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广西上林人的海外淘金 上篇
亿万年前，两颗中子星在宇宙中相遇并发生了撞击，爆炸所产生的碎片在宇宙中流浪，巧合中与地球发生了碰撞，这些碎片穿过大气层发出光芒，而后又消失不见，但碎片身上的神秘物质却击穿了地面，永恒地停留在了地球深处。又一次偶然地球发生了一次强烈的地壳活动，少数深埋于地下的外太空物质，沿着地球裂缝从地核中蔓延到了地幔和地壳中，并以不同寻常的密度延展性以及永不磨灭的光芒，成了全人类最崇拜的东西，它便是黄金。作为稀少的天外来物，迄今为止地球上发现的黄金少之又少，如此珍贵，如此稀缺，淘金成了人类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位于我国广西省中南部的上林县，是人类淘金游戏中最勤奋最豁得出去的淘金客，有资料显示，广西上林淘金帮曾称霸非洲。最疯狂时在有着黄金海岸之称的加纳，以淘金为生的上林人达到了1.2万人，淘金生产线超过了1500条，上林人因淘金一夜暴富。吃野味、开豪车、建高楼、送黄金，挥金如土的生活，一度成为上林人“大富大贵”的标配，但与故乡奢靡生活相反的，是历尽艰险的淘金之路。恐袭、枪战、疟疾、汞中毒抢劫这些耸人听闻的词汇，是在非洲的上林人，每天都要经历的日常。今生渡重洋，今生命悬梁，或身价上亿或埋骨他乡，走上非洲掘金这条简单暴利的致富路，就意味着将生死交还给了命运。老话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今天老羊就以广西上林掘金业为切口，聊聊掘金产业背后的罪恶与梦想。
1957年国务院考虑到黄金对国家抵御通货膨胀的重要性，下发了《关于大力组织群众生产黄金的指示》，这成为了新中国制订的第一个全面系统发展黄金工业的方针政策，黄金生产得到国务院高度重视，并成为了国务院直接领导的事业。由此关于黄金产业的利好政策也不断落地。那是一个黄金由国家统收专营的年代，“群众采、定点收、集中选、国家炼”是生产黄金的主要模式，在当时位于广西中南部的上林县盛产黄金，上林县下面的巷贤镇万嘉村、大山村和明亮镇论文村一带，全都建满了黄金开采矿。那时住在金矿附近的村民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不远处矿区淘金工人们淘金作业的场景。通往矿区的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村民们只要通过观察过路人的面部表情，就能分辨出他们今天的淘金成果，谁满载而回谁败兴而归，一目了然。最初上林人的淘金手法十分原始，简单说就是，用桶把沙子拎上来，然后用水冲，再用手拨筛，这种方式不但劳动强度大，而且产量低。后来，有人从广东恩平镇带回了一台砂泵，这台作业设备可以把砂金从坑内吸至高处，再利用重力层层筛漏，这种机器作业的方式，极大提高了淘金效率，之后聪明的上林人，在恩坪砂泵的基础上做了些改造，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密不外传的上林淘金术。据报道，当时在上林，流传着很多关于运送金子的人途中被杀害的轶闻。似乎从这时起，黄金在上林，就已经成了危险与诱惑的代名词。
1958年到1980年，上林全县农民依靠传统的采金方式，如淘沙筛金、人工挑运或用木车运输原材料和矿石等方式，共计交售给国家11024两黄金。上林，当之无愧地成为了采金大县，到了上世纪90年代左右，上林县内的金矿几乎被采空，上林县政府出于保护性开发的目的，依法对全县黄金生产进行统一管理，禁止私人开采黄金，但采金已经成为了上林人谋生的饭碗。为了淘金，淘金客只能远走他乡，上林人的千里掘金路开始了，他们的足迹遍布新疆、山东、黑龙江等地。当时东北正处在黄金开采的高潮期，据老一辈儿淘金客说，东北的砂金质量最好，那边的黄金有大拇指甲盖儿那么大，而且都不需要用簸箕筛，就可以直接捡到。每到春运时节，政府部门会专门组织车队，将上万名采金者，运往黄金资源丰富的黑龙江呼玛、大兴安岭、黑河等地，下至十五六岁上到花甲之年，几乎所有的上林男性，都去过东北地区淘金，这在当时被称作“万名金农上东北”。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从广西到东北的路途格外复杂，这些淘金客们需要先从上林到南宁，再从南宁坐火车到北京，再由北京到哈尔滨，再从哈尔滨到真正的一线矿区，整个路程要走上七天七夜。尽管淘金旅程漫长且艰辛，淘金矿区作业环境恶劣，体力劳动繁重，但无数吃苦耐劳的上林人，还是因为这趟东北淘金之旅，改善了生活，积累起了人生的第一笔财富。在当时很多上林的淘金客家庭，都买了大彩电用上了煤气灶，盖了新房。