,趁雨入崇安【1】。奈漫坡豪客,经年碧水,老了丹山。敢问九龙窠里【2】,谁许旧云烟。只向摩崖处,细辨残谖【3】。    霎那红尘小别,有黄檀雅舍,煮却清泉。读禅涛脉雾,密密焙援研。笑莼鲈【4】、洛阳未远,怎得他,冷眼看星躔。休玩味,迎风一息,羽意如镌。
【1】柳屯田,永也。崇安,武夷山所在地。
【2】九龙窠,武夷山大红袍生长地,为一狭长岩罅峭壁。
【3】谖:一解为欺骗,一解为忘记,愚意作欺骗解似更通。
【4】此处用张翰思莼鲈典。
幻庐:禅涛脉雾一语应作注,实为一佳茶名。全篇即以此为关纽而开阖,得此则通茅塞,触处成春,可备咏物一体。
红记:数韵稳妥不易。大红袍母树逾350年,传言剩六株(实为三株半),其茶叶乃人间罕品而不易得。二拍“经年碧水,老了丹山”同为状景,还说茶树。过片处转折,红尘小别,入雅舍、煮清泉,得茶禅一味。故言羽意之自得也,此乃一解。然掌柜之核桃非如此轻易可敲。下阕以思莼鲈为枢纽,笑其洛阳京都去吴中并未多远,何故急切辞官返乡?史传因思莼鲈之美,掌柜质疑其实为脱政治权利斗争也。故上片自柳永填词、丹山已老云云,作铺垫,下片自归乡事切入,言他言己意,全在读者体悟也。
辩词:禅涛脉雾一词是某品岩茶所得,故入篇中,红总之解确,某亦不多言。
卧龙七部
武侯伟绩,敬畏久矣,乃两过其祠不敢有诗。今倚三杯黄汤,乱耍卧龙七部。或云何以七之数?无他,值查大侠莅临锦城,旌旗漫道而迎,恐逾天龙八部也。
幻庐:需慢慢零售也。各章皆有味。
红记:三江作武侯七部,实为诸葛孔明作一家之定论。三国事人多谙熟,故该组虽无多注,然其妙味尚需细敲。
1有礼
廊碑路柏半枯荣。重殿金身总未惊。若有思中何淡泊,正伤心后渐空明。两千年问谁知己,亿万客唯风动情。待得门前车马寂,枝间借月扫秋声。
幻庐:中二联举重若轻,淡而持稳。
红记:首联写景。二,三联折腰句式,油铺常法,语亦疏宕空明,尾联一结尤在虚处。全篇无一字刻意着力,然夹叙夹议,作意初显,更留诸多空白于后文,正是组诗做法也。
2动物园借箭【1】
伊吕之才也,汉刘几欲昌。隆中悬一对,逐鹿算无双。劲敌有司马,雄兵唯猎獐。千秋纵横者,不肯过南阳。
【1】掌柜刁钻,诗题尤见一斑。动物园囊括诗中所述内容,借箭取三国演义事,又暗含诗法诸“借”。
幻庐:五律而以散文法,奇。又以名词化动词,亦奇。
红记:獐,形似鹿而身形较小,猎马不成猎一獐也。司马猎獐,借对。三联讽刺意深,尾联续之。
3鸡毛扇
何以先生负盛名。隆中一策竟难成。才高或可偏安业,六出祁山强用兵。疑下全因孤傲气,两朝社稷误同声。薪传千载应无易,十亿书生赞独行。
幻庐:错综偶对。
红记:鸡毛,自是讽刺孔明手中扇质,又兼中二联成扇面对,故有此题。论述新颖,结尾讽刺之外,更见喟叹。
4事儿妈【1】
事必躬亲智绝伦。西川底事独才贫?明皇托国与君事,国事当然不付人。
幻庐:此绝机畅,论亦雄健。唯题出以油,偶露狐尾乎?
