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雪烹茶,乃是人间至雅之事
煮雪烹茶,更深夜半,落墨诗画。我想此间乃是人间至雅之事。
古时雅人,特别喜欢闲庭置炉,煮雪烹茶,就雪吟诗作赋。此中有真意,入了闲云野鹤般的境界。
茶,不一定非得要来自茶树。世间可做茶之物繁多。诗词可以,美人可以,陋妻可以;茅根可以,谷物可以……
将诗词装在茶壶里,用文火与雪一起慢慢煮,光是想想便有了几分诗情画意,几分真性情。
谷物炒至糊味,用白开水泡了谓之糊米茶,味苦难咽,却可用来开胃、消除积食,是良药。
美人也是可以为茶的。旧时书生,夜居荒郊,多有狐仙做的佳丽,红袖添香夜读书。此时一壶白开水,几篇闲章就着美人,一番旖旎风光,秀色也可餐矣!
当然,粗缯大布之丑妻也是可以为茶的。诸葛亮躬耕南阳时,其妻黄氏,貌寝身粗,但落得一个好性子,温温顺顺,知书明理,夜夜伴夫解惑,不怨苦、不聒噪,也是一杯上等好茶。
红袖佳人多是狐仙幻化,凡人几得有?大凡世人到了最后才懂得,娶妻如黄氏才是人间至理。车轴同轨才能同行,琴瑟和音才能和鸣。
此番种种为茶,雅俗兼有。
前两天我写了一篇关于川渝人喝茶文章,我用了“喝”茶一字,那是闲闹市井喝茶,当不得“品”字。
煮雪烹茶也当不得一个“品”字,品茶在此也落一个了“媚俗”,该是“玩”茶。比如古董玩家之于古董,知之者鲜少,懂之者更是凤毛麟角。
煮雪烹茶从古至今都属稀罕事,是有修为的玩家之物,意喻专善茶道之大家才能干的趣事。
玩茶是有讲究的。准备一套典雅的茶具,配上许多小花闲草做点缀,把一壶好茶从日出煮到日落,是下乘的玩法;和三五好友闲话,此时佐一壶淡茶,引经据典,考古论今是中乘的玩法;而一个人煮雪烹茶,听雪敲竹到更深夜半,听得兴起时且歌且舞,落墨诗画是上乘的玩法。
关于上乘的玩法:可以是大雪纷飞的长亭外,与友人化雪煮茅根为茶,人行千里,根根相连;可以是小庭闲院,篱笆围墙,独自一人熬雪煮腊梅花朵为茶,余香共醉;可以是寒江冰上,几尾鱼汤为茶,人与江山俱入画;此番种种,就到了化雪烹万物为茶的境界。
我想,煮雪不一定非得要放茶,温一杯雪水入口,也有所无的余香。这是升华到无为的境界。佛家虽然讲究酒、色、财、气四大皆空,我却觉得,俗人煮雪烹茶倒可达佛家的境界。
若是“茶烟灶冷,酒亭门闭”时,还能舍了浮名,换作浅酌低唱,当得一赞。
即便是茶圣陆羽在山野间摘花为柴,焚香煮茶,也是在追求一个茶香,野趣。而化雪为茶追求的是大道至简,浓淡皆宜,狂饮细品皆可。修为与意境,高下立判。
煮雪烹茶玩的是一种高品位的生活仪式感,一种生活情趣,一种内涵,也是世人们所苦苦追求的无我,无为,无欲的修境界!
邹謇,男,78年生,祖籍四川渠县,现居重庆。擅长水墨,喜欢草木之心的中年大叔。著有散文集《淡淡的槐花香》,长篇连载小说《冥图》,《太医令》,《书记孙大壮》,《我们的青春拐角》,《春野小村长》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