然而，采金带来的弊端，在东北地区很快显现了出来，大兴安岭成片的森林和湿地被毁，嫩江上游两岸千疮百孔，清澈的江水变成泥浆滚滚而下，2002年年初，大兴安岭地区行署，明令禁止嫩江源头和呼玛河流域的砂金开采。然而受利益驱使，仍有人利用矿区偏远交通不便的地理环境，勾结外来采金人员到大兴安岭非法盗采。2年后，由于金矿开采带来的环境问题，黑龙江省也下发了禁采黄金的政策。2005年，大兴安岭林业集团公司，作出坚决禁止砂金开采的决定，发出了《依法坚决彻底制止砂金开采清除违法采金设备的通告》，当年，黑龙江各地先后出动1500多人次410辆汽车和拖拉机等，清除了大采金船9条小采金船1153 条，颇有今天四川、内蒙古清退数字币矿场之态。至此素有“金镶边”之称的8万多平方公里的大兴安岭，结束了200多年的采金史。
在政策的铁令下，上林淘金客梦碎大兴安岭。2005年，黄金市场迎来了一个罕见的大牛市。当年黄金价格出现了历史性的大幅上升，并创下了自1987年以来首次突破500美元的记录，不断上涨的黄金价格如同吗啡，刺激着全世界的淘金者。在国际金价大涨与国内金矿开采政策收紧的背景下，国内的淘金者将目光转向了国外，越南、缅甸以及尼日利亚、苏丹、加纳等非洲国家相继成为了他们的目标。其中，加纳被广西上林人盯上了。加纳是非洲西部，几内亚湾北岸的一个小国，国土面积仅为23.8万平方公里，和广西相差无几，但在这片土地上却盛产黄金。有专家组探明，加纳的黄金储量约为985吨，占全世界黄金总产量的3%，而在上林人到来之前，以岩矿为主的大型金矿已经被Newmont、Gold Fields、AngloGold Ashanti等多家财力雄厚的英美大矿公司分食占领。有数据显示从1985年开始，加纳政府前后共计发放了68项勘探执照，其中有46项归加纳各财团所有，22项归各公司所有，其中大部分为外国资本。尽管这些金矿只占据加纳4%的土地，但在黄金开采领域，抢到地盘就意味着抢到财富，大矿公司会在开采过程中，不断蚕食矿区周边土地，这就致使大量当地人被迫搬离土地，为了生存，丧失了土地的加纳普通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挖掘河滩边上的砂金，在当地这些人被称为加拉姆西（galamsey），特指在河床边进行手工挖掘的人，也指非法采矿的人。通常，加拉姆西会先掘一个十米左右的洞，洞底放炮，炸出碎石，之后借助汽车的传动轴，靠人力将石头冲成粉末，或是将石头拉回村，由老人和妇女用锤子和，铁钵等工具凿碎石头，之后用流水冲掉碎石和泥沙，从而获得黄金，这种简陋原始的方式，耗时耗力，效率低下，让加拉姆西的工作环境更加恶劣。
2005年前后，第一批吃螃蟹的上林淘金客，在加纳的黄金海岸成功登陆，因为上林人的到来，加纳的砂金开采方式，开始有了变化。通常来说上林淘金客到达加纳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当地查看地形地貌和山脉走向，之后再挖开地表土壤，观察下层土壤和砂层的情况，对于上林人而言，淘金不难，难的是判断黄金的位置。如果他们确认此处有金，那么，他们就会向加纳的村庄酋长购买采矿权，一般25英亩的矿，加纳酋长会要2-3万塞地，在当时，相当于人民币8万元左右，如果买下的土地上面有农作物，那么酋长会多要钱，一般按照农作物的价值，一次性收取20年的费用，这几乎是当时上林人，在加纳采金全部的土地成本，其中最大的好处在于，不用给当地政府交税。除此之外，上林人还会互惠互利，将自己和地主的利益进行捆绑，他们从酋长的手中买下地后，会与酋长签约，给酋长10%到12%的矿区股权，酋长则会在每天结束开采工作后，将属于他的份额拿走，也有人会选择直接给酋长1万塞地，之后一劳永逸。上林人在与村庄酋长，建立起良好的关系网后，就会从中国运来推土机和砂泵机等淘金装置，开始搭建起生产线。一台砂泵、一台挖掘机、一辆皮卡车，再用木板钉一个工棚，这些就是上林人远赴非洲淘金的全部家当。
2006年，一直在非洲从事翻译和贸易工作的上林人苏震宇嗅到了加纳黄金的商机。当年4月他和亲戚朋友一行8人达成协议，签订好《合作协议及利益分配备忘录》后，前往加纳。8个人当中，7个人负责出资，剩下的一个人负责出力，这种亲友组团的合伙方式，也被之后来加纳采金的其他上林人争相模仿。2006年8月15日，苏震宇的第一条采矿生产线搭建成功。但由于前期试水经营，投资有限，苏震宇的这条生产线上没有配备挖掘机，所以只能靠高压水枪冲击河滩，一天下来，矿区只收获三十多克黄金，处于严重亏损状态。但据苏震宇称，就在他们想要扔掉设备踏上故土的某个下午，工人们报告在矿坑里淘到了1450克黄金，按照当时的金价至少值20万元，一名普通的上林淘金客，就这样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后，迎来了上天的眷顾，这是运气与勇气的叠加，这样失望与希望交织的时刻，在上林淘金客的身上反复发生着。据去过非洲淘金的上林人讲述，老乡们闲暇之余，常常会聚在一起，吹牛展示自己的出镜照片，聚会中每当有老乡发出淘了一盆金子的照片，其他人就会羡慕着欢呼鼓掌，并期待下一个运气爆棚的人就是自己。那两年，掘金成功的消息陆陆续续传回国内，化身淘金客去加纳淘金，成了更多广西老表的梦想。