红记:首次刺孔明之疑下。刘备临终托孤,实乃杜绝孔明夺君位之绝招。故有后二句之讽。
5水果摊【1】
诚信双无机似刀。联吴废主一园桃。周郎慧眼识奸诈,诸葛不除难拒曹。
【1】或暗指桃园之桃。
幻庐:二句有识有笔,尤见妙想,又与其题并妙。对诸葛所论有异,或另备详考。
红记:开篇直刺。不因诸葛联吴大计,两兄弟岂能丧命?后二句更从反面论述,周郎之识实乃英明,如此对比,作意方显。
6罗盘
东迎北伐两无蹊。入蜀平泸逞鼓鼙,笑指卧龙堪比我:先生得意只朝西。
幻庐:油中见豪。
红记:一句总括:诸葛平生功绩,无非入蜀也。
7无彰园【1】
威振三分国,名成盖主锋。西园人不至【1】,昭烈是真龙。
【1】谐音“五丈原”也。
【2】昭烈皇帝墓位于武侯祠西侧。
幻庐:名高易主从,简古邃密。
红记:锋芒盖主,信耶非耶?通观全组,隆中一对,三足鼎立之势成,诸葛盖世功绩止步于此也。其后种种,气周郎,擒孟获,出祁山,细揣摩之,实不经推敲也。
辩词:连入蜀之功亦不经推敲。此一组系十余年前得意之油,今观之,犹觉光鲜透亮。
后记:
兵家尝言“以正出以奇胜”,诗法略似。掌柜诗途卅年,诗风多变,近十年更精于油法,以为本色;谋章造句尖新无忌,以为风格;以自家气韵驱动笔墨,以为理念;糅合史书,议论出之,以为核桃;间有丰神俊朗面目可亲者,实乃正格。诗坛虽千万众,包举诸术仅此一家也。
或言诗之境界立意属先,然掌柜多年力倡技术手段之重,以为今人作诗,不足者仍为技术手段,纵观核桃三集,不难识掌柜于此途之亲历,虽有言语刻厉、奥旨难申处,亦颇能自圆其说也;更以技术手段为上,所践所经者绝非一二首、一两年之少数,亦为余所敬者。
乙未年秋,余同冰水二兄游历,入蜀地、访延青,揽山水之形胜,食巴蜀之兼味,初与掌柜戏约敲核事,今数月过,事竟成真,更得冰兄亲加批注圈点,会心处若相视而笑,出人意表处则醍醐灌顶,获益多多。今遍阅手记,隔靴挠痒处所在难免,然字字真挚,颇为珍视,能无慨欤?
油铺掌柜助理红叶
写在后记之后
整个清明小长假,除了吃饭睡觉和成都来往延青精舍车上,几乎所有时间都围着这一大篇真正算是拼凑起来的文字折腾。偶尔不免暗暗埋怨:红叶冰兄你们搞那么认真干啥?弄得俺也不得不认真起来。收假前夜弄完评之评,却又生出写几句的冲动,但因时间太晚,为体现慎重姿态,遂留到今日。
去年中秋戏约敲核事至今差不多半年了。其间,俺先后分三批从集子里挑选了些或新或旧的玩意儿交给红总,应该说,除了一些过于清浅机趣以及一些系列性作品之外,其他各种类型的作品都有,并不一定都是大家说的所谓核桃。作为优秀的油铺掌柜助理,红总相当维护领导,还是收拢并作核桃集并逐一敲来。点了一下,其中有五绝六首,七绝二十,五律十三,七律四十七,古体六首,词七首,加上一个组诗七首,合算一百零六,如果卧龙七部算作一组的话,刚好满百之数。
评诗是件艰苦的事,当年油铺没有开下去就是因为无法保证诗评质量,记得每次粗粗评点一次大伙儿的作业就几乎凄惨到恶心要吐的地步,后来俺脱离网络十余年大体也是因为这个江湖味和功利色彩越来越浓的诗载体更是基本见不到真的批评,懒得玩了,(当然现在高调回归不过是觉得都无所谓)。实际上除了专业研究(那是要靠这个吃饭的),历来就很少诗作者潜心作诗评的,想想也是,你都可能写得更好,何必再去费劲琢磨他人怎么写且言他人成败呢。所谓诗评,往往主观,大体就是随眼一看,相合则友之,不合则敷衍或跳过。
