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之三:重操旧业
“那些日子”之三:重操旧业
我在煤矿上相当长的一段经历是宣传干事。既然是“干事”,自然就要老老实实地干事,最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编简报、办广播节目、负责通讯报道等等。当时全国煤炭行业有一本刊物,叫《煤炭企业管理》,我是特约通讯员;全省煤炭系统有一张报纸,叫《徐州矿工报》,由徐州矿务局主办,正儿八经的一家报社,我还是他们的特约记者,给我颁发了正儿八经的派司——《记者证》,后来这家报社在无锡建了记者站,我还成了副站长。
到公司后,编史修志告一段落,我就正式到公司党委宣传科上班。招待所期间,宣传科和教育科是合在一起的,教育科原先有个科长,姓张,后来调到任墅煤矿去当副书记了,教育科科长的位置就一直空着,只有吴老师一个人顶着。吴老师是公司办公室张主任的夫人,张主任原先是山西《大同报》的总编,他们夫妇都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工作严谨,为人谦和,做事认真。宣传科只有一名副科长,就是上一节说到的史君,与我相熟已久,公司组建时他就到了这个岗位,我在小张墅煤矿时就归他条线领导,还一起去连云港参加过全省煤炭系统的宣传报道工作培训班。
当时,宣传(教育)科的办公室安排在招待所西楼的最北端,终年照不进阳光,我去时,正好是冬季,那个冷啊!那时候哪来的空调呀,公司给每间办公室配发了一个煤球炉,权当取暖利器,但不像北方那样通有烟气管道。吴老师有些气管发炎,闻不得煤烟的气味,所以一边生着煤炉,一边敞着办公室的门,阴冷的空气弥漫在屋子里,“拔凉拔凉的”。那一年冬天是我回到无锡后经历的最冷的一个冬天。身为煤炭公司的人,却没有享受到煤炭的温暖,也实在是讽刺。
在招待所的这一段日子,老宅中的房子已经收回,但没有自行车,我每天是步行上班,从老宅出来,沿学前街走到中山路折向南,再一直走到南长街,拐上跨塘桥,下桥进入南下塘,单趟大约要走半个小时。好在中午在食堂吃饭。食堂就是招待所的饭堂,有大师傅烧饭,无论公司领导还是我们这些“小巴癞子”,都自带饭盆打饭吃。大师傅的手艺还不错,菜做得挺对胃口的。刚进公司时,工资还是矿上的那个三级工的标准,但很快就开始增加了,到1985年底的时候,大约有上百元了(具体记不太清了)。
总算,1985年底,公司在塘南的“大本营”造好了,整个机关便施施然地搬了过去。煤炭工业公司的新址在塘南三支路13号,进去有一个挺大的院子,坐北朝南是一幢5层大楼,底楼给了由公司供销科转设的供销经理部,五楼除了一个挺大的会议,其余给了下属的一些单位。机关本部就分别安置在2至4层,二楼是业务科室,三楼是领导和公司办公室,四楼是党群科室。教育科职能连同吴老师并到了工会,宣传科办公室里就我和史科长两个人。这座办公楼是后走廊式,即走廊在北边,每间办公室朝南都有高大的玻璃窗,阳光灿烂,终于,不再那么地冷了,幸福啊!大楼后面建有食堂和浴室,饭是几乎每天去吃的,但那浴室好像从来没有开过,什么原因,也没有去细究。
公司大院南边是公司的家属楼,当时就造了一大幢,4 个单元,门牌号从9号到12号,也是5层楼,论资排辈,住进去40 户人家。住房分配永远是一件十分重大又十分诡秘的事情,由于我晚到公司一年,已经错过申请分房过程中人们所经历的种种委婉曲折、波云诡谲和折冲调和,最终也没有坚持去插一杠子,看着人们欢欣鼓舞地搬了进去,有了在这座城市里名正言顺的立足之地。当然,领导说了,稍安勿躁,还将继续建造第二幢,面包会有的。
宣传科是所有党群科室中比较特别的一种设置,因为党从来就十分十分地重视宣传工作,中央到地方都设有十分伟岸的党委宣传部。我们也是政府的一级机构,当然也有宣传科。办公室管的是事,组织科管的是人,宣传科管的是“喉舌”,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路线,兹事体大,不容小觑。
于是,从1985年到1987年,我就安安稳稳在宣传科待了二三年。应当说,当时局一级宣传部门的工作还是比较单一的,因为不是基层单位,没有直接的舆论宣传任务,也不具备任何的宣传手段,主要工作大抵是:传达上级宣传部门的精神,布置安排全公司干部职工的各种学习,举办各种学习培训班,安排中心组也就是领导班子的例行学习,组织开展企业政治思想工作研究,联系和陪同媒体单位对煤炭行业的报道,以及这一切工作的统计、总结、汇报。兴许就是从这个时期起,在推无可推的情况下,我开始无可奈何地起草撰写公文,包括计划、方案、意见、总结和所谓的理论研究。后来,浦书记升任了一把手,担任了公司党委书记兼经理,在他的督促和提点下,也可能是情势所迫,动笔写这一类并不心甘情愿的文字,渐渐地竟然成为了我勉强说得上的强项。
回想当年在矿上时,经常有市委宣传部、市工交政治部和媒体等高大上的人士到煤矿来约写稿子,看着那些人说起文稿撰写来,主题、层次,布局、笔法、高度、修辞,条分缕析,高屋建瓴,说得滔滔不绝、洋洋洒洒、神神叨叨的,觉得他们很是了得,佩服得不要不要的。及至自己渐渐地深入了这个领域,方才明白,天下文章自有文理章法,左不过主旨引领、标题鲜亮、起承转合、斟字酌句、一路铺陈。所谓坐井观天(不是自以为是、把天看小了的意思,而是身居最底层、见天遥不可及的意思),是因为你身处低浅,没有开阔的视野,当有一天你有幸从井底爬了出来,站在某个台阶上看清了眼门前的一切,就会恍然大悟,天不过是这么个模样,地不过是那么个状态。
也正是在这一时期,爱人也从宜兴来到了无锡,先是在101医院军人服务社工作了一段时间,岳父所创办的皮鞋厂在无锡开了门市部后,她便去主持。再后来,在众人的帮助下和政策的阳光照耀下,爱人和儿子的户口顺利迁入。终于,母亲和我们,祖孙三代在老宅里安顿起了平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