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那些花一样的红颜

《那些花一样的红颜》阳光从稀疏的高枝上穿越透明的玻璃，洒在小U面前的桌子上，U那时正眼中有泪，她为这一刻好像等好很久，那面容的美丽之光照满周边所有的角落，让周克木感到：自己这一生历经艰辛、拔山涉水，可能就是为了能走到这个地方和这个人共同渡过一小段时光，世界再没有什么比此刻值得珍惜！1周克木想找一张洁白的纸，其实他知道此刻那泪光无比珍贵，这里的每一件事物都因为面前这个人才产生的，都将在自己的记忆中刻下深深的一刀。U自己也没有刻意去擦泪，淡妆没有上眼角，也没有影响她的香水味。她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感动，一个小小的鸟飞过天空，一缕阳光洒进房间，或者一个熟悉的音乐突然响起来，在经过这个地方时听到的音乐打动了她，两个人就进门。音乐这时却没有了，U将用衣袖轻碰了一下眼角，挥手叫来侍者：“刚才的音乐怎么不见了？”挥手之间，两袖带风，衣如水，不由让周克木想起来多年前家乡，自己放学回家经过清澈见底的河水边，一朵云从头顶上飘过，正好有风吹过脸。小U的这款衣服，是周克木亲手选最好面料做的，当时周克木跟师傅参与了一个服装项目的咨询，这套衣服所费的手工，U是设计师，U和版师长几夜不睡讨论它的版型，周克木当时就觉得这件衣服大概最终的主人就是U这样的性情敏感的人才适合。师父对这种小众产品常会有留意，但这套系列最后还是没有入选大货，周克木当时舍不得自己的创意，也舍不得U，什么人会看到它而心神不宁呢？U认为自己穿的是自己的作品，并没有把周克木的创意算在内，周克木是品牌创意师，并不会真正做衣服设计。最后周克木自己掏钱把这件衣服买了，几千元的东西现在看起来真的一点不贵，U站在面前和慢吧老板交流的那一刻，世界都静止了，周克木感觉自己小到微不足道。每天跟着师父东跑西跑，周克木日常神经一直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师父对客户很负责，希望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带来10倍以上的回报，所以周克木跟着对工作的要求很高。师父关注成效，如果没有成效，会被要求做府卧撑，加班就是经常的事。在上海半年，周克木几乎没有周末，也没去过什么地方看过，书店都没有逛过。其实周克木的任务是为每一个产品找真正属于他们的那个客户，也就是个性化的今天，品牌可能小而美，所以韩都搞了几十个品牌，满足不同的人需求，通过大数据找到他们的客户，而策划师要在产品没有上市之前就能把客户的画像给描述出来，这才能免于上市后无人问津的尴尬。每天跟师父一起帮各种客户的各种产品寻找卖点，研究营销的规律，思考着人类种种，他们会因为什么而感动，会有什么事物让他们幸福，或者能否有人和他们握手相拥感知彼此生命的能量。每次经过地铁站看到那么多的外地寻梦者睡在地铁的过道上，他们是否会恐惧明天的面包，那些匆匆经过站台、路旁的很多人，他们为什么要西装革履，为什么花枝召展，仅仅是为了生存。有一次去看市场，无意中看到一则广告说上海当代艺术馆举办现代艺术作品展，就开始疯狂地想去看一下。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是一场需要解决的问题，周克木突然想，我们的广告有多少创意能给人们激发一个令他们无法入睡的念头？自己突然的这个想去看画展的念头是怎么让自己心神不宁的，人们需要某种产品，会不会也因为某句话而打动会变得这样？人们到底是应该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中，他们需要什么样的衣服，他们需要什么样的鞋子，他们要给他们身边的人留下什么印象？他们每天最在乎的是什么？说到底人和自己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无论这个有多少感情，每天仍然只能枕着自己的梦入睡。