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高飞,巴山蜀水:丁酉年暮冬蜀国行纪

远行:风雪巴蜀,远走高飞

寒假出行的第一天,拥挤的南阳火车站大雪纷飞。

师弟小茶乘坐的郑州至汉中K261次火车8点17分准时停靠南阳站,然而错过提前半小时改签的我,只能在南阳站和他擦肩而过。一个多小时后,我乘坐改签后的K257出发,同样向着汉中而去。按照既定计划,我和师弟在汉中汇合,逗留一日后自汉中坐大巴经南江至巴中。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我措手不及,迅速电话咨询过汉中汽车站后得知,因汉中降雪,翻阅秦巴山区的汽车全线停运。

慌乱中,我和师弟商议临时改变入川路线。自安康下车,经安康至达州,再迂回坐火车上巴中。

一路上,河南,湖北境内大雪纷飞,不过幸运的是火车并有因此晚点。春运前夕的列车上人不多,我独自一人靠在列车的窗边,沏上一杯热茶,悠然的看着窗外的雪景。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大雪,来势更为凶猛,车至襄阳时,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大地白茫茫的,十分纯净,更显分外妖娆。耳机里循环播放金志文的《远走高飞》:

我一路看过千山和万水   我的脚踏遍天南和地北

日晒或是风吹 我都无所谓   路边那朵蔷薇 鲜红的纯粹

关掉了手机管他谁是谁   不要去理会是是与非非

天亮走到天黑 从不觉疲惫   黄昏中的堡垒 多颓废

如果迎着风就飞    俯瞰这世界有多美

让烦恼都灰飞    别去理会自我藉慰

如果还有梦就追    至少不会遗憾后悔

迎着光勇敢追   远走高飞 说走就走一回

出行前,单位琐事烦扰,加之各种评审,心力憔悴。我在朋友圈里发了这么一段话,引起诸多好友的共鸣和点赞:其实人生真的就是一场戏,多想浪迹天涯,却被世俗所裹挟,都是命。诸多的俗务压抑的自己不能呼吸,出行的路也颇为坎坷,漫天飞扬的大雪,步履蹒跚的旅途,却终究还是未能束缚到我这颗流浪的心一路远行,迎着光勇敢追,远走高飞,说走就走一回。

重逢:渠县汉阙,三载又见

迂回达州其实是个明智的选择,虽然失去了褒斜道和张骞墓,却给了我重访渠县汉阙的机会。达州一宿,次日我与师弟计划先看达州博物馆,无奈到了门口却发现没开门,出行不利,十分诅丧。好在博物馆门口有一宋代大钟,可供追忆山河旧梦,也算不虚走这一遭。

此钟名曰南宋太平兴国禅院鸿钟。史载,达州城北凤凰山有座北岩寺,宋时称为太平兴国禅院。南宋庆元五年,果州(今南充市)炉户冯廷一父子等铸造鸿钟,悬挂于太平兴国禅院为百姓祈福。钟高2.41米,重达3吨多。钟顶至钟肩有六个圆孔平均分布其间,每孔周围均铸有单线水波纹和缠枝纹图案,并铸“重臣千秋”“皇帝万岁”八个大字,钟腹铸铸造者、捐资者以及历史名人马景修铭文。

北岩寺的暮鼓晨钟曾为“达县旧八景”之一。 而今寺已无存,暮鼓晨钟只留余音,回响在这繁华的闹市里。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只有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方才能追思到那来自遥远的大宋山河旧梦里,悠长的梵音。

看过大钟后,我与师弟先回宾馆休息。中午12点30,乘坐达州至土溪的动车,不过十几分钟,便到达土溪站。数年过后,土溪火车站没有丝毫变化,狭窄的候车厅,近乎露天的遮雨棚,还有旱厕,杂乱无章的售卖小铺,时间如同千年汉阙一般,凝固在土溪小站。

