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长》——辛苦一生,死过,活过,来过
电影:《地久天长》
类型:剧情、家庭
导演:王小帅
主演:王景春,咏梅,齐溪,王源,杜江
上映时间:2019年2月14日(柏林国际电影节)、2019年3月22日(中国大陆)
奖项:第69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女演员银熊奖,第32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女主角奖、最佳编剧奖
人要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面对过去的三十年才不那么痛到不能自已?
让时间停下,等自己变老,老得让自己以为已经远离了痛苦的源泉。
电影《地久天长》讲述了一个跨越三十多年的故事,刘家的女人意外怀孕,因为政策原因被挚友沈家人怂恿去打掉了,丧失了生育能力,唯一的孩子和沈家的孩子去水库玩——嬉戏间溺水死掉了,雪上加霜的是,刘家人下岗了。刘家人逃离伤心地远走他乡,抱养了一个和亲生儿子很像的孩子,可是,正值青春期的养子离家出走了,接着刘家的男人出轨了,出轨对象是沈家的妹妹,还怀了孩子。这么多年,海滨小镇的阳光始终没有照到刘家人的心里,他们从来没有结束暗无天日的生活。三十年后,沈家事业成功如日中天,但女人得绝症了,临死之前想祈求刘家人的原谅,两家人的疙瘩真的能就此解开了吗?
引起我注意的是,影片表现角色身上的重大转折事件时把镜头拉得很远,好像这样就能削减人物心中的痛楚。其实,这种模糊的处理反而更让有些年岁的观众陷进长长的回忆中,就像一块顽石砸到湖里,荡起沉睡的淤泥,模糊了视线。
整部影片用一种淡淡迟缓的笔触勾勒出时代变迁的曲线,还有许多普通人随之起起伏伏的命运际遇。剧情饱满、叙事流畅的故事才可能给演员充分的表演时间和空间,让他们在电影时间轴上发酵。镜头聚焦小人物的日常生活,执着于人物角色的凝视沉思静默,让复杂的情绪随着时间尽情流淌,除了苦痛的回忆就是这样的留白。
《地久天长》中的人物身上都有典型的时代烙印,知青、大锅饭、计划生育、严打、喇叭裤、交谊舞、迪斯科、下岗、下海、出国热以及房地产热,这些曾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现象级词汇全都浓缩在电影中。纵观整部影片,使人深感时间从未为任何一种惊天动地的感情记忆留步,生活是前进与闪回的交叠,三十年,真真假假,弹指一挥间,恍如隔世。
从独生子意外离世起,刘家夫妇就像被装进了一个套子,丧子之痛将他们套得牢牢的,同时也把沈家人套住了,他们无法逃脱良心的谴责,心中的愧疚不会随着时间淡漠,而是在心里扎根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变成心里挥之不去的阴霾。有人说,刘家人善良朴实,没有大吵大闹歇斯底里,而是深埋痛与泪,远遁他乡。我认为,在这里命运把施害者和受害者的身份交叠,与其说是善良宽容,不如说是双方不幸都咬上了命运抛下的诱饵,上当之后都在慌忙寻求自我解脱。
现在我们太习惯把事物高举到聚光灯下审视,非要辨个真伪优劣。其实不应该这样,世界上真正推动人类繁衍至今的大部分是些不入流的普通人,不一定非要在这些命运边缘的人身上开挖一些超凡脱俗的特点,那么《地久天长》为什么要表达这样一个故事呢?我想是,平凡人的解脱,无力于时代变迁的卑微,痛苦于无奈际遇的坚持。
《地久天长》的配乐宛若《阿飞正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粘滞沉郁略带诡异,但多了一份淡然坚韧。有评论说不喜欢影片最后的“大团圆”结局,其实,生活哪里有什么大团圆结局,无非是一些割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活下去永远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放不下的最终还是要放下。
辛苦一生,死过,活过,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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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向来萧瑟处,
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