俺的那些个核桃(为体恤红总,便如此叫吧),爽口可人的毕竟不多,大多都是缝隙里颇有几层肉的坚硬家伙,想剥开敲碎当是一件相当艰巨的事情。这半年红总怎么过的俺没问过,恶心要吐多少回想来他也不会说,几次碰头会说到这事都是不咸不淡的,但本掌柜是个比较英明的领导,能够了解个中苦楚。当然知道在此过程中,红总查阅了大量了资料(同时得要感谢度娘),作了无数的有用功无用功,加上他也及时私下跟掌柜作一些交流,最终还是高质量的完成了敲核工作,大部分边边角角甚至烂了的玩意也是基本都抠到了的。
由于红总点评的角度主要是从揣摩俺的思路出发并依此而下,虽然也颇多批评之语,但主要还是更偏于推介,幻庐兄可就不干了。幻庐作为名满江湖的三大坏人之一,在油铺也是相当于顶级翰林供奉一类的人物,可以不受掌柜节制,自然不会放过蹂躏掌柜的机会。由于担心红总过于落入俺的窠臼,幻公连续多日点灯熬夜亲加圈点,从一个公正旁观者的角度又对全部作品进行了补充评点,用一句略带老干体口吻的话就是:对艺术那是相当的负责。
反正,俺已经面对这个费时费力把俺剥得精光的东西了,怎么也得致个感谢辞吧。当然这是长期担任领导职务的俺擅长的事情,张口就来。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都晒黑了—哦,这个不算,应该是这样的:看到红叶转来的文件,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几遍,出了汗,也红了脸,能够得到这样精准的评点,此生之幸(这里必须矫情),此类待遇,历史上也没有几个人享受过,(而俺这个级别,绝无仅有),虽未涕零,然感激万分。
关于诗词,虽然俺支持所有不带功利色彩的改革(实际上没怎么看到过),但俺终究是比较守旧的传统派(此处可能有嘘声,但俺固执己见),所谓核桃,说到底,依然没有脱离古贤们的窠臼。诗其实一直都是在发展的,俺并不认为唐人就比宋清两代的诗人高明,有时甚至觉得是占了地利(咦!这感觉)的便宜,可以就近捡到相对简单的好句子和好诗,所以宋明两代的诗人们虽然也捡到了一些简单的好东西,但主要还是想了不少办法,整体上把诗写得越发复杂起来。某种意义上说,俺弄这个核桃也还是尝试在成法基础上再添点东西比如历史考证之类进去,只不过是似乎没太搞好罢了,俺倒觉得跟俺水平较宋清古贤差距过大有关,故不能算成功,但似乎也不好判作失败。
折腾是一种乐趣,完全不必靠写字吃饭的俺估计还会这么胡折腾下去,但不会刻意甚至执意去玩什么开宗立派之类的勾当(那会太无趣),所以别样的东西还是会写(关键看当时的心情,不至于去装),更不会放弃某天走道踢到一块古贤们没发现的简单好材料的机会(弥勒兄弟要帮忙啊!)。
诗这东西关键还是要写要读要体悟,说多了其实没用,那么就如此罢。
突然有些恶趣味,这东西万一留了下去,后人会怎么说这个事情呢?
鄂人三江,集劣诗若干,因其干缩,名之核桃,京中好事者幻庐、红叶者,逐一评赏穷究,竟为笑谈。
当日始作俑者之一的金水,一直采取围观态度,难道是担心这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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