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驰//过程(散文)
过 程(散文)
·马腾驰
大小车辆失急慌忙地飞奔而过,不管斑马线旁有多少人在等着过马路,它们唰唰不停点地闯过,任凭你行人就这么干等着。
十字街口,不管红绿灯,有些人连颠带跑地要冲过去,有些人大摇大摆,若在自家院子里行走一般悠闲,谁也不理,你车能不能走关我何事。
于是,就有了很多的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
每当斑马线旁立了一大群人,或是十字路口人行绿灯亮起,右转过来的车,同斑马线前开过来的车一样,都是急扑急挖地猛烈加速,车就像要来撞人一般压过来,把等着过马路的人逼回去,大家慌忙后退几步,年龄大的人被吓得口跳心颤。这时,人群中就能听到年龄轻点爆出的粗口,有短句:“狗日的疯了!”也有长句:“得是把他妈死了?急着给他妈奔丧呀,也没有这么日急慌忙的!”这是时时都能看到,车不让人的场面。
再看人不让车。绿灯亮,明明是车辆通过的当口,偏偏就有人要跟车抢道,在车流中穿来躲去,正常过绿灯的车常常被迫紧急刹车,坚锐刺耳的刹车声引得一圈人回头来看。停下车的司机头伸出窗门,狠狠地说:“哎啊呀!好我的爷呢,急着咋啦?你不想活咧,我还想活哩!”其实,此时他心里不知用咋样难听的语言,在咒骂着这些他不该叫爷而这会却气得叫了他爷的抢道者。
前几年,南方一省会城市,被一些人称作爱管闲事的一个老外,忙完事,有了空就站在街道上的斑马线旁,看有人要过斑马线,就快速走到斑马线中央,给两边的车辆做出停车让人通过的手势。那些手脚灵活的司机打两把方向盘,绕过他,噌地就把车开了过去。年龄大一点的司机被迫停下车,让行人过了,嘴里却嘟囔着:“这二货,吃饱了撑的,这管的是哪门子的事哪?”年轻气盛的,开车直接就过来,他下意识地躲开,那车飞也似地开过去了。
这老外是个犟脾气,也是个爱认死理的人,他固执地认为,斑马线上就该车让人,为什么车压根儿就不让人?从明天开始,我站在斑马线中间,即就是车撞上来我都不让,车它也不敢真撞我,我非要把它逼停下来,让行人先过,因为我是对的。第二天,他果然就这么做了,坚决不让车过,几次被快速开过来的车铲在了引擎盖上。没过几天,他就被一辆车撞成了重伤住进了医院。此后,便没有了他的消息,是心灰意冷不干了?还是悄无声息地回国了?不得而知。
附近的一个城市,一位老爷子,每天通过小区门口马路上的斑马线去接上学的孙子。一天,他领着孙子过斑马线,偏偏抢着过斑马线的车把后边跟着的小孙子撞飞,送往医院急救。老爷子泪流满面地说:“怎么撞上了我孙子,没撞上我?如果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落下个残疾,我怎么给儿子儿媳交待呀?”孙子伤好后,老爷子手里提着一个砖头,站在小区门口斑马线旁,过斑马线不让人的车,见谁砸谁,管你是劳斯莱斯、宝时洁,还是宝马与奔驰,一律砖头伺候。砸车逼停,为这事曾起过很大的纠纷与恩怨,闹过影响不小的官司。
人之过?车之错?
从六月六日开始,街上突然让人眼前一亮:过斑马线的车,特别是公交车带头,看到有行人通过,早早开始减速刹车,其它并排行驶的车辆也跟着停下,有个别想冲过去的司机看到别的车停下,自己不好意思了,也紧急停车,让行人通过。
嘿嘿,这种场面出现后,大部分人一愣,从来都是车逼人停,今个儿咋就车让人行了?明白过来后,心里暖暖地,带着笑容快速通过。有的人,边走还边给车上的司机竖起大拇指,车上的司机,有人也礼貌地举手还礼。一幅好看、感人的场景,定格在了炎炎烈日下通过斑马线者的心里。那种从未有过的对过马路人的尊重,一种文明的画面,有如莲一样的喜悦从心底挥发开来,让人觉得天空好蓝,街边的树更绿,进而觉得这个城市也充满着一种美妙与亲切感。
这时看斑马线旁的标语牌,没有了平时看标语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了一份温馨与快乐,你看,它上边是这样写的:“踩下刹车,挥手让行,你给行人一份谦让,行人回你一个微笑。车让人,人文明。小小的举动,无声的关爱,却能体现一个人的修养。”你看这内容写的多好,多妥贴,多滋润人心!