而每天研究诉求印象与态度，让周克木感到大脑不够用。那些大师们画一幅画，有人愿意花上万元来购买，难道是因为他们用的是非常金贵的颜料或者画纸。到底他们什么诉求会打动那些阅读者？想去看画展的念头一直在头脑中滚动，周克木打电话给U。本来想问她去哪里看画展比较好的，因为小U学的是设计，本身会经常去看艺术展。U是个非常感性的女孩，一直在公司很是内向几乎不见她说什么话，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让周克木感觉她好像是一艘飘荡在江中的小舟，孤单而瘦弱，奋力地向着一个可能是岸的地方前进。小U到这个公司是周克木面试的，当时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种责任要去尽力将这个小帆船引向平静的岸。小U对周克木也没有什么坏的印象，周克木一直在研究如何去诉求的印象和态度，也是她感兴趣的。周克木对她的态度她似乎知道，听说周克木要去看画展，她先是意外，然后竟满口答应了。周克木一早起床，去了人民公园，那里面都是一些大都是一些老人，有的在打拳，有的在跳舞，有的什么都不做，只坐着，等待阳光照上脸。少有几个年轻人在跑步，那么无论公园是否为了美丽的生活，人们都只是一种结局，希望自己能平静等待死去。从生到死的这个过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恐惧，害怕病，更害怕的是死亡，看上去，身体真的好脆弱，一点防护能力都没有，任何事物都能让身体受伤，一阵风都可能吹出感冒，看上去不堪一击，什么时候意识能不能不断强大，足以保护身体？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当代艺术馆，只好来到上海美术馆。U已在那边了。U穿着这件周克木花几千元留下的自己设计的衣服，非常美丽，充满了活力。周克木不由眩晕。U自己并不知道这件衣服被取消，她一直认为是衣服好，而留下来的，并且生产了几件。现在看U本身就是一幅画，他根本没有必要再看什么画展，U这幅画，感性，多情，江南女性的妩媚加上魔都职场的干练。周克木问：“你来了很久了吗？”她拿着两张票，周克木手里也拿着两张票。美术馆的馆藏也不多，周克木想看的吴冠中也没有看到，走走停停了大半天，U说不如去一个地方坐坐。他们来到这里，周克木感觉如同时光恍惚，人生在倒退，回到了很多年前，好久没有这样的说不清的感觉。坐下来，周克木再次认真看U，她为这次聚会准备的这些衣服，无论如何，周克木感觉这都是一种排演过的生命过程，好像在梦中，好像不是，无论哪一种衣服都是为某个人准备的，某种相遇，相知，某种特殊地感动。人的一生大都在为自己寻找一种妥协，对命运的妥协，少有几个人能真正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些事物，那么这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种事物。很多的时候，衣服就是一种作品，大师的作品能让人产生不同的渴望，好的设计同样能让人产生渴望。周克木对这身衣服的喜爱已经不足以言语表示。周克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对U特地为自己准备这次相聚感动，还是因为U本身，U本身可能就是一种奇迹，她生命中一定充满了奇特的经历，以至于现在像个仙子。“U，你原来有能力从江中划向岸边。而我此刻却感到有下沉的可能，这到底是两端的服装还是你本身具备的活力？”周克木比较喜欢唐纳卡伦，因为她了解人们内心的渴望，所以她一直在向人们演绎衣服就是一件作品。而现在U向自己展示了这份真实，衣服将成为人类最为珍贵的作品，应该有一个画家来画衣服，而不是那些裸女，不论那些画展中的裸女有多真实，周克木也不再有什么激动，因为这些不是他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很多的画家，他们要展示的裸女是否真的美丽，或者要让人们来猜测其中的美丽。总有更高的精神层次的东西，因为每一层次的大师都能对人们有新的省悟。