说到这里，请大家没有关注的点个关注，已经关注的点一个赞，给老羊更新的动力！2006年，就在又一波人踏上加纳土地，加入淘金队伍时，加纳政府为避免黄金资源落入外国人之手，紧急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当年3月，加纳政府出台了第703号法案，原有的矿业法规定，加纳的采金业可以私有，25英亩以上的金矿为大矿，可由国外公司开采，25英亩以下的小矿由本国人开采，而新法案则规定，25英亩以下的小矿权，不允许向外国人转让或出售，外国人也不能接受或购买小矿权。不过，苦于加纳本地人资金稀少和技术落后等原因，加纳政府又规定，加纳矿主可以租用外国人的设备，雇用外国的技术人员和专家，但是这些外国人只能在办公室做咨询工作，不可直接在小矿区挖金。很快加纳的酋长和中国投资者就找到了应对之策。在加纳，包括黄金在内的自然资源归国家所有，而出产各类自然资源的土地归当地酋长所有，如果加纳人要采矿，则必须向加纳矿业委员会提交申请，取得开采执照，当地酋长利用了这一政策，偷换了土地资源和自然资源的概念，谎称自己拥有开采证并可以转让和中国人签订了合同，此外一些矿产投资中介也从政策的豁口中牟利。他们会以赚取佣金为由充当外国投资者和加纳当地黄金开采公司的“媒人”，帮助中国投资者完成注册新公司，或投资已有当地公司的手续，而初到加纳的上林人，由于不懂当地语言和政策，急于获得开采权便会轻易相信酋长，加纳的社会综合发展中心主任史蒂夫·曼蒂乌，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曾表示，加纳当地人会给外地人看自己的执照，说来吧，一起做生意。这就让许多中国人到加纳以后都以为自己直接采矿是合法的。还有一种情况是，已经摸清门路的中国投资者，会选择通过贿赂当地警官等手段，主动与当地酋长合作达成利益联盟，相互支持和配合规避政策，打通签证、居留、开采和经营等各个环节。除了打通上层关系以外，上林人雇佣当地工人也有相应的技巧。据一位在加纳从事淘金的人说，上林人付给当地人的工资，是当地平均工资的3到4倍，价格一般是300多塞地的月薪，相当于1000人民币，并且还包吃包住。当地人都很爱去中国人的矿上工作，不同于早前的单兵作战，小范围试水。
2006年，上林非洲掘金的队伍进一步扩大。这次，他们把上林“密不外传”的砂泵技术，也带到了加纳。上林的砂泵技术通常用两套砂泵，一般来说，他们会先用挖掘机把矿坑挖好，之后组装砂泵机器，抽水机并搭建溜金槽，这些步骤通常由五个人组合进行工作，其中四位是高压水枪手，一位是开柴油机的师傅。之后，他们会雇佣五到十名加纳工人，负责一些重体力活，比如，把比较大的石头搬离吸水口，这一步骤是让水冲刷过溜金槽后，把粘土，沙子等杂质带到逆流端，而由于金子密度大，大部分会留在溜金槽底端的粘金垫上，每隔几个小时，加纳工人们就会停下机器，去检查粘金垫上的收获。之后，他们把粘金垫上的泥沙和金粒冲进水池，再把水池里的水排干净，加入液态汞，汞会自动略过石头与黄金接触，形成金汞合金。为了从金汞合金中回收黄金，矿工们会用蒸汽，或者喷枪对其进行高温加热，汞就会被蒸发到空气中从而得到黄金。在这一过程中，由于作业不规范有工人会直接光着手，把几公斤的水银搅到盘子里，让黄金与石头分离开。除了汞以外，氰化物也是淘金中常用的化学物质。比如，氰化钠跟金氧化矿形成络合物，最后用水清洗得到黄金。采用上面这两种采矿方法，可以从低劣的矿石中，过滤出细小的黄金微粒。然而，用水银和氰化物分离黄金和石块的工艺是极具危险的。数据显示全球有数百万的矿工，在提取黄金的过程中，吸入有毒的水银蒸汽，背负着遭受神经和基因损伤的风险。根据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估计，在小规模的黄金开采中，每提取1克黄金，就会有2到5克水银被释放到环境中危害不计其数。事实上无论是规模化的大矿山，还是私采小矿，在选冶时都需要大量使用剧毒氰化钠，在采矿时都会析出大量重金属，但是在黄金的诱惑下所有的牺牲似乎都变得值得了。
那么接下来黄金市场会迎来什么呢？请大家给予关注点赞支持！给老羊持续更新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