就连寻访汉阙的方式也是数年未变。我轻车熟路的在站前寻了一个摩的师傅,讲好价钱,载着我们开始了渠县汉阙的寻访。四川向来少雪,此次大范围的降温降雪却也波及到四川,寻到最远的蒲家湾无铭阙的时候,天已经飘起了雪花。我们在极度寒冷,瑟瑟发抖的摩的上,依次看了【蒲家湾无铭阙】、【沈府君阙】、【王家坪无铭阙】、【冯焕阙】、【赵家坪西无铭阙】、【赵家坪东无铭阙】。

此几阙除沈府君阙已完成了环境整治,防雨设施外,其他诸阙和三年前并无二致。当然,显著的变化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除修好的沈阙和暴露在外的蒲家湾,其余诸阙一所了之。师弟身手矫健,加之墙也不高,便翻了进去。余乃重访,加之漫天风雪,十分寒冷,便断了翻墙的念头,静静的在墙外遥看诸阙。看他们静静的矗立了两千多年,任时光匆匆流逝,我自安然静好。

就这么安静的对视也是幸福。三年又见,是一场久违的重逢。三年前,余与小溪自南充而来,今遭余又与师弟自达州而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连沈阙周围的环境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岁月改变了我的容颜,那个仰望诸阙的少年,慢慢长大。

旅行的迷人之处正是在这里,扛着不轻不重的今生,到处浏览自己的前生和来世。

时光:巴中石窟,隋唐风华

辞别汉阙,我们在土溪站前简单的吃了饭。傍晚六点多,搭乘K9416次列车去往巴中。巴中是此行入川的第一个主要目的地,然而去往巴中却颇费周折,好在迂回折返,终见巴中,也是满满的期待。

K9416是一趟非常慢的车,一路经达州,平昌而至巴中,沿途非常小的站都要停留1~2分钟。我好奇的问列车员,原来这趟车经过大山深处非常小的站点,承担起通勤车的作用,方便铁路职工上下班。中途上来一个小伙子,我与他攀谈了许久,得知他们的小站距离最近的集市还要十几公里,而且还需要翻山越岭。每次都要搭乘这趟把粮食,蔬菜运过去,上一个班次就是半个月。一想到深山里的坚守,就默默的为之敬佩不已。

晚上十点多,我和师弟抵达巴中。巴中站规模挺大,车次却非常少,因而显得十分冷清,只有这一趟终到站的车停靠后,才人声鼎沸一小会。我们拒绝了拉客宰客的出租车,师弟居然打到了滴滴,只用了不到六块钱便到了繁华的市中心。投宿后,我们在宾馆楼下的小馆子里点了两三碟小菜,正经的吃了这天的第一顿。

翌日九点,我们与巴中局的领导见面。王科长十分热情,专门开车陪同我与师弟,不仅让余时隔三年后又观南、北、西诸龛,更是身临水宁寺,登上通江千佛岩,一睹盛唐之绝代风华。中午又设宴欢迎,风雪交加之际陪余登上龙日寺、佛爷湾,重返流杯池,非常感动,非常感谢。当然,如果不是好友四川省商务厅的朱哥介绍,巴中也不会如此顺利完成。毕竟那些不开放的石窟,如果不是有当局引见开窟,怕是难得一见。朱哥本来也计划跟我们一起看巴中石窟,却因公务繁忙,未能至。后在成都也未能相见,特别遗憾。

巴中石窟也非初见。三年前,与小溪一道访了南龛,西龛佛爷湾,流杯池等诸龛,那年,佛爷湾的杏子正黄,十分可口。此后一直念念不忘水宁寺和北龛的飞天。此番前来,一一得见,非常幸福。巴中石窟以隋唐石窟为主,盛唐最多,南龛规模最大。其中北龛隋代飞天妖娆妩媚,水宁寺盛唐风姿与敦煌如出一辙,流杯池孤阁高耸入天宫,妓乐舞动,如临仙境,佛爷湾大隋大业纪年清晰可辨,风雪中的龙日寺隐秘在山林中,十分幽静。这是巴中最美的时刻,雪中寻佛,梦中相逢了多少次的石窟,亲眼见到时候,流泪满面。