师父每天在各个地方，努力地改善人们的工作态度，他费心劳神的讲课到底真的有意义吗，每次看到老师讲完课无比劳累地坐在坐椅上，都会感到，人们真的需要这种改变吗？而今天和U一起在上海这繁华都市的一角，喝着咖啡，感受阳光，真的很好。然而这种时光却需要有多少努力的劳动才能获得，这种自由此刻其实也很虚幻。没有一件事是无缘无故的，有偶然也有必然的。我们只有不停地努力才能最终获得这一刻机会。如果用价值计算：此刻的咖啡，U的衣服，香水，以及音乐，需要自己、U以及多少人费去多少智慧和劳动才能创造出来？而人类的这种创造到底是对谁更有意义，U还自己？此刻，只能是此刻，周克木知道自己最奢侈的其实是时光。U感觉很好，她让人轻松，U说：“我们给万物倒一杯，也给自己的心灵啜饮一小口。”2这个突然的下午，他却有写诗的冲动，里尔克的东西常会激发周克木的情感，“我仅仅知道，我浮沉在她的温暖里，因为我所有的枝条——静静低垂，只在风来时轻摇。”周克木打开一个网站，突然看到五玲的公司的一个团购活动广告，50套玫瑰手工绣，就像被人打了五十拳，周克木突然有一种眩晕的感觉。多次给自己定位，是否适合开一个约会的网站，这个世界有的时候非常有意思，只要约会，不要知道。在城市森林，你要逃走，时光可以穿插于指间，带你离开原来的情爱。从一个公交站上车，坐到终点再往回走一个小时，在那个附近找一个随便的租房公司，再看看找一个房东，不可以是女的，因为女人在那个时候会让周克木讨厌。然后上互联网改个名字叫八戒，专门攻击那些在网上无聊的女人，她们装腔作势，好像圣洁。其实不是这个原因，当我们快乐，就会有好事临近。上一个项目完成后，周克木本来不想离开上海，设计部那群女人很是让周克木着迷，特别是那天和U去看了画展，周克木感觉城市这种适合群居的经济体，他一直找各种借口留在上海。周克木给自己定了一个铁的原则，一般情况下不和自己的客户一边的女人发生任何关系！去网上佳人有约的地方，约个当地的女人是最安全的。在网上约会女人，周克很有经验，前女友对性生活有种本能的反感，周克在网上找一夜情的事，她竟支持得很。师父那段时间在外地接了一个咨询案，周克木想想在家也没有什么意思，并跟着出来了，不过约会这种事一开始并不顺利，慢慢周克木就快断了念头，这个时候却有一次成功的经历，对方主动在他的留言里说了一个地址，并说如果可以也可能当作结婚对象。见了是一个妖娆的女子，一夜情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周克于是便有了经验。这一次周克木感到自己疯了。设计部的大部分女人是周克参与招聘的，只有卢佳是公司老总挖来的。周克木那天去约会一个网友，带了一把玫瑰，打车时，天却下了雨。看到街边一个飞奔的女子，像是卢佳，便让出租车转头追上，拉了卢佳上车，并送卢佳回家。卢佳看到后排坐位一大把玫瑰，一脸惊奇，下车的时候，便拿着走了，两个人在车内说了大概不到10句，拿走这花，周克木有些突然。干脆跟着卢佳上楼，在那个单人宿舍，卢佳也正好缺个有力气的人帮忙打理并扔掉一些东西，忙碌了好一阵，又是搬水，又是扔柜，将一个看上去温暧的地方去掉了多余的杂质。帮卢佳弄了一个设计工作室，里面可以刺锈。卢佳是艺术系出来的，手锈的功夫很不错，周克便索要礼物。雨一直下，周克有理由不走，一直在那里喝咖啡看着卢佳手锈，一夜未睡，而卢佳的那朵玫瑰也鲜红欲滴，卢佳说：“这将是我未来做的个人品牌，而且是主打产品，我会用最好的面料做几款具有个性的婚庆套装。”“这样大概能做多少套？”“做到电子商务上线，如果车间工人能够理解，我想应该会有50套。我个人精力有限，你又不能每天陪着我过夜，不然可以增加一倍左右。”周克木哈哈笑了，那个本来约好的人也没有来电话。一夜未睡，精神反而更加亢奋。下楼买了早饭，吃完周克木就赖在卢佳的沙发上，一边抱着卢佳的被子，一边说胡言乱语，不觉竟睡着。醒的时候已近黄昏，卢佳不在，留了纸条，让他出门时将门锁好。身上盖着的那床被子轻香松软，周克木突然感觉自己很是无聊。干脆就抱着被子躺上床，闭眼静静地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