下午,一位老朋友从西安来驰风轩看我。他进门就说,今个儿开车到渭阳东路那个斑马线前停下车,大太阳底下,一位佝偻着身子,看着像八十多岁的老先生,拄着拐棍站在旁边准备过马路,从不远处赶过来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艰难地搀扶着老人一起过斑马线。从车里可以看到,肯定他们不认识,老人以感激地目光看着那孕妇,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应该是感谢之类的话语。弱者帮助弱者,叫人感动,要不是怕把车停在路当中妨碍别的车辆通过,我都想下车去扶老人过马路。
他接着说,刚才在楼下不远处,就一个小伙子过斑马线,我停车等小伙子先过,这小伙摇晃着,不是一般地磨叽,说他没走,他走着,说他走着,短短的一个斑马线,半天就是走不过去,他还一个劲地盯着车里的我,大热天的,这纯粹是抖人的火呢!嗯,这个“嗯”字他咬得特别重,语调拉得很长,忿忿然地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上啥人都有,气得人真想下车去扇他两个耳光子!唉,又一想,何必呢,跟那人计较啥哩,我是硬忍了。”
“哪个小伙子换成我,就站在你奔驰车前不走,你坐在有空调的豪车里,还嫌毒日头下的我走得慢?就这,我今日站在你车前不走了!我不走,你也别走!咋了?把我晒得中署了,你还得送我去医院看病!”我故意跟他开着玩笑,看他啥反映。
“你看到孕妇扶着老人过马路,自己都想下车帮忙扶老人,这是发的菩提心,善念善心,可敬可钦。”同是朋友,多年真心信佛诵经,对佛学有深刻研究,坐在一旁正吃着茶的甄先生接上了我的话,“那故意走慢了路的小伙子,也可能有什么不顺心事,在撒气找茬。没啥!佛家见面,双手合十,一句阿弥陀佛,可化解万千恩怨。你动怒而息怒,是一种大的修行。凡事都有个过程,各色人等,修为不一,提升善行,是有个过程的。”
“种下玫瑰种子,有了生长的过程,开出的是芬香的玫瑰花。种下罂粟花,同样是经过了生长的过程,长出来的却是蛊惑人、带着妖邪香气的恶之花。就说这刚开始实行的车让人,人文明活动,是好事情!刚开始嘛,凡事都有个过程,过了这个过程,好的发端就会有好的结果!”我招呼着大家,笑着说,“甄是真么,甄先生无假话,语出必是真言。甄先生修行高,过程这两字说得好,精妙。好事,有了过程,就会有好的结果。呵呵,甄先生刚说到玫瑰, 我这儿给众位先生换上了玫瑰花茶,纯纯的玫瑰花,来,吃,吃玫瑰茶,吃玫瑰茶也有个过程,经过了这个过程,咱们也都会变成了玫瑰花”。众人笑。
过程,书法家安先生把“过程”两字念叨了三遍。他有了兴致,去案上铺开六尺宣纸,用大斗笔写下了笔力老道而又禅意弥漫的两个榜书大字:过程。他又换了小笔,在其后附了长长的款,记下今日驰风轩吃茶论道之事,写毕,悬挂于墙上。
众人皆喜,围于书法前,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两个颇有意趣的大字,读着其后文采飞扬、妙语连珠的文字,响起一片啧啧声……
2018年08月22日再稿于驰风轩
作者简介: 马腾驰,陕西礼泉县人。出版有杂文集《跋涉者的足迹》,散文集《山的呼唤》,也获得报刊多种奖项,不值一提。喜爱文字,闲来写写一乐,而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