结束巴中诸窟后,我们又经王科长介绍,联系到了通江文物局的领导,马不停蹄赶往通江,一睹深锁之下的通江千佛岩。通江千佛岩在通江河畔之上的山崖侧,正面是奔流不息的河水。我们赶到时,通江的领导还在乡下,于是在寒风凛冽中等了半个小时。当手脚冰凉,瑟瑟发抖时,局领导来了。我们互见寒暄,便打开重重铁锁,登堂入室,在漆黑一片的殿堂里,靠着自带的光源,一观通江千佛。通江千佛岩其实破坏的十分严重,不过精彩之处便是那高达3.7米的七级浮雕佛塔龛,塔仿西安大雁塔而刻,其人字形斗拱并重迭使用,除西安大雁塔门楣石上的线刻外,是仅有的例证。

看完千佛岩,我们作别通江局的领导,乘坐公交车至红军广场。此时天已暗淡,又飘起雪花。红军广场正前方便是通江红军石刻标语群—争取苏维埃中国。正后方是通江文庙—红四方面军指挥部旧址。满眼望去,红色国保,红色中国。

当天,夜宿通江。通江县城依江靠山而建,却非常繁华,物价超级贵,问了几家旅馆要价均不能承受。最后在寻常巷陌里寻了一家小旅馆,倒也安静,吃了饭,逛了街,安然睡去。

家园:禹迹大佛,潼川府城

自通江至三台非常艰辛却非常幸运。通江夜宿时,我正在搬着地图计划如何去往南部,如何南部再往三台。正发愁之际,师弟说何不发布滴滴行程试试呢。说实话,我对滴滴行程不大相信,也没抱有希望。谁知道,居然还真有人接单。早上九点通江文庙前接,两个人192。如此算来和坐班车价钱几乎一样,时间却省了不止一倍。

次日一早,我和师弟先吃了早餐。江边的小摊上,酸菜粥香甜暖胃,包子可口,老板操着一口机会听不懂的方言招呼宾客,大声告诉我好吃,再来。通江一别,恐难再来,如果再来,我一定再寻了这家店,再喝一碗粥。吃过早饭,红四方面军指挥部旧址纪念馆也就开门了,不收门票,登记参观。我对红保向来无感,落落名言,既然路过,干嘛不看,于是随意看了看便出来。

9点30分,滴滴顺风车如约而至。不过车牌和登记的居然不一样,我和师弟还讨论要不要上车,司机师傅赶忙解释说,用的是老婆的手机注册的。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上了车。车上攀谈而知,这师傅从泸州1000元送人到达州。又从达州一路滴滴到通江。今天正好接单南部到泸州,正发愁通江到南部这一段呢,结果我们发布了行程,他便接单了,可谓一拍即合。于是,我们省了时间,他省了油钱,也算是两全。

顺风车到底还是快。11点30分,他便把我们送到了南部禹迹山大佛景区门口。大家相互道别,他匆匆去往南部县城接人赶回泸州家里,家人正在等着他呢。我们则离三台近了一大步。

禹迹山大佛又称碑院大佛,其面颇丰满,两耳及肩,双目微启平视,鼻尖粗壮,鼻尾直贯额心,嘴角微微上翘,容态肃穆安详。头有肉髻,袒胸束腰,裸肘赤足,左手平举与胸齐,掌心向上,托舍利一枚,右手高举,掌心向左,拇指与中指、无名指相扣,作施“说法印”状。身着僧衣,外为镶花袈裟罩体,刻工精细,造像严谨。面南而稍向西,负岩而立,除背上部与山崖相连外,全身不与岩石相属。下肢离崖2米,可环腿游览。臀后石隙有水流出,脚后洼地常年积有清泉。 泉水甘冽,饮之神清气爽,一扫旅途疲惫。

年关将近,三三两两的善男信女虔诚膜拜,祈祷着家人的平安与幸福。阴霾雨雪的天气也已消散,久违的阳光洒落在大佛的面颊,安详的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们。

离开禹迹山,我们乘摩的至路口,又乘小巴车至南部汽车站。车站吃了凉粉,酸辣粉,两点再转车,向着三台而去。

到达三台已经是下午,我们先访三台文庙不得,又访潼川府城墙并三台历史街区。古城墙为清乾隆三十二年至三十五年(公元1767年—1770年)在明代城垣基址上按府城规格扩建的(因此时已是潼川府城)。南门城楼及门洞和东门门洞保存完好。南门历史街区保存非常完成,成片的民居林立,甚是壮观。十分可惜的是,保存不善,大部分房子上写着鲜红的“拆”字,巨大的标语上写着“改造棚户区”,孤独的老人,荒凉的茶馆,形单只影的人们,繁华的街道,如此落寞。

“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他们拥有的”。遥远的繁华早已不在,透过斑驳陆离的街道,以及那鲜红的标语,刺眼的拆字,窥见当下之中国,一声叹息,两行热泪,希望乡愁永驻,再见时,我仍是少年。

升仙:郪江史迹,幽冥世界

三台的晚上,我们投宿街区附近的宾馆,性价比很高。晚餐自助火锅后,踏着夜色又去三台老城溜达了一圈,幽暗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路人,非常安静。真的不希望这片历史街区消亡,无论是人为的维修,还是暴力的拆迁,亦或是商业化的侵蚀。

三台第二天,我们去往城外四十余公里外的郪江。这也是此行的第二个主要目的地—郪江崖墓群。 郪江镇先秦时为郭国王城所在地,西汉高帝六年(公元前201年)此建郪县。王城左带锦水,右邻郭江,东有鼓楼山,西邻天台山。 可谓天然形胜之地。我和师弟出发时,三台城内外皆是大雾,渐渐的云开雾散,但是在行至郪江时,虽已是上午十点多,却仍然漫天迷雾,使得这座小镇更显得神秘。

据《三台郪江崖墓》一书的介绍,此地暴露在外的崖墓有1600余座,有仿木和雕刻的数百座。其中以金钟山一、二两区,紫荆湾、刘家堰、胡家湾、坟台嘴、松林嘴、柏林坡为最精美者。金钟山一区和紫荆湾为开放区域,两处套票共50元,还提供摆渡车服务。其余不开放,而且山路陡峭。我们在向导小哥哥的带领下,一路披荆斩棘,跋山涉水,临悬崖,涉深谷,方才逐一寻得,非常不易。

郪江崖墓中仿木非常逼真,穿过墓门,墓室内豁然开朗,如同营造了一个新的,更为隐秘的空间。如同姜生《汉鬼考》所述一般:

汉墓作为一种仪式构设,其引导死者回归生命的意义尤为强烈。汉墓是汉代人为追求生命永恒而构设的一种宗教建筑,是古代宗教家们为救度、仙化死者而架设的仪式设施。 大量汉墓资料表明,鬼所代表的不仅是人生之终结,同时更重要的是变仙的开始。由死而仙、“先死后蜕”是决定汉人终极命运的最根本信仰结构。

郪江崖墓同样是营造这样一个死后的幽冥世界和永恒的仙境,死者在近乎逼真生者世界里,炼形升仙。正如金钟山二区上雕刻的仙人六博图,神仙弈棋类场景乃暗示墓室之所在即是神仙洞窟,死者进入其中,通过某些器物或图像所代表的特定程序,即可变仙。

郪江镇除去震撼人心的崖墓外,充满人间烟火的古镇,以及古镇外的古道、九龙桥,皆可一观。余与师弟自漫天迷雾的崖墓开始寻访,在郪江整整呆了一天。

这天,我们在山路崎岖的金钟山攀岩而上,在刘家堰,胡家湾幽谷里行走,只为一睹大汉的仿木结构,在坟台嘴儿、松林嘴儿,在深深的墓道里流连忘返,那神秘的人脸浮雕,深达27米的墓室,让人着迷。在柏林坡,我们摘柚子,观崖墓,沉醉在一幅幅遥远的汉画中,忘记归路。还有那古镇街道两侧的庙宇、会馆、古道、桥梁,香火不断,郪江汤汤,来来往往的人群,浪迹天涯的我们,还有不知前路的形成,这是最好的旅行,这是迷人的路途。

旅途:绵阳风物,一路向南

寻找郪江崖墓的一天非常非常累,我和师弟寻了古镇上一家还算不错的旅馆,开了空调,倒头就睡。醒来后发现古镇已没有餐馆营业,步行了两个路口,在镇子的另一边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餐馆。要了两个小菜,麻婆豆腐,回锅肉,一份米饭,匆匆填饱肚子,继续回去补觉了。

不得不说,郪江镇上很安静,那一宿睡的特别安稳。

次日醒来,我们告别旅馆老板,租了一个摩的,赶往云台观。云台观距镇上不远,摩的师傅直接盘山而上,将我们送至观门口。小道士正在扫地,看到我们来,便过来售票。门票不贵,一人才3元。

蜀中深雾里的云台观,静谧平淡,道人们或扫地或诵经,或坐在门口,眷抄一本新的道德经,与之相反的是观外,追缠着叫卖烛火的大姐,划破这寂静的山林,世俗余仙界本来就没有区别,你在红尘中,你在仙境里,我们终究都还是被世俗裹挟,谁来逃不了。

离开云台观,回城的车颇难等待。中午十二点才到三台,没有丝毫停歇,奔着城边的琴泉寺而去。如今琴泉已难寻觅,宋刻颜真卿碑却是山河旧梦。山下造像多被重妆,一眼也不愿多看,回汽车站,坐上绵阳中巴,奔绵阳而去。

绵阳并非初来。三年前入川,就来看过平阳阙。今番再来,仍为看他。余与师弟下车后,先访西山诸遗迹,蒋琬墓,玉女泉道教造像,西蜀子云亭等,旁晚时分,来到整饬一新的平阳阙。上次来时,一片狼藉,脚手架林立。今天终于又见老朋友,分外高兴。

平阳府君阙,清代绵州才子李调元在书中记载有“汉平杨府君叔神道”八个字。绵阳县志也予记载,但误将“杨”抄为“阳” 。 梁思成1939年在考察和测绘绵阳汉阙时依据县志记载,将此阙命名为“平阳府君阙”。其实此阙叫“杨府君阙”更为合适。

主阙檐枋头上原刻有“汉平杨府君叔神道”铭文,今仅存“汉”、“平”两字,“府”字依稀可见,其余字迹已经风化。主阙阙身楣枋上镌刻有压地平纹浅浮雕墓主生前车马出行图,图首为双旗引导,后有二列纵队的带剑步卒八人随马疾行,接有轺车六乘,皆双辕驾一,每乘车后跟有步卒一人,步卒后有车骑随行。转角栌斗位置上,各刻一高浮雕角神,角神袒胸露腹,另有母子猕猴拥抱、蟾蜍、展翅欲飞朱雀等图案。斗拱壁上有各种中浮雕,北阙为追猪图,南阙为舞乐图,其中抚琴听琴、羽人戏马、双人对舞形象清晰可辨。北阙东面介石中部刻一双髻女子半启柴扉、双手扶门向外眺望高浮雕;西面介石中刻一躬背仰首猛虎,形象栩栩如生。介石转角处镌刻有蛟龙、奔狮、束发力士与双狮搏斗高浮雕。西面介石中部,镌刻一狰狞饕餮图像。介石转角处,西北角镌刻一背生双翅的天马和戏马羽人,东南角为双虎,东北角为双龙。副阙形状、雕饰皆同主阙,惟雕饰风化严重。

梁大通三年(529年),佛教徒在阙身上凿掉部分汉雕,镌佛教造像三十三龛,龛顶为穹形顶。其中最大一龛高35厘米、宽33厘米。北阙阙身西面第三层条石上镌刻一观音立像,人物身材修长,褒衣博带,龛两侧线刻礼佛图,侍者华盖和幡幢随从,龛左刻有“大通三年七月”题记;南面第三层条石上一龛内佛坛两侧刻两狮,坛上刻一佛四菩萨,后立比丘十人,佛作说法状,佛龛两侧刻诸天大众,分三层面佛而坐,龛下为礼佛图;东面三层条石上三龛龛内各立造像一躯,服飘泊之衣,像首已毁损。

信仰:眉山诸窟,佛道融合

看完平阳阙,我和师弟在绵阳逛街,陪他剪头发,一起吃牛排,总算回到了大城市的生活。第二天从绵阳至眉山并不麻烦,城际铁路,两个小时便可至。

眉山诸窟是此行的最后一个重要目标。主要是丹棱的郑山—刘嘴儿摩崖,龙鹄山,仁寿的牛角寨、冒水村、能仁寺等诸石窟摩崖造像,题材佛教兼有,比较让我惊喜的分别是郑山73观音立像及天宫楼阁,未曾改变任何自然环境的刘嘴儿摩崖,冒水村的世尊讲法图,能仁寺的降魔变,牛角寨的维摩诘问疾,坛神岩的三清龛,都是蜀中造像的精品之作。

巴蜀石窟造像广元、巴中、眉山、安岳四个片区,各有千秋,各有可圈可点之处,共同构成了巴蜀石窟蔚为壮观的景象。我常说巴蜀石窟烟火气重,并非贬低之意,旨在说明巴蜀造像流传有序的信仰从来没有变过。这些石窟造像并非只是高高在上的神佛,而是深深根植乡民之中精神信仰的寄托,是可以治愈心灵的精神慰藉。关于眉山诸窟,我还要另文详述,这里就不多赘言了。

除去眉山诸窟,还顺路看了甘泉寺和双堡牌坊。甘泉寺隐藏在白灰下的壁画熠熠生辉,双堡牌坊无声的昭示着节孝大义,其壁画精美,雕刻惊喜,可做停留一观。

眉山诸窟非常难寻,丹棱摩的师傅带我们穿梭在山间,冷风凄凄,却倍感温暖。仁寿,同学亲自自乐山而来开车带我们寻访,一路翻山越岭,一天未曾吃一口饭。

不过,我喜欢这种艰辛,苦累之中,看见那一铺铺摩崖,幸福才来的更真实,更兴奋。

归途:繁花如梦,锦官城中

如果说让我选择一个城市生活,终老,成都必然在列。繁华如梦的成都,花重锦官城里,巴适安逸,悠哉的慢生活,让人沉醉。

行程的最后,我们来到成都,吃喝玩乐逛了两天。期间,好友蜀王刘君设宴请我和师弟、秦棉花博士吃了地道的成都小吃,钟水饺,三无粉蒸。大家一道畅叙友谊,非常开心。数年相识,却未见一面的蒋俊熙请我吃重庆老火锅,一见如故,不曾生疏。我和师弟先后又看了明蜀王墓、杜甫草堂、永陵王建墓、四川省博物馆、成都市博物馆、平安桥天主堂、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等,补缺了成都的诸多遗漏文化史迹。

其中四川省博属第四次去了,再观汉代野合图和万佛寺造像。成都博物馆是新访,正好赶上阿富汗珍宝展,总算了却了一桩想看的心愿,其西安路造像和辈、李二君碑也是念念已久。王建设墓也是三访,乐妓百看不厌,明蜀王陵第一次去,地宫华美,让人真想住一宿。此行还造访了数次来成都都遗漏的地方,草堂。在草堂重新念起这首诗再合适不过了: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繁华如梦,锦官城中,是行程的终点,更是下一次旅行的开始。

要离开时,几多的不舍,我又一次先于师弟而离开。我坐火车经西安回南阳,他则次日坐飞机直达济宁。师弟一路相随,不离不弃,冒风雪,遇险境,登绝壁,临深谷,和我一起寻觅丛林深处的石窟造像、崖墓石刻,最后火车临开时,他又专门跑来送我,此中深情,地老天荒。

巴山蜀水终会再见,

流浪的心永不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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